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的残暴让鬼蜮的人们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而仅仅以我和云落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她组建的那支庞大的军队……岳勒和安达被当作人质软禁在帝都,塔拉、束凌、萨纳珥也被迫参加战争,大量人口被强制迁徙到即将作为战场的南部边境……无论从哪个方面,局势都是不利于我们的。我们唯一的胜算,就只有使用传说能挫败百万军队却不会伤及无辜的花魂了。毫无疑问,缘起和我们一样,既不知道花魂是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使用花魂……而我们这里有母亲给我的据说能解开花魂秘密的三只水晶蝴蝶和羊皮卷轴。
我和云落迎面坐着,展开那张羊皮卷轴,上面只有一张凸出来的木神兽的脸……在羊皮被铺平的那一瞬间,木神兽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盯着我和云落看了又看,然后张开他那张占了大半个脸的嘴:
充满罪恶的心,
岂是泉水可以洗涤,
花灵们的哭泣,
可曾让你们动心?
想知道花魂的秘密,
就用你们的血来交易。
我看到云落咬破手指,把血滴到羊皮上,羊皮上的脸消失了,脸原来存在的地方变的像水一样,水面上慢慢地浮出几个古体的字:
冰冷的山失去了灵气,
只有雪狐与他偎依,
在那里,
第一只蝴蝶可以苏醒。
那些字转眼间就消失了,那块位置也重新变回了木神兽的脸。“然后呢?!”我向着木神兽的脸大喊,“还有两只蝴蝶呢?!”木神兽连眼睛都不睁一下,“贪心的人,等第一只蝴蝶苏醒后再来找我吧……”我无奈地看着云落,她给我一个微笑,“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个个的完成。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提示吧……这好像不是很难理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座山应该是雪山,因为在那里是不能使用灵力的,我们可以把那理解为‘没有灵力’,而雪狐是那里唯一的一种的生命,也就是‘只有’了,我想,我们应该去雪山……”云落思考事情的时候太美了,我痴痴地看着她,直到她在我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我急忙点头以掩饰我的尴尬,“对,你说的没错。”云落看出了我的窘迫,没有再揭穿我,“那我们走吧,时间不多了。”
我们到了雪山,这里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仍是风雪交加。云落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我不禁问她,“云落,我们不是已经到达雪山了么?还要往什么地方走呢?”云落回过头来,“母亲不是跟你说过,花魂是与花有关的么?那我们应该去雪狐谷,那里是唯一一个温暖的可以让花开放的地方。”我点头,跟着她一起,继续踩着没膝深的积雪向着山谷的方向前进。只是刚刚进入了雪狐谷的边界,周围的温度就一下子暖了起来,雪和冰也被银色的花所取代,一路铺过去,直到视野达不到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灿烂。云落从斗篷里拿出那卷羊皮,把它伸展开来,三只水晶蝴蝶就被放在中间……其中的一只开始挥动翅膀,慢慢地飞了起来,在那片银色的花海上空飞了一大圈之后回到了云落身边,落在了云落的手上,变回了水晶蝴蝶。
我感到有一股强大的灵气从某个角落涌了过来,然后,我看到一个银发的花灵。这个花灵半浮在空中,她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都套着银色的锁链,眼角里挂着两滴眼泪,“我是空花之灵,银,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么,主人?”云落看着她,对花灵的同情使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可以告诉我,是谁给你造成这样的痛苦么?你犯了什么样的过错,需要像这个样子来被封印着?”花灵低下头,“这是先神给我的惩罚。”云落走近她,“不可能!先神是最仁慈的……你们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欺骗!”花灵落在地上,“不,我是亲身经历了一切的,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实,我是受到先神的惩罚而在这里的,因为,我们没有依照先神的意志把资源和土地分给涩古达和安畸……所以先神就把我和我的族人们封印起来,命令我们听从涩古达或者安畸的后人的命令,为他们做一切的事。”云落似乎松了一口气,“只有你一个花灵么?你似乎和普通的花灵不太一样……”银看着云落,“我是空花之灵,是掌管一切在陆地上盛开的花的灵体,不是普通的花灵。我还有两个妹妹,分别掌管着在水中盛开的花和在土地里盛开的花……他们也像我一样,在某个地方被封印着,只是我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云落看着银,“你似乎还有很多的历史没有跟我讲,你作为一个经历过历史的花灵,应该知道一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当然不是现在,我们现在还要去找你的妹妹们。”银点头,“我愿意告诉您一切,既然您希望知道真相……可是您要明白,历史并不是像您所被告知的那样美好……有些痛苦往往是会被隐瞒的……”云落轻轻地点头,“我知道了,等战争结束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了解真相,而在那之前,我们就只有战斗……”
云落拿出那个羊皮卷轴,打开来,那张木神兽的脸浮现出来,睁开眼睛:
孤独的影,
总是在没有波纹的河水中湮没,
痛苦的落寞,
只有月亮听得懂你的悲歌,
七种圣花的灵气,
笼着你水一般的肤色,
绿蝴蝶的翅膀,
为你擦去虚妄的执着。
云落默默地念着什么,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七花之海是花谷的圣地,那么这条河应该是在花谷的!纳路,你知道花谷有这样一条河么?没有生命,没有波纹,靠近七花之海,能看到月亮……”我思索着,把花谷的每一条与这个有关的河流都想了一遍,“是静河!只有静河符合所有的条件!没错,我感保证!”我第一次为自己是在花谷长大的而感到骄傲……我看到云落的欣喜和期待……
我们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就到达了花谷的边境,然后沿着静河的支脉向上走,前往七花之海的边缘。绿色的月亮升起来了,这是一年中的第四个月,月亮是绿颜色的,我们听到即将到达的七花之海的边缘隐隐地传来一种很悲凉的歌声……绿色的蝴蝶开始躁动,云落一把它从斗篷里拿出来,它就飞了出去……我第一次看到静河上泛起波澜,不一会儿,水从中间裂开,一个长着鱼尾的花灵从里面飘了出来,给我和云落各行了一个礼,“我是水花之灵,泉,尊贵的主人,您有什么吩咐么?”“为我们而战,和我们一起打败缘起的军队。”云落毫不迟疑地说,“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对我们有那么深重的恐惧,我们应该是平等地活着的……灵世和凡世的地域是这么的广大,足够我们共同的生存啊!不要称我为主人,没有什么人有权成为别人的主人的!”云落转回头看着我,“我说的对么,纳路?”我郑重的点头,“是的,我们应该是平等的。”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您说的是真的么?您允许我们花灵和你们一起平等的生存?您答应不再杀害我们的族人?”“是的……我答应,我不允许一切不必要的牺牲,无论是我们的族人还是你们的族人……”泉从静河的水波中慢慢地走出来,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木神兽所说的孤独——蓝色的锁链,蓝色的封印,锁住了一颗水色的心……
我怀着一种紧张的心情最后一次打开羊皮卷轴,木神兽睁开了那双麻木的眼睛:
我原本可以飞翔,
却被锁住了翅膀,
在天空中歌唱的同族们啊,
可听到我的悲哀和绝望?
这暗无天日的山洞,
把每一缕阳光阻挡,
烈焰的舌和雷电的光,
就要把我逼向死亡。
我和云落对视着,异口同声地说,“烈焰之谷,鬼蜮的边境。”我们都开始不说话,最后还是云落打破了沉默,“纳路,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毫无疑问,在即将开战的时刻,边境一定派驻了大量的守卫,要轻易地通过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我和云落也不可能,“说说你的想法吧,纳路,我想知道你的计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轻易地回绝云落会让我感到不安,我不会搪塞云落……我看到了站在我们身边的凤凰,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云落,如果我们要牺牲这只凤凰,你会介意么?”云落认真地看着我,“我会介意,我不会让任何生命作无辜的牺牲……但是,我愿意听听你的想法……”她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杀死这只凤凰,然后以护送神兽的尸体去烈焰之窟的名义伪装成普通的守卫进去。毕竟,在鬼蜮,凤凰还是受到所有的人尊重的一种神兽之一,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我低下头,等待着云落的责备。“你的想法是没有错啊!”云落赞同地回答我,“但是我们没有必要牺牲这只凤凰……”我猛地抬起头来,“那么我们……”云落从容地给我解释,“我们所要通过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岗哨,对那些普通的法师,我只要造出一只虚幻的凤凰来就可以应付了。烈焰之谷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经历过很多次战争的缘起是非常清楚这一点的,她不会在那里浪费自己的军队,至多会有三个关卡。”
云落望着远方的烈焰之谷,目光坚韧而锋利,狂风扬起了她黑色的斗篷和绿色的长发……或许云落是为了战争而生的,她的睿智和沉着,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表现的淋漓尽致,“她是战神的化身么?”我默默地询问自己。
守卫只是看了我们几眼就放行了,连唯一的一个驻地法师也不过是绕着我们走了几圈,但终究也没说出什么来。于是,我们轻易的进入了烈焰之谷。烈焰之谷真的像它的名字一样炎热而干燥,从地面的裂缝中可以看到地下正在燃烧的火焰,不时有水气从地面的某个地方喷出来,窜出几个人高。我们小心翼翼的前进着,因为,只要一个不当心就可能连骨头都被融化掉,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凝聚了火的舌和雷的光的洞穴。那是一个低矮的洞穴,山洞的门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塞着,连石头的边缘也被贴上了封印。云落打开了卷轴,最后一只蝴蝶慢慢飞起,它经过的地方,封印掉落,石门开启,一个长着翅膀的花灵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在我们面前,给我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是空花之灵,我叫翔,遵从您的吩咐,主人。”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我和云落异口同声地叫出,“尘音?!”那个花灵微笑着注视我们,“我不叫尘音,但或许你们所说的那个叫尘音的花灵是属于地花族……我们地花族的人都是长的很像的,外族的人,即使是我的姐姐们有时都会搞错呢……”我想起尘音被撕碎的情景,禁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