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执事梦游
“塞巴斯蒂安,走。”
子夜,昏暗的伯爵卧室里,夏尔从床上起身,摸索着。他习惯性地,唤起执事的名字,又习惯性地,下了一点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的命令。
“少爷,我来帮您更衣吧。”而那个执事,总是能在一声命令后就立刻出现。
于是执事如同早晨已经来到,半跪着,为他的少爷穿上衬衫,马甲,系上领带,再一个一个一个地,把扣子扣上。他转身,拿起床头的宝蓝色戒指,这时,他顿住了,戒指旁边,是一个玻璃瓶,玻璃瓶上,停着一只宝蓝色的蝴蝶,那只蝴蝶就在玻璃瓶上停着,偶尔煽动一下翅膀,似乎是在等塞巴斯蒂安为夏尔穿完衣服。
“少爷,您白天捉到的蝴蝶跑出瓶子了呢。”
“啊啊,女王有重要的约见。”
塞巴斯蒂安转过头,看着夏尔,明白了。
“少,少爷!怎么这么晚还出,出来?!”半夜上厕所的梅林碰巧碰到了夏尔。
夏尔却好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向门口走去。
“嘘——”塞巴斯蒂安对着慌慌张张的女仆做了个手势。
“塞巴斯蒂安……先生……这……”
“别吵醒了少爷,”赛巴斯眯着眼微笑着,“少爷,在梦游。”
那只宝蓝色的蝴蝶煽动者翅膀,在黑夜里闪烁着,它慢慢地飞着,而夏尔,摇摇晃晃地,闭着眼睛追逐着它。到了楼梯,夏尔一脚踩下去,似乎有些失去平衡,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又一脚地像踩在下一节楼梯,却踩了,空。
“啪!”
只见那个执事,不出所料地赶来,抱起夏尔,飞跃下楼梯,完美落地。
“满分。”塞巴斯蒂安笑着,放下夏尔,“少爷,这次马戏表演我们合作地很成功的呢。”然后,他以他恶魔的能力,继续看着夏尔的梦,却收起了笑容,夏尔在梦中,和马戏团女孩“雀斑”欢呼着,夏尔开心地手舞足蹈地说着,这次马戏终于表演成功了!
那只诡异的宝蓝蝴蝶却还不满足,它在天花板上画了几个旁人看不懂的弧线,又开始诱导着夏尔,向着门口走去。
执事很配合地开了门。门外,月明星稀,夜色正浓。夏尔随着翩翩起舞的蝴蝶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摔倒。
“少爷,您的拐杖。”塞巴斯蒂安轻轻地说着,递上有着骷髅头的拐杖,并为夏尔披上了外套,戴上了高高的大礼帽。
“红夫人肯定又要嚷嚷了,我们迟到了这么久。”夏尔已经在行进的马车中坐着,他依然闭着眼,说着梦话。
“呵呵,少爷,”驾车的塞巴斯蒂安,看着夜空里蝴蝶幽幽闪烁的身影,“不会让她等多久的,我们终究都会去见到她的。”
伦敦城,下了马车,夏尔却朝着路边的“那个方向”继续看着。
“少爷,”塞巴斯蒂安弯下腰,在夏尔的耳边说着,“那里,我们已经去过了呢。”
“哼,这次你的笑话让那个怪人笑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呢。”
“承蒙夸奖”,执事微笑着回答,然后瞥着街角贴着封条,积满灰尘的棺材店UNDERTAKER,
“我不过,是个执事,罢了。”
(葬仪屋片段,详见我另一个短篇《那个执事,红茶,咖啡,和棺材》)
会唱灵歌的蝴蝶,一定是宝蓝色的。
宝蓝蝴蝶突然加快了速度,夏尔在睡梦中慵懒地开始着急,他开始跑动着,握着他的拐杖,他以为是拐杖的拐杖,执事的手臂在夏尔手中随着夏尔摆动。恶魔执事不怀好意地开着玩笑,“少爷,这个姿势,很难受呢。”
“快!快!”夏尔却完全没理会执事,他着急地喊着,“船要沉了!船要沉了!莉兹!快跑!快跑!”
蝴蝶在一个路口盘旋着,等待着这对主仆,然后,蝴蝶飞入了一条深深的巷子,巷子里,一道昏暗的灯光,从那扇门里,缓缓地躺下来。
“吱——”夏尔推开了门,屋内烟雾缭绕,恍惚中可见中式红木家具,和青绿色的异国情调的垫子。
“哎呀哎呀~~真是稀客啊~”
只见那只蝴蝶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去,所经之处,烟雾都缓缓地散开,宝蓝的蝴蝶不紧不慢地,飞到了一朵粉色的大牡丹上,停下。
那多粉色的大牡丹,戴在蓝猫的头上。而蓝猫这位中国女孩,正依偎在刚刚致欢迎词的,刘的怀里。
“刘,你这个区最近好像不安分,频频有咖喱公司的老板遭人袭击,然后被倒挂在街头。”夏尔说梦话也依旧用着不屑的语气。
“哎?什么什么?”刘显出一副傻样,“伯爵你在说什么啊,我这里的人可都是很乖的啊,”他托起蓝猫的下巴,问着,“是吧,蓝猫?”
“真的是很乖啊,连蝴蝶都变成了夜行生物。”塞巴斯蒂安毫不客气地说。
“哼……”刘冷笑了一下,“执事君,每次都这么快就把蝴蝶抓住,可一点又不有趣呢。”
“那只蝴蝶要是不听话的话,可是随时都会被扯掉翅膀的。”执事更不留情地说。
“哎呀~真是的,执事君,别生气嘛~”微笑着的刘说着,“不过是蝴蝶的翅膀上……”刘碰了一下蓝猫头花上的宝蓝蝴蝶,那蝴蝶随即又翩翩起舞。
“沾了一点会引诱人的,神奇的物质罢了。”
“可是被那物质引诱的,在梦里游荡的人,是不能轻易唤醒的。”执事盯着那个中国男人说。
蝴蝶飞到了刘的烟管的上方,烟管升出的烟让蝴蝶有些摇晃,蝴蝶好像是喝醉了一样,撞撞跌跌地落在了烟管的烟头上,烟头上,烧着火,烧着的火,烧着了蝴蝶的翅膀,蝴蝶想要挣扎,却被烟雾熏得失去了力气,只是偶尔地勉强地,挥动一下翅膀,可是那火并不想放过它,它那宝蓝色的翅膀,被火烧得只留下黑色的焦边,它最后挣扎了一下,掉在了刘的中国丝绸的,柔软光滑质地的垫子上。
“啪!”只见站着的夏尔也忽然应着蝴蝶倒下,塞巴斯蒂安赶紧接住他。
“可是在现实中游荡的人,却怎么也唤不醒,因为……”刘突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地睁开了眼,“他们,本来就醒着的。”
掉在垫子上的蝴蝶不动了。
在执事怀中的夏尔睡得正香。
“那么,想玩的话,就下次吧。告辞了,刘先生。”塞巴斯蒂安抱起夏尔,转身,慢慢地朝门口走着。
“哦,对了,”他突然转过头来,眯着眼微笑着说,“别抽太多的烟,”然后红色的眼睛泛着不易察觉的犀利紫色,“不然的话,会死的很早。”
“哦哦~~~”刘又是一副闭着眼的傻相,“执事君真是好人啊~”
烟雾又重新开始编织着萝幕。刘把那只没有翅膀的蝴蝶从新放到了蓝猫的,那朵大大的牡丹上,蓝猫停了一下,抬头,没有表情地看着刘。刘看着她,笑着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是吧,蓝猫?”
蝴蝶又掉到了垫子上。
翌日。
“该起床了,少爷。”塞巴斯蒂安拉开了窗帘,阳光立刻洒在了夏尔的脸上。
“怎么这么累啊……”夏尔揉着眼睛,“再睡会儿……”
“不行哦,少爷。”执事的脸上镶着满是敬意,却不可违抗的表情。
“切,你这家伙!”夏尔只得认输。
于是塞巴斯蒂安半跪着,为他的少爷穿上衬衫,马甲,系上领带,再一个一个一个地,把扣子扣上。他转身,拿起床头的宝蓝色戒指。
“咦,这是?”夏尔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指上沾了宝蓝色的,蝴蝶翅膀磷粉一样的东西。
“哎呀,”塞巴斯蒂安微笑着指了一下床头的那个空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把夏尔手上的磷粉用洁白的执事手套擦掉。
“不过是,昨晚有只蝴蝶跑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