端木卿绝要重回北苍的传闻一经传开就炸开了锅,玥瑶第一个冲去庭院小筑兴师问罪。
但只要看到她的脸,端木卿绝就会想起是她送了念沧海麝香香囊。
十六年来,他一直呵护着她,不论是出自愧疚还是歉疚,哪怕是她做错了什么,他也给予包容。
但是这张纯真的皮囊中竟包裹着一颗狠毒凶残的心,还将毒手伸向了他的骨肉。
他无法原谅!
这一生,他最痛恨的就是女人的伪善,谎言,欺骗!
“孤王重回北苍,你有何不满么?”
“九哥,那个丑妇都背叛了你,难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她还怀着端木离那狗皇帝的种,令你颜面扫地,不要去,不要去北苍,不要去见那个女人,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就让她回到那个狗皇帝身边,好不好?”
玥瑶哭得梨花带雨,而每一滴泪都无法融化那双冰眸中的冷漠。
“她当真怀了孩子?要不要将洛太医挖出来,对峙一番?!”
端木卿绝此话一出,玥瑶当即怔住。
九哥,莫不是都知道了?
“九哥…”
声音变得卑微似在哀求,“别碰我!你该好好反省究竟做错了什么。”端木卿绝金瞳散着厌恶的冷光,攥住她的另一手不让她触碰自己。
“我什么也没有错!我就是诬陷她也是为了九哥你,她不洁,她是个被人玩弄的贱妇,她没有资格成为九哥你的妻子!”
“所以你就在她的药里下药,让她不孕;逼她喝下落胎红汤,还将麝香缝制在平安符里送给她,让她即使有了也神不知鬼不觉的落胎!”
那夜她佯装不适跟着蓉拂晓回到医馆,在给念沧海的药里动了手脚,蓉拂晓是知道的,随即便禀告了端木卿绝。
初初他让蓉拂晓保持沉默,暗中将药掉了包,也命小幽要千万小心熬制补身烫的过程千万不得走开。
他之所以一次次没有拆穿她是因为太过宠溺她。
可这份宠溺让她越来越胆大妄为,目中无人!
“九哥是在责怪我,让她怀不上你的孩子,可你知道么,就算没有我给她的麝香,九哥以为她会生下你的骨肉么?!”
“端木卿绝,你强占得了我的身,永远别想践踏我的心!你若要恨就该恨你那个好妹妹--顾玥瑶,我真是该感谢她送给我这个,我就是要戴着它!它就是我摆脱噩梦最好的利器!我根本就没有怀上你的骨血,既是我真的有了,我也要让他胎死腹中!”
那夜念沧海出逃时的嘶吼回响耳边。
每每只要想起她吼出的那句“让他胎死腹中”,端木卿绝的心就像是碎裂一般的疼!
“九哥,你还为她找什么庇护的理由?!她满心想着逃,跑不及待的跑回北苍那狗皇帝的身边,她都跑了那么久,指不定早已承欢在他的身下,做尽肮脏的苟--啪!!”
端木卿绝一巴掌落在玥瑶的脸上,他无法忍受随着那番话勾勒在他脑海里的画面。
他容不得念沧海被端木离触碰一下!
玥瑶木木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左颊,水眸盛着泪的看着跟前怒不可遏的男人--
这个从小宠她疼她惜她爱她的男人,就为了那个女人打了她…
“玥儿…”
心底终究仍是浮起一丝歉疚,玥瑶摇着头,双手握成拳打在他的胸口,“我恨你,端木卿绝,我恨你!”
“我都是为了九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九哥…她不是个好女人,她是端木离派来的细作,她是来索要九哥的性命的,九哥…你忘了你心口的那一针是扎得有多深,有多致命了么?”
玥瑶靠在端木卿绝的心口哭问,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猝然一震。
“九哥…玥儿知道自己擅作主张是错,可是事实证明玥儿是对的,不是么…玥儿这么做…就只是…因为太爱九哥…容不得九哥被任何人伤害…”
端木卿绝沉默不语。
可是当他的大手又再揽住她的肩头,玥瑶知道她又赢了。
狡诈的笑浮上容颜,“九哥,请带玥儿一起去北苍,玥儿不要与九哥分开,若有人对你不利,玥儿愿用自己的身子为你挡死。”
“玥儿…”
女人的眼泪总是男人最难挡的利器:呵,念沧海,走着瞧,待我去到北苍,定要你死在那儿,休想再踏回北域一步!
北苍,合欢宫--
明月悬空,戌时刚至,桌上刚摆满丰盛的晚膳,端木离就突然驾到。
念沧海直觉不妙,端木离才迈进寝屋,就支开了所有下人,随即便将她打横抱起压在了榻上,“阿离,不要。”
纵然念沧海拒绝,端木离却并未停下索要的动作,情急之下念沧海悄然从发髻中抽出几根银针,正朝着他的脖颈就要扎下时,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皇上,北域来函,万分火急。”
端木离同念沧海皆是一震,男人俊美的脸上乍现慌乱无错的神色,他唯恐不及的一跃下床,又在床上一个顿步,回过身来--
念沧海敏捷一变,将夹着银针的手藏于枕下,“离…”
“海儿,你先休息,朕一会儿就回来。”
龙景宫中气氛异常。
林公公手中拿着刚从北域送来的书函递送到端木离的手中,他拆开信一扫其上寥寥的几行字,器宇轩昂的眉眼狰狞,一双深幽的绿眸绽开触目惊心的凶光--
林公公只觉后脊梁阴冷,实在事出突然,方才有人将书函送啦,他一瞧是北域来函,双腿就不自觉的打颤起来。
谁不知道北域和北苍已断绝往来十五年,期间北苍送去诸多美姬,诸多大臣,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谁没有听过有关九王爷的传闻。
他就简直就是个非人非鬼的怪物,饮血为生,杀戮成性。
皇上同太后几番想要铲除他,却不得不顾忌九王爷手中握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劵。
然而眼下的北域神秘莫测,听闻军力雄厚,已能与北苍一较高下,那九王爷此次突然来函,莫不是向皇上下战书?!
“皇上,是否需要宣召镇山大将军念大人入宫觐见?”
端木离不语,手中的书函已被拧成了一团,他转身坐在龙椅之上,神情凝重,那书函根本不是什么战书,甚至都攀不上挑衅二字:北域王·端木卿绝七日后造访北苍,参加北苍千年大庆之国宴--
该死,端木卿绝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端木卿绝要来北苍参加国宴成了皇宫里人尽皆知的大头条。
不论是奴婢,公公,还是妃子,侍卫,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在碎碎念着他,只因以往那些悚人的传闻已深入人心,他可是传说中的大魔王,闻名就能让人丧胆的地狱魔鬼。
现在整个皇宫可是都陷入了人心惶惶之中,念沧海一夜转辗反侧,因为昨夜林公公说的那句“北域来函”,即使端木离彻夜未归,她仍心有余悸。
早晨,当她心绪复杂的掀开被子,双脚才落下地,翠荷就端着早膳走了进来,“娘娘,娘娘你知道么?北域九王爷七日后就要造访北苍,说是要参加十天后的国宴。”
念沧海才拿起衣衫的手止不住一抖,“你说什么?端木卿绝是要来参加北苍国宴?”
端木…卿绝?!
沧海娘娘真是女中豪杰,这宫里,谁敢这么对那个男人直呼其名的,哪怕是皇上都要恭敬的尊称一声九皇叔。
“是,九王爷就是来参加北苍国宴的,不过…不过大家在说…”翠荷犹豫着支支吾吾,看着念沧海的眼神分外奇怪。
“大家都说什么?”
念沧海很是心急,那男人痛恶北苍,除非铲平北苍,他就是烧坏了脑子也不会来的。
“大家都在说九王爷是来抢人的--”
抢人?
指的是…她念沧海?!
再、见?念沧海,孤王定会同你--再见!“脑海里生冷的就冒出那一句愤慨的低喝。
她还记得那男人的眼神炽烈如麻,仿佛能刻入人的灵魂,教她轮回转世也不能忘却。
是的,他不会放过她的,她差之杀了他,还被他认定是为了逃回阿离的身边背叛了他,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念沧海是坐入针毡,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就是那男人掀翻整个皇宫都要将她找出来的摸样。
翠荷抚着她的后背,“娘娘勿用担心,皇上会护着娘娘,不然娘娘再被九王爷所伤了。”
皇上对念沧海的宠爱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就算她曾下嫁九王爷,可是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要册封她为皇贵妃。
也交待了他们所有人口径一致,不得泄露念沧海就是当初下嫁九王爷的女子。
她时下的身份是“念海儿”,念元勋念将军的长女,再也不是九王爷的正王妃,和那个男人根本毫无瓜葛了。
念沧海从翠荷的口中得知被改了名叫做“念海儿”,只觉可笑之至。
否认她的身份,将她下嫁北域的一切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抹去,那根本就是胆小鬼的行径。
“皇上的这个决定,太后和雪妃也愿意配合么?”
“皇上都下了旨,还有谁敢不尊。”
别的人遵从她不惊讶,那两个心地邪恶的女人也愿意乖乖守口如瓶,那反而叫她更加不安。
她们一定是在等着什么时机好一并除却她。
端木卿绝就是最好的借刀杀人的侩子手。
念沧海越想就越焦灼难安,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没有一条回头路,若是被端木卿绝逮住,他定会要了她的性命,可是…
可是她有了他的骨肉,她不能让这无辜的小生命同她陪葬。
一边是忍辱负重为得到沙漠红花冒险留在宫中,另一边又不舍腹中的孩儿不受牵连平安诞下。
念沧海独坐寝屋中,思量了一整个午后,最终决定暂且--逃宫。
比起端木离,端木卿绝才是教她畏惧的存在,只有避开他,才能保全孩子和小幽,她知道一条离宫的暗道,不用丝毫武力就能平安离开。
七日后
北域而来的皇室礼队是浩浩荡荡的,排场大的惊人。
光是陪同端木卿绝来的侍卫、侍从等一行人就有千人之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入主北苍皇宫的一国之帝。
百姓们统统望而生畏的拥挤在街道上远观那最为耀目的金顶马轿,好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谁都想一睹那马车中的人,都说北苍九王爷被驱赶至北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大魔王,此番觐见是来宣战的么?
瞧那些身强力壮的护卫侍从,一个眼神都能将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杵立宫门之上,端木离不敢置信落入眼帘的那条长龙,那哪像是丢了丹书铁劵,失魂落魄的人该有的架势?
他是来夺回属于他的东西的,这个皇宫,这个天下,还有…那个女人!
“皇上,皇上,大事不妙了。”
端木离龙眉头不悦的紧蹙,林公公突然行色匆匆的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做什么?!”
“皇上,刚收到边境捷报,安置在边境的军队亲眼目睹,九王爷安排了十万大军涌向边境,大有随时开战的意思。”
“什么?!北域军是否已经越了界和我军起了冲突?”
“不,北域军没有发起攻势,但是十万大军迫在眼前,给我军军内造成相当的压迫,营中气氛异常紧张,领军的萧将军请求皇上速速支援援军。”
端木离倏地一拳打在廊柱上,可恶的畜生!
他带着千人礼对而来还不够,竟在边境设下十万大军候着?
虽不是曾经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鬼骑军,可光是那庞然的数字就足够震慑人心,谁知道他还在哪儿埋伏着什么。
端木离望向那已经逼近宫门的礼队,那伟岸的男人迈下马车,立刻掀起势不可挡的喧嚣,当他抬起那张冰冷的面具,诡异妖冶的金瞳绽开比烈日骄阳更璀璨的金芒。
与他四目相撞的瞬息间,端木离直觉四肢百骸被无形的利器眨眼斩断。
宫门大开,一群朝政大臣毕恭毕敬的排成两排尊迎这十五年未曾归朝的九王爷--
端木卿绝一袭镶着金线龙案的蓝袍在身,王者威严锋芒尽显,一张诡异的银铜面具,肩上雍容尊贵的银狼尾,大臣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齐声恭迎道:“九王爷千岁,千千岁。”
没人敢抬头看他一眼,当他越过大臣们的身前,每个人都难逃心跳顿滞的洗礼。
当林公公一声“皇上驾到”悬空亮起,大臣们纷纷向后让开一步,那沉闷的气氛简直像绷紧在弦上的箭,“皇上,万岁,万万岁。”
两个男人越走越近,眼下的景象,仿佛龙虎之争即将拉开序幕。
“九皇叔。”
“皇侄儿。”
两个男人都是盈着笑,一副笃定悠扬的大将风范,可谁更胜人一筹,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照理端木卿绝既是一国王爷见着一国之君也该躬身礼,可那威严伟岸的身影英挺不拔,别说是躬身,那腰杆是挺立的有多笔直就有多笔直。
仿佛他端木卿绝才是这北苍的正主。
无形迫人的霸气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怕是一个差池,自己就成了那倒霉的池鱼。
端木卿绝长长的护卫队伍跟在他之后,丝毫不畏端木离的侍卫队布满整个皇宫,寸步不离的护在端木卿绝的身后。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路径小道的花花草草后都躲着人,奴婢们,嬷嬷们,公公们,甚至是有脸由头的妃嫔们--
“瞧瞧,瞧瞧,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是九王爷?”
“肯定是他,果真和传言里说的一样,那面具好像一只雪狼,真吓人呢。”
“可是…吓人归吓人,你瞧他的眼,含着金色的冰蓝色,好像世间罕有的宝石,好美…”
说话的女人露出一脸娇羞,显然已经拜倒在了端木卿绝绝世倾城的俊颜之下。
虽说被那诡异的面具吓倒的有不少,可是畏惧中却又带着迥然的殷切,迷倒的女人何止那一个,躲在树丛后的女人们是一个也无法将视线从端木卿绝的身上挪开。
十五年后的重逢,礼节上的“挂念寒暄”是少不了的。
对于端木卿绝的傲慢无礼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包括端木离。
端木卿绝被安排在承景宫,此宫曾经是端木离小时候住过的,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里亦是被废弃的太子殿,因为皇上不喜欢这里,在登基之后曾命人焚烧这里,烧尽一切,不许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