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瑶的眼扫向人群中可疑的两道身影,方才她找寻念沧海的时候,就这么巧合的在人群中认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是九哥身边的暗卫,怕是怕那丑八怪会逃走而从宫里跟来的。
这倒是不错的安排,至少给她免费当了眼线,这一幕要是传回去告诉九哥,说他们暧昧相依,可就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七姑娘,你可以跟着回去了,待醉逍遥离开,你就能下手了,下手狠一点,可别再错过机会了。”
水眸一斜看向身后一直不语的迦楼,他仍旧没有动唇,朝着醉逍遥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醉逍遥抱着念沧海回到客栈,进了屋,很快便让小二买来了上好的跌打药酒。
“王妃,你忍着点,逍遥为你上药。”
醉逍遥蹲在榻前,欲为念沧海脱下足衣,“不用了,就不劳烦醉大人了,我自己可以的。”
深夜,孤男寡女,身为人妇,被其他男人触碰肌肤更是最大的禁忌。
“逍遥知道男女有别的礼数,妃臣之别的道理,但是王妃自己不可以,你若受了伤回宫,逍遥会被王爷降罪,王妃心忍么?”
她是伤着了筋骨,要是按摩不慎,反而会加重伤势。
醉逍遥说的认真,其实说穿了,念沧海真正介意的并不是什么男女有别,而是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她先是见着端木卿绝,又再撞见御景秋,御大人说会在客栈见。
若是他一个突然出现和醉逍遥撞个正着该怎么办?
更糟的是,御大人也同时出现的话,她简直不敢去想那会是个何等一团乱的场面…
半晌,念沧海还是让醉逍遥褪下她的足衣,为她按摩,别说他的上药功夫还真是了得,竟然一点都不痛,还渐渐消下了肿。
“王妃,今夜切勿走动,好生休息,待明早逍遥为你再上一次药,便应该无事了。”
“嗯,有劳醉大人了。”
低头谢道,偏不巧迎上醉逍遥抬起的眼眸,先前稍微缓和的暧昧气氛不知觉地又燃了起来,“天色不早了,醉大人也早点回屋休息吧。”
“王妃脸红的摸样真好看,难怪王爷会朝思暮想,实难把控。”
醉逍遥调侃而笑,念沧海顿然羞愤,他是在笑她昨天被端木卿绝强吻么?!
“我累了,要先歇息了!”
念沧海耍起孩子脾气,掀开被子倒头就睡,“是,逍遥先行告退,王妃好生歇息吧…”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念沧海知道醉逍遥离开了。
真是个坏心眼的男人,时敌时友的都不知道他那神秘的笑后究竟掩藏着什么…
念沧海坐起身,踮着脚来到窗边,悄然往外张望,御大人向来说话算话,他该是已经在客栈的附近了吧?
“吱呀”一声,被醉逍遥合上的门从未被人推开,难道是--御大人?
念沧海猛地回过神,进屋的却是迦楼。
“王妃的脚有无大碍?”
“没什么大碍了,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念沧海疑心地睨着迦楼的眼,发现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少逞强了,这是上好的口服跌打药,邻国送来的上等贡品,喝下它,明天才真的会好。”
将瓶中药倒入桌上的茶碗里,黑色稀薄的液体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整个屋子都弥漫起了毒药的味道…
“来吧,王妃快喝下它。”
不容拒绝,迦楼拿着药碗面无表情的步步逼近过来。
哪怕是个傻子也能感觉到这是个圈套。
念沧海猜到迦楼定是出于妒忌想要将她斩草除根,这要跟他如何周旋才能躲过一劫,都怪自己太掉以轻心了,忘了他是个下毒就不带留情的冷血家伙!
“王妃快喝下吧,早喝下,早解脱痛苦!”
念沧海腿脚不便的一直向后退着步子,迦楼却咄咄逼人,直到将她逼到了墙角,一手伸来就掐住她的双颊,强行灌她喝下,“不要!!”
念沧海奋力抵抗,女人的力气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道,可就在药碗抵上她唇瓣的刹那--
咻的一声,屋中点起的油灯熄灭,“谁?!”
一道黑影横空出世,从迦楼身边掠过,夺下他手中药碗,另一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油灯灭,油灯亮,不过一下眨眼的功夫。
迦楼傻愣在原地,不懂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就那么一刹那间好像有道如影的风从他身边掠夺,他握在手中的茶碗跌在了地上,粘稠的黑色液体散了一地,而那个蹲在角落呻/吟的女人正是念沧海--
她唇边沾着那黑色药汁,那碗毒药,自己是灌她喝下了?!
他蹲下身,扣起念沧海的脸孔,暗橘色的灯光下,她黑发凌乱散落脸颊两侧,面色黑中泛起黄,双目呆滞双瞳无光,张着口吐着黑血,活像个泥沼里爬出来的妖怪。
“你好狠的心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突然,她伸出纤细的双臂攥着他的领子,逼近他的脸孔,迦楼心一颤,使劲的推开念沧海,“谁让你吻着九爷,缠着九爷的,是你夺我夫君在先,怪不得我下手狠心夺你性命。”
“你这么做就不怕…报应…么?”
念沧海怒瞪着双目,那瞪大的眼珠子仿佛再一个用力就要掉出来,迦楼明艳动人的小脸被吓得血色铁青,手上的颤动不知几时攀到了嘴巴上,“少…少唬我,有本事…本事你就拖着我一起死,死啊…我告诉你,这…这毒药根本没解药,你没机会…报复了…”
“当真没有?”
“当真!”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
念沧海忽地垂下头去,零零乱乱的发下然传来她疯疯癫癫的狂妄大笑,“我说小美人,你怎么能自己给自己下药呢,你忘了,我要是死了,阎王老爷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呢…”
声音一变,低沉沙哑就如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迦楼脑筋来不及转,傻傻的顿了好半晌才,“你…难道,你就是那--黑山老妖?!”
“嘿嘿,答对了!我就是那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的--黑山老妖!”
念沧海灵眸一闪,一跃起身,得意得就像个意气少年,挑着眉两手拍拍,这一场智斗冷血魔王的仗,她可是打得漂亮!
真是多谢方才一闪而过的那阵“怪风”,给了她天赐良机,借而好好教训了他这个草菅人命的冷血动物。
这狡黠的目光,淘气的笑靥。
难怪之前就总觉得那个贼老头奇怪的很,原来她非但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的女人,还是那北苍送来给九爷的“贡品”?!
“念沧海,你个不知颜面的北苍细作,不杀了你,今个儿我就不叫--迦楼!”
迦楼恼羞成怒一拳就挥了过来,念沧海敏捷灵兔脱逃,从他臂下溜过,一根银针上手就落在他后肩的穴位上,“你卑鄙!”
身子猝然动不了,迦楼喷火的嘶骂起来,一只纤细小手却温柔可人的抚上他的背,“我说七姑娘,冷静…冷静。咱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念沧海哂笑着,就像个青楼里看尽红尘多年的老鸨,笑得是那个狡猾。
“不行!谁要跟你谈,你夜潜藏书阁不果,还有心潜入安侯阁,肯定就是个细作,那北苍皇帝要什么?你休想再利用我帮你找!我一定会告诉九爷你是细作,你居心不轨!”
原来傻瓜也有聪明开窍的一天。
念沧海很想夸他几句,孺子可教也,不过他若真的跑去告诉端木卿绝,那后果可是非同小可。
“七姑娘以为我会让你告诉王爷么?”
“你想杀了我?!”
“那倒不用,七姑娘莫不会是忘了,你身中我的毒,小命原本就攥在我手上?”
“哼,你要想因此逼我就范就别做梦了,北域天下和我的命比起来,一命抵一国,值得!”
这傻瓜的脾气倒是挺倔的,不怕死是吧?
念沧海灵眸暗闪,另一个法子立马乍现眼前,“没想七姑娘还是个精忠报国,一身傲骨的‘好娘子’?那这样沧海也就不用感到那么歉疚了,知道么,沧海下的毒是会烂人肌肤的,到时七姑娘落葬,肯定是面目全非,尸骨腐烂。”
“什么?!你说你下的毒会毁我容貌?”
“嗯,若是没有解药,今个儿烂屁/股,明个儿烂胸口,后个儿就爬上了你的脸--烂眼睛,烂鼻子,烂嘴巴,一到夜里,你躺在床上,就只能听到噼里啪啦肌肤溃烂的声响,它们绕着你的耳,彻夜不眠,直到你断了气息。”
念沧海就跟茶楼里的说书人一样,说的是那个精彩,那个绘声绘色,迦楼被吓得差点哭了出来:“够了够了,不要说了!快给我解药,我不告诉九爷不就好了嘛…”
呵,是谁曾和她说过,爱美人的人,可以不要命,但却不容自己死的丑?
“给,解药。”
解开迦楼的穴,念沧海从怀中拿出一颗白色药丸给他服下,他服下后,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念沧海,纳命来!”
“我说你个男人老唱相同的戏码,累不累?!”
他套出袖中暗器,她不躲不闪,就好像知道他一得到解药就会反悔?
“为何不躲,你不怕我刺中你?”
“躲来做什么,小人的承诺能兑现,那母猪也会上树了。”
“你--”
死丫头片子,长得丑,嘴巴倒是厉害!
迦楼将手中暗器抵在念沧海的喉咙,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她都了若指掌,仿佛她能看透他的心似的,“多说无用,你都给我解药了,现在没什么可以控制我了,你的命我定要拿来交给九爷。”
“有本事你就拿去好了,可丑话说在前头--我给你的解药,那一颗只能抑制体内毒素一个月,可不能保你一辈子。”
念沧海得意掩嘴一笑,丝毫不怕那吼间的凶器,倒是把威胁的人气得差点顶上冒烟--
又被耍了,又被狠狠的耍了一回,这丫头真是太坏了,不是一般两般的坏,简直是坏到了极点!
手中暗器不得不收了起来,迦楼气歪了嘴,侧过头去。
“七姑娘,沧海其实无心与你作对,你若讨厌我和王爷亲近,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爱上他;你若担心我要找的东西会毁了北域,那我向你保证,它绝对伤不了北域半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