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居的天空多少月以来，干涩的空气里终于飘来了一场雨。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卢梦不厌其烦地看了半天。其实最让她期待的是雨后的味道。当然，草木饮水的声音也让她感到愉悦。小时候在南方长大，她对雨水有着特殊的感情。前几年刚到北京的时候，由于不适应干燥的气候，她足足病了一个月。
时间过得真快！今天已经是立春，冬天终于过去了。在那些干涸的日子里，卢梦所听到的都是草木喑哑的叹息和蓬头垢面的怨气。她多希望再多下一些雨，这样在阳春到来的时候，角落里的花花草草就会多一些活力，草丛深处的生物也将一如既往演绎着生命的传奇。它们有着自己世代相传的秘密，而这没有太多人知晓。卢梦最喜欢的季节就是春天和秋天。
春天的到来，让人感觉一切都复苏了。暖气停掉后，住在地下室的卢梦感到有些阴冷。好在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这一天，程鹏开车来接李晓红和卢梦。是的，她们两个即将住到高楼去了！程鹏除了自己和家人住的一套房子，不久前，他又买了一套，在一栋二十多层的塔楼的顶层。这套房子一百多平方米，属于精装修，拎着包就能入住。本来程鹏买来是打算做投资的，但是想到两个小师妹还在地下室过着晦暗的日子，而且自己也确实挺喜欢李晓红的，所以就暂时改变了初衷。
在程鹏的车上，李晓红对他说：“程鹏，你对我们太好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是师兄妹，而且我对你……”
“嗯，我明白！”李晓红打断了程鹏的话，没有让他继续往下说。一个原因是卢梦在场，另外一个原因是，一旦程鹏对她表白，她一时还不知道怎么答复。
“明白就好。”程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就安心在那住吧。”
“大师哥，王超在你公司还可以吧？”坐在后排的卢梦问道。
“嗯，不错。工作非常认真积极。”程鹏对王超赞扬有加，他说，“别看她外表挺文弱的，她的公关能力很强，挺有口才，而且文笔也可圈可点。”
“那就好啊！我就怕给你添麻烦。”李晓红说。
“不会，放心吧。”
“太好了，王超也不容易的，这边工作，那边上学。”
“嗯，挺上进的一个女孩。”程鹏说，“你们俩的工作怎么样？”
“我打算换工作了，这家公司太小，业务不多，而且不太正规，什么保险都没有，本来也只是打算过渡一下而已。”李晓红说，“我想去一家大公司。几天前已经投简历了。”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程鹏关切地问。
“不用，我先等消息吧。”
“那也行，有困难你就直说。”程鹏说，“卢梦，你的公司呢？”
“一家新公司，刚刚起步，总共不到二十人。目前也没有保险！”卢梦回答。
“合同签了吗？”程鹏问。
“还没有，说是要三个月之后。”
“不应该啊！”
“是啊，我的公司再小再没保险，但在我入职的时候就签合同了，虽然只是临时聘用合同，但至少盖着红章，有法律效用吧。”李晓红没有想到卢梦的公司情况是这样。平时聊的多是工作和同事之间的事情，她把合同的问题给疏忽了。她继续说：“这两天你赶紧抽空问问。”
“李晓红说的对，卢梦你不能太大意了！”
“嗯，下周一上班，我就去问一问。”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开进一个新兴的小区，程鹏的房子就在一栋塔楼的最高层。这个小区绿化非常好，楼距很大，大部分是板楼，只有两栋高高的塔楼耸立在小区的两个角落。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他们乘电梯到了二十五层。
打开房门，这是一套三居一厅的房子，其中一个房间很小，只适合做书房什么的。地上铺着木地板，屋里有一些简单的家具。
“这些家具是我给你们买的，比较简单，但我想够你们用了。现在客厅里还差一台电视，过两天我从家里给你们搬过来一台。我家里基本上每个房间一台，有点浪费。”
“程鹏，你真好！谢谢你了。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偿还这个人情！”李晓红说。
“你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我做这些难道是让你欠我人情吗？”程鹏的脸色沉了下来。
“程鹏，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啊，晓红姐是觉得您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卢梦急忙帮着李晓红解释道。
“你们就安心地住吧，别跟我客气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有问题随时打电话找我吧。”
“好的。”
“大师哥慢走。”
李晓红和卢梦把程鹏送到了门口。李晓红说：“程鹏，如果我能去那家新公司的话，一定请你吃个饭。”
“哈哈，好。祝你成功！”
待程鹏进了电梯，李晓红关上了门，与卢梦回到了屋里。看着偌大的房子，两人开心地拥抱在一起，之后，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最后，她们来到了阳台。卢梦兴奋地说：
“感觉太棒了！我们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是啊，还是住高楼好啊。”李晓红说，“空气好，景观也好。”
“晓红姐，程鹏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我觉得你跟他的话会幸福的。”
“他人是不错，但总觉心里跟他还有些距离。”
“怎么会是这样呢？没有理由啊？不应该这样的呀？”卢梦连续几个反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他还差点火候！”
“我真是搞不明白。”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
“晓红姐，不知道我该不该问，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呀？”
这句话把李晓红给问住了。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两个人，一个是赵子君，一个是徐景松。徐景松虽然已成历史，但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依然存放着关于他的一些记忆。而赵子君呢，他还是现在时，也有可能是将来时。她还记得他写给自己的第一首诗《你是海》：
你是海
你是一个新海
不见渔歌唱晚
不见外轮驶来
有清风怡荡
有碧波澎湃
有游鱼欢跃
有白鸽徘徊
我多想投入你的情怀
清晨
走向新的太阳
走向新的豪迈
啊
你是海
你是一个新海
在一个没有诗歌的时代，一个会写诗的男人的确让人有些心动。如果他是一个穷秀才之类的人，也许李晓红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却是一个家产过千万的商人，而且还是半个艺术家，最重要的是，他对李晓红的爱情完全出自真心。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和艺术熏陶的女孩，这样的男人在李晓红看来几乎是接近完美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结过婚并有孩子，也许李晓红早就嫁给他了，可造物偏偏作弄人……
“晓红姐，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给程鹏交一些房租。你觉得呢？”卢梦建议道。
“嗯，是这样的。”
“如果你是他女朋友，也许我们就不用付钱了。”卢梦开玩笑道。她心里确实很想撮合李晓红与程鹏成一对。
“我跟他呀，再看看吧。”
“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强扭的瓜不甜！”
“我明白。”李晓红有点儿心烦，她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她看着地上的大箱小袋的行李，说道：“好了，我们该整理整理东西了。”
“晓红姐，两个房间，你先挑吧。”
“我都无所谓，我知道你喜欢阳台，那么，主卧你住吧。”
“真的？谢谢晓红姐。”
“对了，那个小房间给王超留着吧，她那个平房估计也住不了太长时间了。”
“是啊，还是晓红姐想得周到！那我这两天就给她打电话吧。”
“嗯。到时候，她也可以交些房租，这样每个月给程鹏的钱就会显得多一些。”
“太好了！既帮助了她，也减轻了我的心理压力。”
“不过，我们还是要先和程鹏打个招呼，毕竟是他的房子呀。”
“没错。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今天程鹏不是还表扬了她嘛？”
“嗯。我也这么认为。”
李晓红和卢梦的设想没有错，而且很及时。王超租的房子马上拆迁，这个月必须要搬走，她正着急找房子呢。接到卢梦的电话，简直就像雪中送炭！过了两天，她也搬了过来。三个女孩这下又走近了不少！她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每天海阔天空地聊。
这一天，王超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当时，她正在展示自己电脑里存的旧照片给李晓红和卢梦看，新邮件提醒在桌面上显示。王超也不忌讳还有别人在旁边，就直接打开了。信的内容：
你好：
不知为什么，在网上发信，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远了很多。或许，这正是你所希望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陷进去将来不能自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此时的感觉。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或者说我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说实话，现在我发现越来越有点看不清楚你了，在你的怀抱中我开始迷失了方向？恕我直言，我们之间究竟算是一种什么关系呢？——common friend，lovely friend，lover or sexual company？我很迷惑，可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潜意识中，我觉得有的东西一旦搞清楚了，或许我们之间便不再有美丽的浪漫发生了。
你长得很pretty，perfect pretty，是我梦想的那种女孩。可我也明白，明天、后天或者今天的什么时候，你就可能离开我，而且绝对不会让我再找到你——也许这就是你不肯告诉我你的住处的最根本的原因吧。和你相处，很轻松，很惬意；可一想到随时都可能失去，就有无限的惆怅吞噬着我。我很想欺骗自己，可我发现有时糊涂比清醒还难。
在李晓红和卢梦刨根问底的情势下，王超说了实情。这个男孩是王超正在读的MBA学习班的同学。他叫郑海涛，某大学金融系毕业，比王超大两岁，现在一家公司做会计。目前他住在学校，和他一位正在读博士的朋友合住一间双人宿舍，他的床位是一位博士朋友转租给他的。他学工商管理是希望对工作有一定帮助，同时也是考虑到将来事业发展的需要，他说，他的理想是开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认识郑海涛一个多月了，一直只是电话联络。不过，一周前是他的生日，他邀请王超一起吃饭，当时王超正好因房子问题心情郁闷，于是就赴约去了。他的个子不太高，但很壮实。饭后，他领王超去校园内散步，因为之前两人多喝了点啤酒，不堪酒量的王超身体有些发飘。两人先是保持距离地走着，后来，他拉起王超的手，再后来他搂紧了王超。在阴暗的树丛里，他用膨胀的生殖器部位使劲顶着王超的大腿……与上任男友分手之后，王超已经很久没有接触男性的身体，郑海涛疯狂地摩擦着，王超顿时感觉血液沸腾，血管扩张。他不停地吻着王超，边吻边喘气说：
“我不行了，我们就在这里做吧！”
“这里附近来回走动的学生那么多，不太好吧。”王超晕晕乎乎地说。
“那去我宿舍吧，我的室友在实验室还未回来。”
郑海涛没等王超答话，就拉着她向宿舍急步走去……
王超毫无保留地对李晓红和卢梦说：“他那硕大的生殖器，我只在一些外国影片中见过，他的房术也很高明，令我完全忘了自己，忘了现实，性欲的海洋彻底湮没了我……当渐渐风平浪静时，我的灵魂重新返回体内，他无限柔情地拥着我，望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张不太熟悉不太亲切的脸庞，我从他的手臂间挣扎开，我对自己产生一种愧疚感。我只想赶紧从这里脱身，我对他说：‘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到车站吧。’”
他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他含情脉脉地对王超说：“我还可以再来的！”
“不——”王超努力抑制自己再次冲动，一再回避他那充满热量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真的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他努努嘴，失望地说：“好吧，我不强求你。”
车站，临上车前，王超低着头小声地对他说：“我希望我们只是好朋友。”
而他幽婉地回答说：“我知道！我已为自己准备好了眼泪！”
王超没有回头上车了，他曾经无数次约王超吃饭，可是王超都婉言谢绝了，可这次……王超说：“我对他仅仅是好感而已，没有心灵上的触电感觉，可是他给我生理上的感受太强烈了，我回到住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闪现他那挺拔的阴茎向我步步逼近，使我呼吸困难。我有时候特恨我自己——身体背叛了灵魂！”
王超说这些的时候，李晓红和卢梦都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在心里假设，如果换成自己的话，将会是怎么处理。
环境对一个人的作用不可小视！自从搬到了塔楼，她们感觉自己的心灵也光明和自由了许多，就像鸟儿栖息在树上。在这样一片巢居的天空中，她们快乐地遨游于彼此的内心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