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执事鉴画师
“哗啦啦啦!”
深夜,伦敦城的某处传来了玻璃破碎的乐曲,接着,从窗户里飞出的有着燕子尾巴的黑衣执事,与玻璃的碎片一起降落在石子路的地面上。
“哦呀~终于弄到手了~”塞巴斯蒂安抽出夹着的一块长方型的用报纸包起来的,木板一样的东西,还不忘优雅地微笑一下。
“他在哪里?!东西肯定被他拿走了!!”
“刚才窗户破了!!”
“快追!!”
身后的宅子里传来了阵阵的嘈杂喧闹声。
“哎呀哎呀~”塞巴斯蒂安轻轻地拍掉了肩膀上的碎玻璃渣,“该回去了呢~”
黑色的燕子隐匿在了伦敦湿气的雾色里。
“少爷,这位是鉴画师德斯卡先生。”
清晨,在夏尔的大宅里,拉开了一曲序幕。
塞巴斯蒂安带进来一个二三十岁的被他称作鉴画师的男人来到夏尔的书房。
“德斯卡先生,”夏尔一副老成的样子坐在和他不成比例的大椅子上,“我前些天弄到了一幅画,据说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想请您鉴定一下。”
塞巴斯蒂安便用戴着洁白手套的手,将那副画拿出,递在了德斯卡的手上。
“劳烦您了。”执事的微笑已经是一种习惯。
“那我尽力而为。”德斯卡也回以相应的,职业性的微笑。
“这画是赝品。”鉴定完了画的德斯卡摘下了单目镜,对着坐在桌前的夏尔说道。
“假的吗……”夏尔微微地转头看着塞巴斯蒂安,“真是有趣啊,德斯卡先生说,这幅画是假的,这不是你去采购的吗?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
“那么,恕我冒昧地问一下,伯爵收藏这幅画的初衷是?”
“小孩子对于画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夏尔用着不是小孩子的语气说,“不过是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采购到真品的话,也可以作为收藏卖个好价钱,提高一下凡多姆海伍家在艺术界的地位。”
“您真是诚实啊。”德斯卡没有料到夏尔竟然会这样说,顿时不知怎么接下话茬。
“只可惜啊……”夏尔靠到椅子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是个赝品。”然后瞄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塞巴斯蒂安,“没想到我的执事,也有失手的时候。”
塞巴斯蒂安依然摆着让人费解的微笑,微微欠身,“真是抱歉。”
“不过,即使是幅赝品,我也可以帮伯爵卖个好价钱,”德斯卡看着被主人训斥的执事,说道。
“德斯卡先生真是热情,不过,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赝品,终究是赝品。”
“没有关系,就算是赝品,也可以完美地伪装成真品。”
“哦,真是这样吗?”夏尔玩味着这句话。
德斯卡已经悄悄地,把手伸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既然伯爵那么诚实,那么我也不再伪装了,”德斯卡微微地鞠了一躬,“我是鉴画师,自然是也是造假师。”
“造假师?真是有意思!”夏尔觉得这个话题越来越有趣了,“德斯卡先生,我很想听听你们鉴画师究竟在做些什么?可以今日留宿寒舍吗?”
“真是让您见丑了,”德斯卡捏紧了口袋里的某样东西,“鉴画师这个职业,其实每个人的理解也不一样,我的做法也不能代表全部,伯爵想了解鉴画师的话,我可以邀请伯爵去伦敦的艺术沙龙,今天中午刚好有一年一度的沙龙收藏聚会,不知伯爵可否赏光前去呢?”
“德斯卡先生真是客气,不过我对其他的没有名气的鉴画师没有兴趣,”夏尔说着,“只要和先生这样伦敦著名的鉴画师促膝长谈,就可以大大地提高我这个小孩子的艺术修养了,是吧,塞巴斯蒂安?”
“德斯卡先生,既然是少爷的美意,您就接受了吧。”塞巴斯蒂安慢慢走近德斯卡,眼睛里突然泛起紫光。
“好……的……”德斯卡僵硬地回答着,显然是因为恶魔的力量而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是呆愣在那里。
夏尔依然看着那幅画,“塞巴斯蒂安,真是好笑啊,你难道没看出。这幅画是赝品吗?”
执事将右手放在胸前,“非常抱歉,从把这幅画弄来,我就没有看出这幅画是赝品,而且到现在,也依然认为它是真品。”
“不过……”夏尔拿起桌上的鹅毛笔,擅自在那幅画上画起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线,空气里只有笔在那幅画上破坏时,留下的声音,末尾,夏尔还戏谑地画上了凡多姆海伍公司的那只招牌兔子,“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幅画现在都没用了。”
“你!停下!”突然清醒了的的德斯卡看到那幅被夏尔私自画毁的画大叫起来,他握在口袋里的手开始激动地发抖,口袋里,是把预先藏好的手枪。
“少爷,画家都会在作品上签上名字。”执事微笑着“好心”地补充说着。
“啊~是啊。”夏尔在那幅被自己画毁的画上,用漂亮的花体字签上了“Ceil”。
“被毁的真品,和赝品比起来,人们会更想要哪一个呢?”
“你!”德斯卡有些语无伦次。
“这不是一幅赝品吗?您又何必着急?”夏尔用的表情是并不那么友善的笑容。
“……”德斯卡想说什么却说没说出口,他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却依然捏紧捏紧了口袋里的那把精致的左轮手枪。
“这是赝品的话,我自然可以自由处置不是吗,您又何必着急呢?”夏尔依然步步紧逼。
“真是对不起……”德斯卡的微笑里仍然透着些不安与战栗,“作为一个鉴画师,看到画作被您这样画毁,心中难免有些波澜,真是失态……”
“您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认真呢。”夏尔说“小孩”的时候,用了加重的语气。
“真是抱歉”,德斯卡把捏紧手枪的那只手松了下来,也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今天冒犯了伯爵,实在是无心之举,那么,在下告辞了。”
“德斯卡先生不用在意,我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夏尔用目光示意塞巴斯蒂安,“那么塞巴斯蒂安,给德斯卡先生结一下今日的报酬吧。”
“是,少爷。”塞巴斯蒂安引着德斯卡来到门口,刚要开门。
“这边请,德斯……”
“砰!砰砰!!!”
德斯卡突然掏出了那把手枪。枪声惊扰了窗外正在在树上休息的鸟儿。
良久。
“少爷!”梅林推开房门,接着其他的仆人也跟着冲了进来,“刚才的声音……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德斯卡躺在血泊里,手上握着手枪,血从他的脑袋里,不停地流淌出来,汇成了一条细水长流的小溪。
惊魂未定的夏尔看着已经气绝的德斯卡……
“他……自杀了?!”
“的却是他的子弹,和他的手枪,杀的他。”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说着,好像是在报着早餐的名单。
“少……少爷……现在怎么办?”巴鲁多着急地问着。
“……怎么办?当然是向女王汇报案子解决了,”夏尔不失风度地起身,“然后等着拿‘狗粮’就可以了。”
“还要换一张新的地毯。”塞巴斯蒂安走到尸体旁边,皱着眉头,托着腮,“哎……这地毯可是找了很辛苦,才找到合适的呀。”
翌日。夏尔的书房。
夏尔看着报纸,品着红茶。
窗外阳光明媚,树枝上鸟儿正在欢唱,夏尔端起红茶,走到崭新的地毯上。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在地毯上,画了一个窗的影子,横竖交错的窗户架宛如笼子一般,却也映在了夏尔的身上。夏尔抿了一口茶。
“你说,他为什么会自杀?塞巴斯蒂安。”
“也许是想要我们换一条新的地毯吧,”执事有些诡异地微笑道,“少爷,您应该是知道的。”
“哼,恶魔!”夏尔在自己的新地毯上慢慢地踱步,“不过,人们都说艺术家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确,明明是是真品,却说是赝品,明明是是英国人,却要做法国的间谍。”
“还有,明明掏手枪应该射杀少爷,却让自己丢了性命。”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补充道。
“不过,只向你这个恶魔开了一枪,却向我这个人类开了两枪,”夏尔露出些胜利的笑容,“恶魔,你输给我了呢。”
“的确,少爷这次的可恶比起我来,我的确是惭愧。”
夏尔已经学会了塞巴斯蒂安那“可恶”的微笑,“雇佣一个非人类的会改变子弹走向的执事,我也没按常理出牌而已。”
“哦呀哦呀,我只是一个执事罢了。”微笑地恶魔总是显得那么纯良。
“对了,那幅画呢?”
“那可是少爷的即兴作品,我自然为少爷收藏起来了。”
“那样的作品,还是不要被我再想起来的好。”夏尔停在了德斯卡倒下的位置,好似盯着新地毯某一根纤维,缓缓地说,“会让我反胃的。”
“是的,少爷。”
放在桌上的,红茶旁边的报纸某页的标题是“著名鉴画师德斯卡因抑郁举枪自杀,于家中被发现。女王深表遗憾。”
还有,那幅画最后其实被挂在塞巴斯蒂安的房间里,就算是塞巴斯蒂安,也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从少爷那些花哨的乱七八糟的线条里,辨认出画上的法语间谍密函暗号。
【FIN】DIL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