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有净饭王子摆渡,到渡口有一条必经之路,开始一段路崎岖狭窄,后一段路开阔颠簸。为了使路人方便,王子造了两辆车,小车用于窄路,大车用于阔路,交与手下管理。小车部门简称“小乘”,大车部门简称“大乘”。开始集团运行正常,后来弟子间起了争执,大乘部怪小乘部运行效率低下,驳载的人数太少,有时候干脆讥笑他们说:“你们是独轮车不成,只能自己乘坐罢了。”小乘部看大乘部坐着说风凉话,说:“那好,干脆分开拉倒。”于是大乘部要派大车去小车路段,奈何车大路窄,十分不便;小乘部则因没有大车转送,载去渡口的人数也急剧减少。净饭王子在渡口等得心急,干脆把管理权传给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想出一个解决办法,那许多不能摆渡的顾客不能失去呀,那就在家里念念“阿弥陀佛”就行,也照样发证。
这就是佛教大小乘分家的缘由,大小乘本无高下之分,传到中原,“大小”就有了另外的含义,大好似总比小好。如果说大小乘的差距在于小乘是“自度”,大乘是“救世”,不免偏颇。如为佛家弟子,没有救世之心,那就打了诳语了。大乘说小乘“自度”,是讽其载的人少而已。小乘部侧重于自己的修行,大乘部侧重于领人顿悟。但没有小乘的转接,大乘岂是众生可以立马修得的?而小乘如只是以苦行来导引,则容易封闭心灵。
禅宗从五祖分为慧能、神秀二宗,正是大小乘分野的再次印证。佛教哲学的一再割裂,是其走向纠葛没落的一个标志。试问大小乘之分,是不是佛教最忌讳的“智见障”,释迦牟尼当年又属于哪乘?
大乘和小乘的修行一直令人着迷,不光是在佛学的修行中,我们人生中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学佛的有专心打坐念佛的人,有不拘一格在闹市进行心灵修行的人。所谓“佛在心中莫浪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只向灵山塔下修”。至于哪个方法更有用,更正确,就涉及大乘和小乘的修行。
在《金刚经》里,佛总结的修行原则有“善护念”“不著相”“无所住”。那么一般的小乘修行的法门可以说是从善护念不著相无所住这样的途径,也就是首先坚定学佛的信念,学习打坐和朗诵领悟,是为“善护念”;其次到了一定程度就不注重这些形式的追求,而追求一种心灵上的领悟,甚至认识到佛法和佛像本身也不过是通往寻求永恒的一种形式,是为“不著相”;再次,放下我相、人相、众相、寿相后,认识到学佛本身也是追求所谓“真如”,或者道家所谓“道”的一种形式后,四大皆空,是为“无所住”。对于我们智慧和领悟能力一般的人而言,学习小乘是一个必然的途径,但可能由于先天的因素,纵然再努力,也只能修到第一层,还是在形式上打转转。所以感觉小乘成就较小。
而对于大乘而言,首先参考的就是关于“心头有灵山”的那首偈,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追求学佛的形式,而直接追求心灵的领悟。用大乘法修行成功的必然是大智慧者,比如禅宗六祖慧能,不识字,而修成了大法门。问题在于佛经中记载的佛的弟子都是从小乘开始修行的,要打坐要诵经。可见大乘修行的不容易。而我们俗世的很多自以为聪明的人却以为自己找到了偷懒的途径,不看佛经,照样过小日子享受生活,心灵照样屈服于世俗,还以为心中有佛,这样下来一无所获,比小乘还不如。
所以太聪明的人学佛的成就不一定大,因为反而放不下,还以为已经放下了。纵然聪明如李叔同,什么都精通,富贵也有,还是放下一切去苦行,做他的弘一法师去了。而对于我们很多自以为很聪明的,在某个方面有建树的,放下“我相”比不识的农夫难得多,修行的道路也远得多,因为心识太复杂,还是要从小乘修起,花大金刚力,是可能到大乘的。
其实在生活中,我们也可以发现类似于在大乘、小乘修行间摇摆的现象,比如勤奋的人比有天赋的人走得远。所以说成功是一分天赋加上九十九分勤奋。很多有天赋的,或者人家夸他有天赋的,或者父母因为他有天赋而纵容不管的,以为可以从大乘修起,哪知道最后反而不如踏踏实实修小乘的人成就大。这样看来,学佛可以学辩证法,也不是坏事。
佛教本初是忌讳偶像崇拜的,大小乘的区别,佛教与婆罗门教的分野,主神的争执是其次的。大小乘的本质是趋同的,只是在哪段路渡多渡少的问题。佛教与婆罗门教的争执,才是涉及根本的哲学观。婆罗门教的“梵我合一”与佛教的“无我”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立的。“梵我合一”的思想与中国易学“天人合一”何其相像,只不过前者理论系统性更强。
有趣的是中国文明接受的反而是“无我”的理论,也许“天人合一”讲得太多,而道又不可言,大家都腻烦了。佛教的破与立,更适合培养一种新的思潮。到现代,随着自我意识的增强,婆罗门教变革为印度教,佛教在印度本土愈加式微。而在中国,传统文明则被西方文明冲击得更强。“天人合一”是自由自我,“无我”是虚空,搞得不好变成空虚。相对说来,社会整体的选择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