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未到,刑场周围已密密匝匝地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御林军勉强维持秩序。
阮玉坐在高台上,望着被推入刑场的两个人,面色平静。
阮怀远穿着囚服,套着枷锁,嘴里塞着布团,呜呜地不知在咒骂些什么,挣扎无果,狼狈地被推上邢台,失尽往日优雅。
而另一边的阮战只是木愣愣地被推上断头台,毫不反抗地被套上枷锁。
“昭:顺宇三十四年,阮战弑君,阮怀远图谋篡位,罪不容诛,当满门抄斩。然皇上念手足之情,释其家眷,只此二人斩首示众,以示皇威,钦此。”立于阮玉身侧的徐公公站出来宣旨。
早在登基之时花公公便被撤了职,其身后的一干乌合之众也不敢轻举妄动。阮玉从不允许身边有祸害存在,这徐公公向来为人老实,办事妥帖,没有让阮玉不满的地方。但在这名利熏陶下,有什么能是定数呢……
“午时到,行刑!”徐公公收了圣旨,手中的斩令准确地落在邢台上。两人丝毫反抗不得的被压上铡刀。
铡刀十分精美,鎏金镶银,雕刻成威武的虎头状,不知饮了多少乱臣贼子的血,隐隐带着一丝煞气,只是看着便让人心惊胆战。
阮玉合了眼,不去看被压上铡刀的二人。
这场争夺,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争夺之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机关算尽,众叛亲离。踩着以尸体铺成的大道,踏着以枯骨堆成的阶梯,坐上被鲜血浸染的王座。终在一朝揽尽天下,却无法掩饰迷茫:除了这冰冷的江山,可还剩下什么?
铡刀落,撕裂空气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不少围观的百姓禁不住开始呕吐。
“主子!”一声惊呼传来,打破刑场的寂静。
阮玉睁眼,望向场外。看到一个宫女勉强支撑着依然晕厥过去的南宫翡。轻轻招手,立即有两个宫女走上来,阮玉吩咐:“安顿好她。”
“是。”宫女袅袅退下。
血腥味未散,阮玉腹部一隐隐不适,面色却无恙,起身,沉声道:“拖出去焚了。”
众惊,死了也不留全尸?好个冷血帝王!
在一片畏惧的目光中,阮玉坐上歩辇,起驾回宫。
月如钩,夜如墨。漫天繁星撒满夜空,散发着荧荧的光芒,却穿不透污浊的夜幕,看不透复杂的人心。
阮玉凭窗而立,目光望向夜幕深处,微风撩动青丝,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融入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留踪迹。
帝王的心是寂寞的,独自体会这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帝王路是一条不归路,既然踏上了这条路,便无路可退。
阮玉不喜权势,更厌恶勾心斗角,却别无选择。他以为他可以独自走完这一程,如今才发现他走的每一步都有顾西辰在背后推动。
阮玉不愿直视自己的软弱,顾西辰突然的疏远让他发现自己的无能。他不敢回头,他怕看到,其实身后早空无一人。
“要走的,终究留不住。”阮玉喃喃,闭了窗转身,“这夜,怎还有些凉?”
“公公,求您了,让我们见见皇上吧……”
“皇上岂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快走吧。”
“公公,我们有要紧事……”
“不过是两个宫女,什么要紧事也不能打搅皇上休息,小心掉脑袋!”
门外传来喧闹,宫女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公公尖尖细细的声音丝毫不为所动。到底不是个男人了,怜花惜玉都不懂。
“让她们进来吧。”阮玉吩咐。料想应该是白日里派去照顾南宫翡的那两个宫女,这么急着见驾,难不成南宫翡出了什么事?
“是。”公公应了一声便放行了。
两个宫女一见到阮玉便“扑通”跪倒,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也带上了哭腔:“皇、皇上,南宫王妃……失、失踪了……”
“嗯?”阮玉挑眉,语调微扬,自有一股王者风范喷薄而出。
两个宫女被骇得面色惨白,连连磕头:“奴婢疏忽,奴婢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