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德坤算是董家最有出息的人了,十七岁一个人出来闯,全国三十四个省几乎有一多半被他混了一遍。
十八九岁混迹在gz、dg一带做流氓地痞,背纹青龙胸刺关公,也算是有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几年后,遇上九十年代初国家疯狂扫黄打黑政策行动,大范围的消除黑帮团体,董德坤回老家躲了两年。
二十五岁来京摆地摊卖书,卖盗版磁带录像碟片等等,端盘子刷碗,总之电视里那些带着理想光环逆袭的主角故事可以说他都经历过。
今年四十二了,才混成一个包工头,手底下有两批工程队,还拦不了大工程。
这就是现实和幻想的差距,影视剧表现不出现实的痛苦却能演绎出光辉灿烂的前景,给一帮不知社会深浅的无知观众洗脑,从而被称为正能量,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傻字!
然而,现实却往往比影视剧残酷奋斗一辈子却都达不到那种理想的效果,因此有人郁郁而终。
董德坤奋斗二十多年才在京城五环环内买了房,有了辆三十万左右的宝马,娶了个hb的媳妇儿,一儿一女,从学会理财之后有了点存款,日子过得还算富裕。
人就是这样,有钱就犯贱。
这不,从去年董德坤从其他几个包工头那里学到了逛会所,虽然不是多么高档大气的会所,可里面却经营着灰色生意。
会所里有各种漂亮的正妹,任君摆弄的那种,有设施地下赌场,玩的筹码倒不是太大,每天输赢近乎控制在一百万之内。
会所是会员制的,等级越高的会员在会所内的自由度也就越高,玩的筹码可以特例放大。
从去年到今年董德坤在这里砸进去了不下于一百多万,以前还算温馨的婚姻生活现在也开始出现裂缝,妻子隔三差回保定娘家,一呆就是一个月,这也直接给董德坤制造了极大的自由空间。
本身家里的财政大权就没被妻子拿着,董德坤近乎肆意挥霍,在股市存着的那点钱也被遭腾去了一半,银行里的存款也差不多了,倒是没耽误给民工发工资还算是不错了。
这不,今天玩的大了,卡里带过去的五十万输得一干二净,玩的倒是不新颖,传统的21点。
接到董德坤的电话马二蛋直接打车来了会所,从刘绪刚那里讹来的钱也扔到医院做医药费,兜里就踹了不到五百块钱。
没办法,这些年董德坤败家败的太厉害,现在再想从他妻子那里拿钱只会激化矛盾,搞不好会闹出大乱子,马二蛋不傻,自然不会这样做。
会所处于的位置较为偏僻,在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商业楼二层,小高层的那种,旁边又是新建设的住宅楼房小区。
房价时增时降,小区楼房统共卖出去不到五分之一,简直是天作之合,给会所的生意带来了极大安全保障。
估计多半是因为董德坤提前打好了招呼,马二蛋进去的很随便,门口的保安只是通报了一声便带他上楼了。
与其他垃圾棋牌室没什么区别,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内推开门就是乌烟瘴气的气氛,窗户关着,三五名中年男子和几名年轻小妹正玩的热火朝天,骂骂咧咧地。
马二蛋第一眼就看到了董德坤,板寸头,不下于二百斤的体重,脖颈缠着条明晃晃地大金链子,戴着金戒指的手指捏起两张扑克牌看了下接着怒骂一声他娘的,随手扔了。
“三叔。”
听到马二蛋的声音,董德坤像看到救星那般一咕噜站起身,兴奋地瞪大眼珠子:“二蛋,咋样?钱带来了吗?”
“我没去找婶子。”
马二蛋随手从桌子上抽出一根黄鹤楼1916,塞进嘴里,眯着眼睛瞥了下其他人,不乐意的瞪向董德坤:“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倾家荡产?”
“二蛋,你胡说什么?”董德坤的脸上立即有些挂不住了,难堪地看了看别人,往门外一拽马二蛋,低声道:“你怎么不去拿钱?我这都快欠会所十万了,要是不拿钱,楼下那车得压这儿了。”
屋内正玩牌的其他人迅速朝这边看来,都是一群四十五的中年人,体胖腰宽,身材臃肿的那种,一个个歪着脑袋一副很牛x的样子。
“这是第几次了?”
马二蛋现在胸口窝着一股火,董德坤这样打白条挥金如土的败家方式已经不是第一次,就因为这事儿每次见三婶都哭成跟个泪人似的。
好好一个家庭,原本是能让孩子成为富二代的人生轨道却被老爹好赌这一条给毁了。
“行了行了,别跟你婶子一样,赶紧回家拿钱,快点,不然我真把车扔这儿了。”不耐烦的董德坤脸色瞬间黑成煤炭,目露凶光地瞪向马二蛋。
“你把车砸了我也不管,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把这玩意儿给我扔了,回家看看那俩孩子,现在都成什么鸟样了?儿子马上小学毕业,一天到晚叼着烟……”
“你咋回事儿?让你回家拿钱没听到啊?少在这儿教训我。”董德坤当场勃然大怒,直接打断马二蛋的话伸手指向外面,脸都涨红了。
“把你这狗屁德行给我收起来。”
马二蛋也不是孬种,直接冷声笑了,深吸一口烟吐在董德坤脸上:“今天这笔钱我帮你解决,但是你给我记住,从此以后再让我见你玩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理都不理董德坤嘴巴张开到能塞下两只拳头的表情,推开门走了进去,随脚踹开面前的椅子坐了上去:“玩多大的?”
恰好一轮结束,负责发牌的荷官是名小青年,二十多岁的模样,瘦高个,上身蓝衬衣黑马甲,下身小西裤,听到马二蛋的话乐地咧咧嘴。
倒是旁边几个大叔级别男人眯着眼看了过来,从下到上打量了马二蛋一圈,随手拿起桌面上一盒和天下香烟扔了过去:“拿去滚蛋,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玩一百的是吧?听好。”
马二蛋理都没理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掏出兜里的五百块往桌子上一扔,一口吐掉嘴里的香烟:“给换筹码就赶紧换,不换,让我玩五把,输了算我给你们买了几包烟。”
“老董,这他妈到底谁啊?”
就近旁边坐着的中年男子歪过身子冲着董德坤嚷嚷起来:“尼玛还要算个老爷们儿就赶紧坐下,少让一个没断奶的毛孩子过来捣乱,不他妈就输了点钱吗?咋滴?还真让你家揭不开锅了?真他妈要没钱了,给哥哥说,多的没有,百来十万还能拿得出。”
“老胡,你他娘瞎咧咧什么?谁说老子不玩了?”
兵不厌诈,说的就是赌场这种激将法,很多时候虚荣心作祟能让人失去自控能力,董德坤忙冲了进来,一把拽住马二蛋:“滚蛋,钱的事儿我自己解决。”
“放开我。”
奇怪了,马二蛋却纹丝不动,小小年轻孩儿脸冷的跟冰块一样,竟然给董德坤甩脸色看,脑袋一歪说:“赌场无父子,以前我敬你,是因为你是我叔,但现在咱俩嘛儿关系都没有。不想挨揍,就给我滚远点。”
哎呦!这事儿闹得精彩了。
几个刚才还脸色拉成给死娘一样的中年男子也跟着乐了,当然是不嫌事儿大的那种乐法,也不着急玩牌,抱着胳膊朝这边看了过来。
“老董,看来你们家出人才啊。”
“哈哈,老董这是老了。”
几个人的议论声却让董德坤感觉像巴掌打在脸上一样,颜面全无,直接将马二蛋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你给我滚出去。”
“我他妈给你脸了。”
马二蛋真火了,甩开膀子狠狠一拳打了上去,掐住脖子一下将他甩到了门外,停都没停掐住董德坤的脖颈撞在墙壁上,又跟着抡上去一巴掌:“董老三,我马二蛋一直就不是个乖孩子,这些年我尊重干爹,因为你们董家只有干爹是个老实人,你跟董德栓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爱赌,一个爱嫖。你他娘不就混过几年社会吗?你还真给我听仔细了,老子今儿这牌玩定了,有种你一刀撂了我,没种就给我老实呆这儿。那十万块钱,我今儿把命豁出去给你弄回来,你要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男人,就给我滚回家去,别忘了三婶当年可是在你他娘穷的只卖盗版书的时候跟了你。”
董德坤愣了,其他人也跟着愣了,他们当然不怕事儿大,这说破天也是董家的家事儿,外人就算再霸道也不好管,况且,看会热闹多好,孙子才闲的蛋疼爱管闲事儿呢。
董德坤愣了是因为这些年马二蛋虽然混蛋但不混账,他在老家乡里出名,什么屙血事儿都干过,全乡没有一个说他好的。
但他对老董家从来不大声说话,尤其是对董琳的父亲像亲爹一样照顾,对自己也算是尽到了亲侄子的责任。
今儿可算开了眼了,这小子振振有词的一套说辞跟背好似的。
马二蛋松开手转身走进了房间,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五百块钱,脸色一黑:“到底能不能玩,给句痛快话,能玩欠的十万块就能还,不能玩这钱没得还了。”
他们当然不介意马二蛋白给五百块,但最重要还是给董德坤面子,毕竟在这会所一年多的高级会员,这点关系还是有的。
荷官看了看赌桌上的其他人,那帮老男人倒有些看好戏的看向门外能把脸埋进裤裆里的董德坤,气氛一瞬间有些怪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