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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故事(6)

在停战协定签订后的两个月内,英商充分地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贸易、充实其腰包。据义律的估计,由于休战以及休战促成的贸易恢复,已经解放了原来被封锁的2万吨船舶,并且使3000万磅茶叶有可能运到英国,这就使英国财政部可以收到300万金镑的茶税。

在英商进行贸易的同时,英军却在加紧准备发动新的攻击。他们抓紧时间修补被打坏的舰船帆具,补充弹药给养。3月31日,海军司令戈登·伯麦爵士乘“皇后”号前往加尔各答,要求印度总督奥克兰给以“额外军队”。英军还将20多艘舰船开过虎门,扼守虎门、沙角、黄埔、大黄滘等地,使清军无险可守。

在英军加紧备战的时候,中方的将帅们也没有闲着,战争守备工作也在进行。

杨芳老将军的到来,令广东守军振奋,尤其是戴罪留粤的前任钦差林则徐在杨芳到来之时精神焕然如振,与杨老将军连日相聚谈话,讨论战守形势。

奕山、隆文、祁埙三人到广州后,林则徐向奕山详细陈述了自己的对敌主张:设法诱敌出猎德、大黄滘,以堵塞要口;大小船只查明备用;大炮炮位必须事先演放;准备火船水勇以为火攻;着手更换外海战船;加强敌情探报。

林则徐以守广州为核心的战守计划获得了广州将帅们的认可,并获得实施。早在奕山、隆文等人到达广州之前,援兵已从四川、湖南、湖北等省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军饷用银也自周围各省相继运到,从江西运去大量制作木排用的圆木,在佛山铸造5000斤重的生铁大炮。4月14日,奕山等人抵达广州的时候,广州这个着名的商业之都已变成一个巨大的军营。近5万名士兵分别驻守在城外正在加强或已经加强的炮台、高地以及城内各处,广州内外到处都是新架起的军营帐篷,到处是演放新添大炮的轰鸣声。

在广州备战的措施中,有些是令夷人和今人难以想象和理解的。

在大敌当前、决战临近之际,忙着调兵遣将、造炮制筏的中国人,首先进行的最庄严、最认真,也最有气派的工作,是祭奠以往阵亡的官兵。好几天时间里,城外到处是纸竹扎制的假人假马,长长的祭坛上摆满了各种活着的人们认为是最好的食物,白幡白幛的送葬队伍来来往往,烧纸钱纸人的火焰终夜不熄。

如果这种兴建法场、哀悼死者的做法可以起到安慰和激励生者的作用的话,杨芳的“马桶战术”却是无法令当今的中国人理解的。杨芳竟然听信巫师的话,认为英夷的枪炮之所以打得又远又准,清军大炮没有什么威力,是因为邪术作怪。打仗时只要将女人的尿罐马桶对着英军的大炮,就可以破其妖术,因此,杨芳传令各村镇保甲,广收妇女使用的马桶,以对付英军的大炮。其荒唐、愚昧着实超乎人们的想象之外。

在广州战事中,妖、邪、神、菩萨更是不断地涌现出来。在民间传说着这样的事:洋人数十成群地到处掳掠,老百姓没有什么武器自卫,便都用马桶盖对付,洋铳统统爆裂。

1841年2月25日,英军进攻广州虎门炮台,守将关天培拼死抵抗,负伤十余处,仍镇定指挥,亲手燃放火炮杀伤敌人。但由于琦善见死不救,守军孤立无援,关天培和守炮台官兵400余人全都以身殉国。

4月14日,奕山到了广州。5月末,奕山向道光奏报战事时,确信无疑地据下属的报告写道:英军占据四方炮台后,昼夜轰城。当英兵攻靖海门时,扑近城墙,忽然在烟雾之中,看见观音神像,便不敢再攻击;火药库在观音山下,贮藏火药3万斤,因为汉奸抛掷火弹,正在将要爆炸的时刻,忽然有一个白衣女神,施展长袖,将火拂灭,不久下起倾盆大雨,敌人的火箭炮弹,没有一个燃烧开来。道光帝接到奏报,对菩萨、上天的保佑大为感动,当即亲书“慈佑靖海”匾额,送广州观音庙悬挂,以谢神佑。

如此以神、邪、菩萨对付用坚船利炮武装起来的侵略者,其后果可想而知。杨芳与英人达成停战协定整整两个月后,英军于5月22日黎明发起进攻,25日,英军就攻占了广州城北的4处主要炮台。26日,英军计划从城北进攻,因弹药未到而中止。中午弹药虽到,但下起了倾盆大雨,终未得逞。

奕山、杨芳等在英军包围广州城时,即将城内外七八万清兵撤入城中,龟缩在那里,束手待毙,不仅没有抓住反攻的时机,反而导致清兵与义勇之间的互相残杀!

26日下午,奕山派人在城墙最显眼的地方挂起白旗,向英夷投降,同敌人缔结了城下之盟。

1841年5月27日,奕山接受义律提出的五项条件,订立《广州和约》。和约规定,交付英国“赎城费”600万元,商馆损失费30万元。清军退出广州城外60里,赎金交清后,英军退出虎门,归还炮台。儿戏般的广州战役,到此结束。

在镇压农民起义时极为“神勇”的杨芳,在对抗外国侵略者时却显得一筹莫展。但其“马桶战术”在中外战争史上却成为千古笑谈。

关天培献身抗英

在第一次中英鸦片战争中,涌现了一大批抗敌英雄,关天培就是一个杰出的代表。

关天培(1781—1841),字仲因,号滋圃,江苏山阳(今淮安)人,1781年1月出生于一个职位低下的行武家庭。关天培幼年读书,后因家庭清贫,只好早早地入伍当兵。

在青年时期,关天培特别喜欢读历史书籍,十分钦佩那些以身殉国、为国捐躯的民族英雄,崇敬他们“以死报国”的爱国主义精神。

关天培爱好骑马和射箭,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22岁时考取武生。他因年轻力壮、技艺高强、精通兵务,治学练兵都注重实效,得到上司赏识,职务不断升迁,逐步由千总升为守备、都司、游击、参将,1827年升为江南苏松镇总兵,1833年又被晋升为江南提督。

1834年7月15日,英国驻华商务总监律劳卑抵达澳门,立即乘军舰“安涛马奇”号进泊穿鼻岛,将驶入珠江,并不顾两广总督卢坤的命令,换乘小艇,于25日早上闯到广州。

第二天,律劳卑投书总督府,要求面见卢坤总督,声称要取得行使政治和司法权,以便保护和促进英国的贸易。卢坤严辞驳斥了他的横蛮无理的要求,命令他退回澳门,但律劳卑对总督的命令置之不理。总督下令封舱,撤走在洋馆服务的工役,派兵丁监守商行。律劳卑竟然在9月5日命令军舰“依莫森”号和“安涛马奇”号强行开入珠江。11日,英舰闯抵黄埔,进行恫吓。只因实力毕竟过于单薄,律劳卑才不敢进一步侵犯。

律劳卑武装侵略的得逞,表明广东海防废弛,不能抵御外国的侵略。道光帝立即将对这次事件负有直接责任的广东水师提督李增价革职。

10月,道光任命“颇知向上、有干济之才”的关天培为广东水师提督,以整顿和加强广东海防。

关天培接到任命后,深知责任重大,决心切实整顿广东沿海防务。11月,关天培只身携带3名家丁,抵达广州虎门广东水师提督任所。第二天,他不顾旅途辛劳,亲临虎门各处巡视。

虎门有镇远、横档、大角、沙角、南山、大虎山、焦门等炮台,扼守通往广州的唯一水上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关天培对各炮台逐一进行实力勘察,对地形水势、炮位配备、火力射程等都作了详细的分析研究。

关天培认为,虎门是外洋通往省城广州的咽喉,虎门防备得当则省城就没有后顾之忧,因此,虎门的防务意义重大。而炮台上原来的炮位少、炮身小,设备陈旧,火力不足,不能发挥应有的防守作用。

为了加强防守能力,关天培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首先,他对虎门炮台的防御系统作了周密的部署,分设成为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虎门口外的沙角、大角两个炮台;第二道防线是靖远、镇远、横档、南山及新修的威远炮台;第三道防线是大虎、小虎二山上的大虎炮台、巩固炮台和焦门炮台。

第二,新修、改建炮台,增强炮台的战斗力。在横档山后和芦山湾麓新筑永安、巩固两个炮台,在南山脚下修建了威远炮台,以弥补山顶的南山炮台因炮位太高而命中率低、火力小的不足。这样,虎门海口共有了10座炮台。

关天培还添铸了6000斤以上的大炮40门,分别配置到各个炮台。在原来的炮台中,有的炮台大炮下面垫的是粗石,地面既高低不平,大炮也难以运转。关天培就改用土垫,上面再铺上细沙,使地面平坦又方便大炮运转。镇远、横档两炮台,原为石墙石地,炮弹打来,容易石碎伤人。他就将它们加以改建,用三合土筑成八字形的炮眼。

第三,改造和训练水师队伍。关天培制定了选防精兵的六条规定:从每100名中挑选精壮兵40名,使他们“技艺纯熟,枪箭有准”。他还制定了战法。对于胆敢来侵犯的外国兵舰,实施连路攻击法:将从南山(威远)炮台到大虎炮台分为三段,每段将炮位分为上、中、下三路,如有夷船来犯,就三路交叉进攻。

针对广东水师以往缺少训练,临阵慌张的弱点,关天培制定了一套严格的操练规章制度,亲自督导训练。他还亲自详尽地研究了攻守谋略,写成《筹海初集》4卷,供将士学习。

经过两年的整治,到1836年底,广东海防面貌一新,虎门要塞已成为相当坚固的防御体系,广东水师已成为一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队伍。1838年7、8月间,英国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他仑率兵船3只,窥视虎门,见海口布置森严,畏惧逃离。

看到鸦片烟毒泛滥,严重危害着中国社会,关天培深感忧虑,因而对林则徐等人的禁烟主张极力支持。1839年3月10日上午,林则徐到达广州时,关天培和两广总督邓廷桢等官员怀着十分钦佩和喜悦的心情,亲自去天字码头迎接。

此后,关天培处处主动积极配合林则徐的工作,林则徐视他为左右手,对关天培的工作大加赞赏。他在给道光的奏折中说:“关天培在虎门驻扎,凡防范夷船,查拏售私之事,皆先与臣等随时商榷,务合机宜。”

关天培首先承担了收缴和销毁鸦片的繁重任务。1839年4月,林则徐和邓廷桢亲赴虎门验缴鸦片。关天培督率将领,各营兵船排列弹压着22只趸船陆续驶至虎门口外,直至5日,将趸船上的21000多箱鸦片全部收缴完毕。

6月3日至25日,前后历时23天,关天培负责在虎门太平镇销毁了全部缴获的鸦片。关天培因缴烟和销烟有功,被道光帝赏加一级。

在义律等人肆意破坏缴烟、挑起事端时,关天培意识到有必要进一步做好反侵略战争的准备。5月,他再次扩建虎门海口中路的防御工事。在东支武山和横档山之间的水面上,安设了两道木排和铁链,设4只划船和120名水兵管理开闭,并在武山排链安放处新建了靖远炮台。为了增强战斗力,关天培秘密购置了外国大炮200余尊,使虎门炮台的大炮增至300余门。准备战船60余条,雇用大舟20条,小舟100余只。这样,广东水师所辖洋面400多里,凡是有西方船舶来往的地方都节制防堵,连成一气。关天培这一系列防务措施在日后多次打退英军的进攻中发挥了很大作用。

1839年6月11日,英国侵华远征军陆续抵达广东海面,封锁珠江口。英军本来想在封锁珠江口后破坏清军江面的防御工事,进犯虎门要塞。可是,伯麦指挥的海军舰队刚一进犯,就被清军参将赖恩爵发炮击退。英军见广州防守严密,无隙可乘,加上英国政府的训令中规定的作战方案只是封锁珠江口,懿律就放弃了进占虎门的军事行动。

1839年11月3日,义律为阻止英国商贩遵式具结,即按照要求,保证永远不夹带鸦片到中国,挑起了第一次穿鼻之战。

在这次战斗中,清军虽然遭到英军的突然袭击,侵略军的武器又先进,但是,关天培英勇督战,首先击中“士密”号的船头,使船头的英军纷纷滚跌入海。炮击中,“士密”号被打得帆斜旗落,狼狈而逃。战斗的结果,据林则徐的奏折:收军之后,经附近渔艇捞获夷帽21顶,其中两项据通事辨认,是英军军官所戴的帽子,并且获得英人的鞋子等物,而漂流在海上的英人的物品,则不计其数。

11月4日开始,不甘心失败的英国侵略者在官涌一带连续6次发起进攻。他们一面调集大船从正面进攻,一面用小船载兵乘潮涨之机进攻清军在海岸上的炮台。关天培指挥广东水师,凭借有利地形和坚固的工事,打退了英军的进攻,有力地打击了侵略者的嚣张气焰,使他们既不能居住于澳门陆地,也不能处于尖沙嘴水域,只好散泊于龙波、筲洲、赤沥角、长沙湾一带海域。

1840年1月,邓廷桢调任闽浙总督,林则徐接任两广总督,继续主持广东的禁烟工作并积极备战。

关天培和林则徐一道,进一步充实广州的防务力量,并多次亲自指挥广东水师、水勇和渔户,在广州各海澳火烧英国走私船。关天培因整顿广州海防卓有成效,再一次受到道光帝的嘉奖。

1840年8月,英军在相继攻陷厦门、定海之后,抵达大沽口,直接威逼天津和北京。道光帝在英侵略者的武力威胁下,派琦善去大沽口与英国侵略者会谈,并委任琦善为钦差大臣,赴广州与英国侵略者谈判。

11月,钦差大臣、署两广总督琦善到达广州。他一反林则徐、邓廷桢和关天培的作法,大肆献媚于侵略者。他按英方的要求,撤除海防,把沿海的防御工事拆尽,甚至将海防重炮炸毁,拆除按关天培的建议设置的江底暗桩和江面的木排铁链,裁减兵船三分之二,遣散林则徐、邓廷桢招募来的水勇,而且还让英军入内河侦察水深和地形。

关天培见此情景,深感不安,多次密请添兵,守卫广州海防前线——虎门,但琦善不仅不答应,反而声称要追究擅自开炮者的责任。

琦善卖国投降的做法使英国侵略者得寸进尺,气焰更为嚣张。

1841年1月7日,在门户洞开的情况下,英军2000多人、军舰20多艘,突然向虎门要塞的第一道防线——沙角、大角两炮台发起猛烈进攻。尽管副将陈连升一再飞书告急,琦善就是不增派一兵一卒,致使守军全部壮烈殉国,两炮台失守。这一恶果是琦善一手造成的,但他却无耻地嫁罪于关天培,以至于道光帝竟下令处分关天培,说关天培平时督率无方,临时又仓皇失措,革去关天培的顶带,让他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大角、沙角炮台陷落,虎门的形势更加危急。关天培再次派人去广州痛哭求援。可是,英军的大炮还没有惊醒琦善的乞和梦,他还没有真正了解义律的真正意图和所玩弄的手法,因而仍然不增兵于虎门。

关天培面对强敌压境,增援无望,深知已深陷绝境,只有以死报国。他将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和几颗脱落的牙齿,装入一个木匣子里,寄回家中,表示守疆卫土,有死无二,故寄齿与衣,以绝生还之念。

道光帝在接到沙角、大角炮台失陷的消息后,于1841年1月27日,正式对英宣战,任命奕山为靖逆将军,赴广东主持军事,并从各地调集兵丁15000多人,前往广东对英作战。义律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准备进攻虎门和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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