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七日前,他又命人连夜赶工重建这儿。
就是现在他们在殿上“闲话家常”也能随风闻到一股浓郁的烟熏味,不过女人们不在乎,坐于殿上两侧的女子皆是端木离几个月前甄选入宫的宫女,她们有可能会成为端木离的嫔妃,不过这一次她们被邀来恭迎九王爷的道来。
这算得上是北苍皇室的一种礼仪,若是“贵宾”相中其中一位,那那女子便是北苍王朝赠予贵宾的“献礼”。
端木卿绝明白得很,他的好侄儿很体贴他的床弟之事,他才回宫就已准备好了各色美人,迫不及待的送上他的床。
瞧瞧,她们有的清秀碧玉,有的丰盈闺秀,个个五官惊艳,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男人见着要是不动心不见怪,不动欲那就不正常了。
“美人…果然还是北苍的最诱/人。”
端木卿绝金瞳眯出一条好看妖冶的线条,女主们心里小鹿乱撞,尽量含羞的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微垂着眸,以笑附和。
愚昧!
没人察觉得到那冰眸中的讥笑。
因为她们不知道端木卿绝说笑是件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静观一切的端木离心生狂澜,这男人变了?
在他的印象中,那男人是沉默寡言,甚至是惜字如金犹若哑巴,他竟会笑,竟会恭维女人,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他很乐意接受他的“好意”?
那副有头无脑的好色摸样是当真的,还是用来迷惑他的?
反常,不,是连反常都不足够拿来形容这一刻的端木卿绝,他一定在暗地里打着什么主意,挖好了陷阱等他掉以轻心跌下去粉身碎骨。
“皇叔若喜欢,便让她们都留下来侍奉吧。”
菲薄的唇勾起魅惑无边的一抹笑,“皇侄儿的眼光,向来最贴皇叔的心,不过皇叔担心在外风流若是被你皇嫂知道了,怕是她会不高兴。”
他的眼神邪魅诡秘,凶残与笑靥交融,让人看一眼心里都能发毛。
皇嫂?
他指的是海儿?
海儿都逃宫回到他的身边了,他这是在开的哪门子的玩笑?
竟还装起了怕老婆的窝囊废?
端木离焦躁难安,那双冰眸金瞳藏着让人探不到深处的秘密,那男人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他不按常理出牌,是存心故意这么做,好让他端木离在混乱中自乱阵脚?
“看来皇叔对皇嫂是一往情深。”
“那是当然,你皇嫂现在可是有孕在身。”
端木卿绝出其不意的一句直教端木离猝然语塞,虽是很快就憋出一抹笑掩饰过去,可却没有逃过端木卿绝的眼。
他不过是随口胡诌,为了就是刺激他,想一睹他惊愕慌张的表情--
刚才的反应是相当的好!
他会让他知道就是那个女人逃回他的身边,她也不属于他。
她浑身上下都烙满了他端木卿绝的印记,谁都无权触碰他的所有物,他若敢触犯禁忌,他会让他一品什么叫做万劫不复的滋味。
冰眸金瞳蕴得极为深沉,他仿佛能透着空气闻到那股逃离他的气息,只有她的身子上能散发出的第一无二的香气让他热血沸腾…
念沧海,你藏在哪儿,孤王都会被你给挖出来!
“那皇叔定是着急着回去吧。”
端木离逼着自己定要冷静,端木卿绝不过是在利用着离间计想要挑起他对海儿的猜忌、怀疑,他不会上他的当的。
他应该笑,笑他是如此可悲,让海儿逃回了他的身边,他满口胡话不过是因为他狂妄自负,不愿承认输在了他端木离的脚下!
“不,皇叔不心急,皇叔顺道还要追一只逃家的小野猫。”
端木卿绝洋洋懒散的眯着眼,就像只看似犯困的猎豹,对应的却是端木离猛地一怔,“她性子烈,不听话,还多次抓伤孤王,孤王定要逮着她,好生让她知道抓伤孤王的代价。”
端木卿绝笑得妖娆,俊颜当前,女人们陶醉的心花怒放,全当那只是个玩笑,原来传言冷血凶残的北域王竟是如此风趣幽默的男人。
她们一个个笑出声,惟独端木离的心冻结了起来--
他是来找海儿的,他是要将她绑回北域的!
合欢宫里,念沧海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来了。
就是这宫里字清寂的合欢宫都能听到外面喧哗吵杂的熙熙攘攘,她就是聋了瞎了也知道是那个男人来了,真的来了!
哪怕也许此刻的他并未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从早上开始,她就浑身不自在,总觉的他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身周,逼得她心悸惶惶。
既然宫里的人都心神涣散的关注着那个恶棍,这岂不是她逃宫的大好机会,念沧海转念藏好银针,预备着就是要杀出一条血路,她也不要坐以待毙--
推开窗,一手夹住几根银针对准那些个侍卫的后背,“娘娘…”
刚要一甩手,翠荷端着午膳走了进来,念沧海猛地一个侧手只能将手藏于袖中,“翠荷,不是说了我没胃口,不用给我上午膳了么?”
“翠荷知道,可是娘娘近来胃口不好,吃的越来越少,翠荷实在担心娘娘的身子,这不是平常的饭菜,是那日太后娘娘送来的当归给熬得药汤,兴许能给娘娘开胃。”
“放下吧。”
冷冷一应,念沧海向着窗外根本没有想喝的意思,翠荷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娘娘,翠荷知道自己只是个丫头,没有资格多言,可是娘娘近日胃口不佳是不是都是因为九王爷今个儿来到了宫里,虽说大家伙儿都在传他是来抢人的,可也不尽然,翠荷方才听到了风声,皇上给他安排了几位美姬,他来之不拒的都收下了她们,今夜陪宿。”
厚颜无耻的--
“混蛋,**********念沧海的心狠狠的酸了一下,她才离开他一个半月,他就管不住他的下半身了?!
“娘娘,你冷静。”
翠荷吓了一跳,急忙安抚情绪激动的念沧海,虽说皇上有令不得任何人在娘娘的面前提及北域的事,可是再傻的人不问也猜得到娘娘在北域是遭遇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很多人也都背地里说娘娘肯定被九王爷糟蹋过了,皇上是爱她至深才包容她,原本她不信,可是现在瞧娘娘那破口大骂的样子,就好像想起了被九王爷凌辱的回忆似的。
“我没事,翠荷,就是替那些个丫头不值,好好的一生就要被那么个厚颜无耻的混账给摧毁。”
“娘娘,息怒,其实听闻那些个女人还是争先恐后的抢着去呢,方才跑去偷看的女婢们,回来都说九王爷生得特别俊,高高的个子,朗宽的肩膀,魁梧的身躯,一身的霸气,和俊朗不凡的皇上比起来丝毫都不逊色,反而还更胜一筹,特别是那双迷人的眼睛,罕有的冰蓝色的金瞳就像是异世来的王族,一点儿都不像传言里长着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
翠荷说的绘声绘色,就好像跳入了另一个世界,小脸上到处绽放灿烂如阳的笑花。
是啊,那男人拥有一张绝世惊艳的脸孔,他的容貌又何须别的女人来给她形容?!
“他身子还好么?”
翠荷一愣,有点错愕,因为念沧海好像在关心着那个人?
“很好,九王爷看上去身子健壮得很。”
念沧海听着心里倏然仿佛有颗悬着已久的大石落了下来,总算那一针没有伤及他的要害。
可后一秒满脑子里都是他今夜左拥右抱的景象--
可恶!
她干嘛要关心他的生死,其实在她走前,那一针应该下手再狠一点才对!
承景宫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宫殿里乐曲绕耳,舞姿云天。
这是个热闹的夜晚,也是个火热的夜晚,被端木离安排留下的女人们换上一身赤红的红色舞衣,在端木卿绝的跟前竭尽所能的卖弄风情。
晚上的女人们和日间的她们判若两人,这是另一番生色活香的景象,暴露的衣着尽显妖娆的身姿。
端木卿绝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凝着舞池,看着那四个女人渐进渐远的舞动着,步子绚丽夺目,华丽的转身甩出长袖,就像一只跑来的绣球甩向端木卿绝,他长指一攥攥住那袖口的一端,轻轻一扯,那一头身形轻盈的女子便裹着转动的长袖落入他的怀抱,“王爷…”
她娇羞一唤,他邪魅佞笑,她眼角猝放冷光,手中不知几时多了把刀子反手刺向端木卿绝的吼间--
“啊!!”
直逼青天的惨叫,刀子腾空飞起,只瞧一抹快如风的蓝影游刃有余的跃下金灿灿的座椅,就好像早已有所防备。
那女子猛地瘫倒在地浑身抽搐,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其他三个女子健壮很亮的眼珠子齐齐泛出诡异的红光,拔出冷亮的刀子就向端木卿绝刺去。
谁然他竟如同透明的一般被她们穿身而过,刹那间屋中震颤出五色夺目的轮轮绚烂光彩,染着血,染着叫--
三个女子齐齐倒在血泊里,美艳的大眼瞪着,张开的嘴躺着赤红的血,死相惊悚骇人。
“收拾掉,一个都不要剩。”
端木卿绝清冷的声音向着身后,“是。”醉逍遥仿佛个隔空出现的神甫,踏着白烟氤氲越过端木卿绝的身边,停步在那四具躯体前--
那死去的躯体瞬间僵硬溃烂,从身子里爬出来数不清的黑色虫子,像是蜘蛛,又像是蜈蚣,它们张着一双双利刃无情的眼睛,一个个朝向醉逍遥爬来。
那是蛊!
利用巫术饲养的蛊毒虫,可以操控人心,能让中蛊的人生,也能让他们死,反抗肉体会被蚕食,顺从灵魂会被消磨。
这是北苍人善用的诡计,这就是端木卿绝从未对那些送来北域的北苍美姬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她们**控了,她们的使命就是杀了端木卿绝,不论办得到办不到,都是一死,而他赐予她们致命一击,可以逼出体内的蛊虫,至少可以让她们的灵魂重新附体,也好在流亡地狱时轮回转世,重获新生。
那些个面目可憎的蛊毒虫没有让醉逍遥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恐神色,相反当他们张开爪子一点点沿着他的腿爬上他的身,他唇角开始微微上扬,就像是一条就要品尝大餐的巨蟒--
嘶嘶嘶…
屋中突然惊现一道道令人闻之惊恐的蛇信嘶鸣声,借着是爬行动物身子被截断成两段的咔嚓咔嚓作响…
端木卿绝背着身,冷漠的眸子放空,一秒,两秒,三秒…
当他转过身,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地上的四局躯壳化为了一堆粉末,那些毒虫不见了踪影,醉逍遥转过头来,银绿的眸子流溢着暗色金黄的流光,他与端木卿绝对视一眼,端木卿绝点点头,他便扬手一挥,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火烧了这儿,就说那些个女人打翻了火烛。”
端木卿绝漠漠的开口,醉逍遥应了声是,然而当他们转身就要迈出屋子的时候,屋里的角落里发出一道桌椅被碰撞的声响--
屋里还有人?!
小幽从屋子的一角躲到了另一角,她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么,醉逍遥…
他…他…
毒虫…好多的毒虫爬上他的身子却被他…
她抱着膝,整个身子都畏惧的颤动着,满目的惊恐仿佛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了,只是发抖,不停的发抖,与此同时两道脚步声越发临近的迫在眼前--
“小幽?!”
端木卿绝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滑过一抹惊诧,他明明让她好生呆在侍卫们休憩的宫殿里,她怎么会擅自跟来了这儿?!
“她看到了…”
身后传来一道听似平静实则波澜万掀的声音,那是醉逍遥,他悠悠有余的笑脸被生生挖去了笑靥,端木卿绝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害怕失去的惊恐。
“她都看到了,所以不能留!”
醉逍遥银绿的眸子倏然变化,像极了一双被激怒的蛇目,他俯下身去一手就勒住了小幽的脖子--
“放开她!!”
端木卿绝握住醉逍遥勒住小幽脖子的手,他在颤抖,他对任何人下手有几时是颤抖过的?
冰眸金瞳里倒映着醉逍遥骇人惊悚的面目,纵然狰狞可怕,可端木卿绝看到了他眼底的惊恐。
他在惊恐什么,因为被小幽发现了他的另一面?
因为她是特别的?
端木卿绝何曾见过这番摸样的醉逍遥,他向来不懂何为在意,何为紧张,就是被人瞧见了,也毫不惊慌的抬手杀之既好。
小幽显然已经吓傻了,黑亮的大眸子填满着畏惧,怔怔地看着面目可憎的醉逍遥,“不…妖…蛇…蛇…”
她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犹若毒咒绕体,不停的在眼前绕,她看了,她看到他的口中吐出了一条蛇信,他杀了那些可怕的毒虫,不,严格来说是吃了它们!
小幽不懂,小幽不知,她那颤颤瑟瑟,断断续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只手攥紧了醉逍遥的心。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讽刺得扎着他的四肢百骸。
该死!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你不该看到的,是你逼我出手的!!
醉逍遥手中的力道猛地一紧,然而端木卿绝一掌打在小幽的额头,一股真气迸发,绽开紫色光轮将小幽撞倒在地,让醉逍遥用力的手落了空。
“小幽!!”
他嘶叫起来,扑过去将面色顿白的小人儿抱入怀中,那番怜爱有加的摸样怎能同方才那个要亲手置她于死地的人关联起来?
“九哥…”
他看着端木卿绝,眼神煞是无助,端木卿绝走了过来从他的怀中将小幽抱起,“九哥,你要带她去哪儿?”他的眼神紧跟着,手也脱不开。
“她没有死,只是暂且晕厥了过去。”
端木卿绝迈开一步,“孤王说过,不准任何人动她一下,你太不冷静,今后不准再靠近她。”
“可--”
“孤王已消去了她的记忆,你勿用担心。”
消去记忆,是啊,他若想他也消去小幽的记忆,但是刚才那一刻他是怎么了?脑海里只有被她看到了真面目的惊恐,想到的就只有将她抹杀。
那份惊慌是手乱无措,他只是不愿被她看到他的那副摸样。
呵,真是太可笑了!他何曾为了一个女子失去理性。
他是怎么了,自己是怎么了?
在醉逍遥奈何懊恼的视野中,端木卿绝抱着小幽渐行渐远,仿佛再伸出手去也抓不住,注定永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