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27100000014

第14章

梁啸尘正在办公室编下期稿子,徐部长和一位秘书风尘仆仆进来了,惊得他赶忙倒茶,拿烟。徐部长在他对面坐了,告诉他县委经过研究,决定聘他为将要创刊的《滨河报道》总编,请他认真考虑一下。秘书就拿出一份文件,还有组织部录用的表格放在他面前。

梁啸尘拿起文件看着,不禁心潮起伏。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为家乡出力的机会了!就听徐部长说,程书记说特事特办,要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和使用人才!我们打了报告,常委会很快就批了。

“可是,我这里……”梁啸尘面呈难色。

“你考虑一下,三天之后给我回答。别忘了那句老话,月是故乡明嘛!哈……”

午饭之后,梁啸尘立即租车来到西城地区广电局。在门口,要通了播音室的电话。

“你好!我找林家燕。”

“我就是。”

“太巧了!我是啸尘!我在你的大门口。我有一个重要事情需要和你商量!请你尽快下来,好吗?”

“好的。”

一刻钟后,林家燕身着白色西服套裙,白色高跟皮鞋,斜斜地挎着一个白色真皮坤包,娉娉婷婷地从大楼里飘了出来,就像一道流动的风景,使整个大院为之一亮。梁啸尘一旁看得呆了,竟忘了上前迎接。

林家燕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啸尘!”

“我在这儿呢!”梁啸尘从门边闪了出来。

“瞧你!吓我一跳!”

“你真漂亮!就像仙子临凡呢!”梁啸尘由衷地叹道。

“是吗?”林家燕推了推披肩长发,噗哧一笑,唇角就翘了上去,两排光莹的牙齿闪烁着光彩。“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给我听?”

“我是被一种超世绝伦的美给惊呆了。”说着,两人走上一辆的士。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梁啸尘将两份文件递给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白嫩的脸颊,见她一缕长发垂到额前,就伸手去为她拢着。她握了握那只手,轻轻说:“别动。”又用指尖指了指前面的司机。

林家燕打开了文件,一口气看完,不由向他投去了敬慕的目光:“啸尘……”说着,就将身子倚在他肩膀上。他轻轻地揽着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把你请出来商量商量。”

“这还用商量吗?”

“你是说,我不该回去?”

“我什么时候,那么自私了?”林家燕说着坐直了身子。

“可是,我不想离开西城。一想到有你在身边,我这心里就热乎乎的。”

“人,其实活的就是一种感觉。你回到滨河,只要心里有我,仍然可以感觉到我的存在。”

“你总是那么睿智,象个哲学家!”

“那又有什么用呢?!”她一双含情含嗔的眸子瞟了他一眼,跟着,又倾倒在他怀里,小鸟一般紧紧地依偎着他。他紧紧地拥揽着她。

“二位要去什么地方?”司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红枫山风景区。怎么样?”

“随你!我今天没事儿!”

“太棒了!我们尽情地玩它一回!”

红枫山游人如织。两人买了船票,梁啸尘搀着她,登上了一艘游船。他拿起了浆。林家燕叫道:“你得给我一支呀?”

“不,今天,我就是要请你坐享其成!”说着他摆动双浆,脉脉地看着她撩起裙摆坐在对面,两条修长灿亮的腿摆在面前。

山上的红叶连成一片,如絮的白云在悠悠地飘,碧绿的湖面上游船如梭。轻风微拂,碧波荡漾。小船载着两个如醉如痴的年轻人,向着林荫深处划去。

“燕子。”

“嗯?”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说说看。”

“我在想,老道那句话,‘心中有时无胜有,心中无时有做无’。就拿我们两个来说,虽说不能共处一个屋檐下终日相守,耳鬓厮磨,可是,我心里一时一刻都没忘怀过你。一想到你的存在,我就感觉到一种温馨,一种充盈,有时充盈得都快装不下了……”

“那你就释放出来吧?”

“我苦于难得其所呀!”

“你真坏!”林家燕气得跺着脚。船底被跺得咚咚响。小船发生了倾斜。

“你可不要把船弄翻了呀!”

“翻了更好,我们一道殉情!”

“燕子!”他扔掉浆,挪过来拥住了她。“我一直觉得愧对了你。这样下去,对你不公道……”

“啸尘哥,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啊……”说着,她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别,别哭,燕子!本来我心里就不好受,你再一哭,我更受不了了!”

“我一想起那天你敲门时的情形,心里就难受得要哭。”

“原来,那天你在屋里呀?!”

“傻家伙!我不在屋里,能在哪儿呀?”她狠狠地捶着他。

“那你怎么不让我进去呢!”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她仰在他怀里。面孔羞红着,低下了头:“我还不是担心,你进去了……”小船慢慢地漂游到一个僻静之处。林家燕微闭着眼睛,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轻轻地叫了一声:“啸尘哥。”

“嗯?”

“现在我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旁边无人,给我说句心里话,好吗?”

“我从来没有给你说过不是心里的话!”

“我问你,和你那位相比,你更爱谁?”

“当然是你啦!”

“你当着我的面,自是这么说。只怕你见了‘宝姐姐’,就忘了林妹妹了呢?”说罢,她那样地瞥着他。

“不会。在她面前,我很痛苦……”

“你是自作自受!”她狠狠地掐着他的手。

“是,我是自作自受。”

“在我面前呢?”她摩挲着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

“在你面前,我很快活!”

“那你为什么不追求快乐?”

“快乐与痛苦是一对挛生兄弟,大概这两兄弟是要伴随我终生的了!”

“你在布道呀?”

“我说的是心里话。”

“你的心里话就不会用别的方式表达吗?”

“燕子!”他深深地叫了一声,低下头,用嘴巴寻找着她的嘴。林家燕勾起他的脖子,闲上眼睛,与他对吻着。他紧紧地箍着她,与她吻得喘不过气来。

“燕子,我有时候常常想,我不回滨河了。我们在西城再建一个家,那该多好呀!”说罢,他满怀憧憬地望着远方的红叶。

“你瞧你说的,多么矛盾呀。”她轻轻为他将一缕冲散的头发抚平上去。“有时候常常想,这说明你不能全身心地投入……”

“是的,我有负担……”

“不是负担,是责任。啸尘,你知道吗?这正是你的可爱之处。如果,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三拳两脚,跟她离了婚,走到了我身边。但我会想,他这么不负责任,说不定哪一天,就又把我甩了呢!”

“噢,原来,我的魅力,在这儿呀!我的大哲学家!”

“你是一个忠诚的人,但不是一个可以殉情的人。”

“何以见得?”

“你一受挫折,就要跟我断绝关系。你就没有想到,顶住压力,两个人生生死死在一起。这说明你有事业心。优秀的男人,都是先爱江山,后爱美人的!所以,才有了李隆基马嵬坡下将爱妃赐死的壮举。你知道吗,你那一封信,就是要将我处死呀!你知道吗,我见到那封信之后,是多么痛苦和失望吗?”

林家燕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俯下身去,一点一点地吻着。“燕子,真的,我没想什么唐明皇,我只是不想影响你的前程!”

“前程,是男人的事;爱情,才是女人的专利。所以,我一心一意地等着你,而你却很快就投入了事业之中。不为情感所累,所伤,这又是你的可爱之处,也正是你的可恨之处!”

“你如同给我做透视呢!把我条分缕析,我都无处存身了。”

“光明磊落的人,是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你真可怕,不,是可爱。只有心底无私的人,才会这么要求别人。”

“相爱就应该肝胆相照!你也没有欺骗过谁。所以,你忍受不了别人的欺骗。哪怕是场误会?”她坐了起来,与他对视着。

“你又揭我的疮疤了?那时,我真恨不得把龙晋生碎尸万段!”

“那你怎么不打上门去?倒跟我闹了一场?”

“还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吗?”

“你是不知道我的心。所以,你爱我不如我爱你爱得深……”

梁啸尘想起对她的猜疑,顿感无限的愧疚。林家燕睁起眼睛,发自内心地说:“真正的相爱,是不需要什么条件的。你说,对吗?”

“对!你说得真是太好了!”梁啸尘拍了一下浆把,高声叫道。“家燕,我终于明白了,你有着一颗多么无私的心灵,多么光明磊落的胸襟,多么纯洁而崇高的情操呀!这辈子不能娶你为妻,真是我最大的不幸啊!”

林家燕从坤包里掏出一封信,梁啸尘一看,正是写给林政韬的那封。就一下一下将信撕碎,掷进了湖水之中。

上了岸,两人走到红枫山下面。他们约好,分两边向上爬,后到顶峰者要给予先到者一种奖励。结果,家燕却先到了顶峰。

“这是怎么回事呢?”梁啸尘惊诧地盯着她红扑扑的脸,替她抹着腮边的汗水。

“你看看就明白了!”

梁啸尘顺着她的手向下望去,只见她爬上来的方向竟有一处悬崖!他拿过她的手,才知她的手早已鲜血淋淋了,上面还有几处扎着剌儿。梁啸尘被彻底感动了。他拥抱住她,细心地吮着她手上的血迹,轻轻地为她拔出上面的针剌。说:“燕子,这两年,你是在绝路求生啊!”

“我是太痴情了啊!”她偎在他的怀里,“当我被你误解的时候,一个信念在支撑着我……”

“我一定能坚持到最后被他谅解!燕子,你真是一个绝世无双的好燕子啊!我要将你永远珍藏在心底,让这份感情鼓舞我更加努力地去生活!”

两人伫立在峰顶,紧紧拥抱着,一动不动,象尊雕塑一般,周身闪闪发光。

梁啸尘从兜里摸索着,说:“你闭上眼睛,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你又玩什么花招呀?”她闭上了眼睛。

他将一枚奖章小心翼翼地挂在她的脖颈里。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那枚金光闪闪的奖章。她叫道:“呵,太珍贵了!啸尘哥!我爱你!我永永远远地爱你!”说着,她又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

“啸尘哥,这是奖给你的?”

“嗯。”

“在哪儿?”

“在北京,人民大会堂。”

“呵,你真了不起!啸尘哥,这正是我对你最大的期待!啸尘!你有才华,你还要往前走,你还要超越所有的男人,还要构铸更大的辉煌!不管你走到哪里,我永永远远做你那绕旗的长风!”

“可是,我又舍不了你!”

“你又儿女情长了。古今英雄爱美人,美人更爱英雄,美人也不能耽误了英雄的前程才是。虞姬为了项羽冲锋陷阵,不是在垓下自刎了吗?你要不回去,我就永远不再见你!”

她骗他说,她要恋爱了。他马上接着说:“其实,这正是我的期盼,也正是我今天约你出来的最重要的原因。你应该走出这个误区了。换句话说,你应该尽快地恋爱、结婚!”

“你这是不是心理变态呀?”她错愕地望着他。

“不,我非常正常,我惟有如此。不然,我寝食不安!”

“可是,啸尘哥,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超得过你呢?我与其去找一个我并不倾心相爱的人结婚,何如……”

“不,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们了!否则,我将永远不再理你!”

啸尘哥……

晚霞降临了,那是多么美的晚霞呵!一片片火焰将山际的云雾染成绯红。“呵,火烧云!”梁啸尘轻轻地吟哦了一声,拥揽着林家燕走进山顶的宾馆。

林家燕轻轻地拉动着窗帘绳,绛红色的窗帘慢慢闭合起来,将房间隔成一个密闭的世界。梁啸尘打开了顶灯。桔黄色的光线柔和、温馨而静谧。林家燕冲着他浅浅地一笑,张开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又是一阵悠长而热烈的接吻,两个人再次吻得喘不过气来。半响,林家燕轻轻地说,我们先洗个澡吧?说罢,就挣脱了他的怀抱,走进卫生间。

“啸尘,你也洗一下吧?”卫生间里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来了。”梁啸尘答应着,走了进去。这才发现卫生间是如此的奢华。里面是一个硕大的双人浴缸,哗哗喷涌而出的泉水翻起雪白的浪花,冲起的浴液仿佛一团团飘起的云雾。林家燕蠕动着两条胳臂,不停地撩起水珠。梁啸尘站在莲蓬头下面,听任泉水顺着头顶喷淋,一面用眼睛欣赏着池中那条美人鱼。温热的泉水和眼前的情景很快使他进入亢奋,他由不得就奔了过去。家燕见他过来噢了一声就转过了身,梁啸尘就从她背后弯下腰将那条美人鱼捞了起来。“放下我,放下我。”家燕轻轻地叫着,双脚拍打着水面。水珠溅了两人一身。梁啸尘在她的呻唤中将她抱出卫生间,轻轻地平放在双人床上。

林家燕一张脸娇羞得桃花般美艳而光灿。梁啸尘同样是红涨着脸从身后揽住了她。感觉那胴体如同火炭般滚烫,喉咙里就奔突出一股火焰,周身充盈而憋涨。他急切地寻找着突破口。林家燕立刻感觉到了他的感觉,哧溜一下子转过身来与他对拥着,一张嘴就送到了他的面前。梁啸尘立刻吻住了那嘴唇。薄薄的嘴唇娇喘吁吁,一丝灼热的气息在耳际弥散。他听到了三个字:“我、爱、你。”

“我更爱你。”梁啸尘说完,他们便开始演绎那古老的形式了。犁铧插进了肥美的泥土,河蚌噙住了坚硬的鹬喙。如同在舢板上冲浪,如同在草原上奔马,如同雄鹰高空展翅,如同金鱼浅水中遨游。这种做爱,是完全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的。这是两颗心灵的粘贴,血脉的交流,阴柔与阳刚的碰撞,是情感最直接、最高级、最完美的表达——是生命与生命的对话。爱的光焰使一切人为的羁绊残雪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他们在用这种特殊方式宣告:爱,是神圣而至高无上的。

他们在收割,在播种,在挥发着压抑太久的爱欲;在给予,在汲收,在渲泄,在交融。翻江倒海,暴雨狂风。他们蹂躏着,奔突着,撕咬着,呻唤着,撩拨着一次又一次共同冲向疯狂的峰巅。最后,又了无牵挂地开心地大笑着。在极度地挥霍又全方位地承受了之后,他们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黎明,梁啸尘醒了,看着身边沉睡的女人,他突然涌起一阵不安。他为她盖好了毛巾被,轻轻抚理着她的鬓发,渐渐抚理出一张熟悉的脸来。他端详着那张脸庞,不由喃喃道:“燕子,我对不起你呀!”说着,眼泪不觉涌了出来,打落到她的脸颊上。

林家燕并没睡着,她抬起头来,吻着他眼角的泪珠,说:“不,啸尘,我愿意,真的!”

“燕子,我今生今世,绝对不会愧对你!”

说着,两人又拥抱在一起。

太阳升起来了。

他们相拥着站立在窗前。

阳光灿烂。鸟鸣啁啾。漫山的红叶浓郁欲滴。

躯体是那么舒泰。笑容是那么天真,完美。心灵是那么安祥。

他们收割了积蓄的情感,了断了今世的孽债,舒展了心叶的褶皱;他们注满了燃料,鼓起了风帆,开足了马达,他们还要——远航。

列车在崇山峻岭之中游龙般穿梭盘桓,咣啾咣啾的节奏震颤着每一位旅客的心房。柳震瑶慵懒地倚靠在窗子旁边,微闭着眼睛有意无意地浏览着窗外的风景。在前方绵延起伏的山峁上,一抹金黄色的阳光正在慢慢浸染上来,如同万千条彩色丝线居高临下地向着倾斜的山峦辐射。霎时,千峰万壑尽披霞帔。阳光和山涧涌起的淡淡的白雾融溶为一体,营造出一片旖旎氤氲的氛围。柳震瑶周身沐浴在阳光的抚摸之中,尽情享受着那一片温馨,心中暖暖的,身上的肌肉和关节慢慢地变得松软和舒展。她阖上了眼皮,细心地品味着那种被抚爱的感觉。仿佛含着一个糖块,那种甜蜜一点一点地向着神经末梢弥散。昨晚,梁啸尘向她坦陈了心路的历程。说到最后,他泣不成声:“震瑶,我的好妻子。我现在跟你说,我终于走过了那段曲折的道路,那将成为我今生一份最为刻骨铭心的精神珍存。而林家燕也将成为我终生难以忘怀、难以割舍的一个最好的朋友。我要真心真意地爱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时,他方方正正的脸膛上,泛起一种神奇的光泽。他的双目灼灼放射着异彩,专注地盯着她。她审视了他片刻,猛的扑到他怀里,说:“啸尘,我早就盼着你这一句话呀!”

两颗心终于贴到了一起……

……

又是一声长啸,绿色铁龙钻进了长长的隧道。灯光跟着亮起来了。车箱里顿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又钻隧道了!”对面的朱清丽感慨地说了一声。柳震瑶微微一笑,脸上如同绽开了一朵睡莲。

阳光和群峰融溶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山峦之中鸟鸣啁啾,树叶唰唰,小溪淙淙。

“睡莲”的花瓣完全伸展开来,柳震瑶感觉到一种亘古未有的舒泰和安然,一张脸光灿得满月般熠熠升辉。

“想什么呢?那么开心?”朱清丽不无妒忌地轻声问。

柳震瑶妩媚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说出来,感觉说出来就会亵渎了那种神圣,就会使那种意境贬值似的。她愿意仍然在那儿徜徉一番,如同一个贪玩的孩子被野外的风光所吸引,不愿意回家,她仍然沉迷在那种陶醉之中,悉心地品咂着那种醇浓的眩晕。

朱清丽看她那种神态,越发妒忌得捅了一下她拄在茶几上的胳膊,问她怎么这么得意。柳震瑶有些歉然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掩饰道,真的,没什么。接着,她问她为什么还不要个孩子。朱清丽就撇起嘴巴,说人家不是等着画展成功嘛!柳震瑶就说,我可是想要个孩子了!做妈妈多好!我想做妈妈了!我想要个女孩,红红的脸,红红的小手,我要给她穿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我要亲手给她做!就穿我们厂的。聊着,话题自然又转到了衬衫上。朱清丽说,我觉得心里还是没底。柳震瑶的眼珠子就亮了起来,脸上放着红光,逼视着她说,自信!关键是要自信!靠自信去征服对方!朱清丽看着她那红光可鉴的脸颊,被她感染了,就说行,我给你在旁边助威。柳震瑶就把手伸过去握了一下她的手,那样瞅着她笑了。

车到丰山,她们在一家简陋的小客栈里住了。一番梳洗,提了提包,来到丰山商场。

商场的罗经理接待了她们。他摊开双手抱歉地告诉她们,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商场的员工要吃饭,我们……柳震瑶马上截住了他。说我们并不想不叫你们吃饭。同时,任何人也不能卡住我们的脖子!我们要把这行饭与你们一起吃得更香甜,更加津津有味!看着朱清丽为她使劲,又接着道,降价,我们没有意见。为了使我们的春华在顾客中站稳脚跟,我们可以把价格降到最低!这也是我们对顾客的一种回报嘛!朱清丽看着罗经理频频点头。罗经理坐不住了,忙说同等价格,我们还是要你们的产品。柳震瑶就站起来说,那我们就非常感谢啦!不过,为了加快我们的资金周转,我还是愿意将价格杀到最低。希望商场能及时给我们支付一部分货款。罗经理说,这样做,我们要商量一下,如果手上资金宽裕,我们可以预付一部分。

“这样最好。”柳震瑶紧紧咬住罗经理的目光。“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推出我们的最新款式。”这时朱清丽已经从提包里拿出两打衬衣,撂到办公桌上。罗经理打开了塑料包装,端详了起来。

新式衬衣是依照周剑章的设计制造的,用刺绣的方式,在领角处增加了两种图案。由于冬季衬衣主要审美效果来自衣领,加工后的衬衣由软衬改为硬衬,衣领更加挺括,而不同的图案无疑成为衬衣的点睛之笔。罗经理看着看着,不禁暗暗钦服了她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但他毕竟是位商界老手,瞧完了衬衣却不动声色,而是打电话将销售科两位科长叫来。然后,站起来说:“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先为两位厂长接接风,明天再谈衬衣的事情吧。”

柳震瑶说:“要说请客,那自然是我们买单。不过,我还是想请两位科长,鉴赏一下我们新的款式?”

罗经理担心手下过早地表态,打乱了他的部署。就推着震瑶说:“柳厂长不必操之过急嘛。我们可以边吃边谈。”说着,将衬衣摞起来推到一旁,就带头往外走。

柳震瑶捕捉到了两位科长流露出的一丝惊奇的目光,又更加增添了底气。她恋恋地回头瞧了一眼衬衫,迈步朝外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路上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几个人说笑着,沿着山路向前走着。

晚宴在丰山饭店进行。震瑶将罗经理推到上首坐了,自己和朱清丽一边一个,两位科长坐在下首。震瑶就请罗经理点菜。大家早就是熟人,罗经理也不推辞,点了一个糖醋鲤鱼,就将菜单交给震瑶。震瑶就点了一个红烧鸡翅,然后以此类推。待到朱清丽点完,罗经理就说好了,五个菜,够了!柳震瑶瞥着他说,哪有点五个菜的道理!又推着罗经理点。罗经理踌躇了一会,又点了一个京酱肉丝。就将菜单一放,说这回好了,六六大顺嘛!柳震瑶就又要了一碟松花蛋,一碟凉拌香菜。笑道,这回才好呢!八……罗经理紧赶一句,八什么?柳震瑶左顾右盼着,说八面玲珑,八面威风嘛!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罗经理问:“什么酒?”

柳震瑶说:“当然是白酒。这都什么时候了嘛!”说着,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

罗经理道:“好兴致!想当年,刘曹两位青梅煮酒论英雄。咱们今天,来个雪中饮酒话友谊!拿酒来!”说着,脱掉中山装,跃跃欲试地瞧着震瑶。

柳震瑶擦拭着酒盅笑道:“罗经理,今天想跟我们一比高低啊?只是,你可别忘了,今天,是我们请客哟?”

“我可以反客为主嘛!”罗经理说着,看着服务员斟满了酒,凉菜跟着上来,就举起酒杯,说,“来,两位厂长,为你们远道而来,干杯!”

大家干了一杯。

接着,罗经理又和柳震瑶、朱清丽各干了一杯。

柳震瑶看着酒场渐渐被罗经理控制了局面,赶忙擎杯在手,对罗经理道:“罗经理,非常感谢你的合作。来,我敬你一杯!”

罗经理摆着手:“既然是合作,还提什么感谢呀!你这酒师出无名,不喝不喝。”

柳震瑶款款道来:“你是我们的上帝嘛!向上帝敬酒,怎么说师出无名呢?”说罢,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罗经理无辞以对,也就喝了下去。

热菜不断地上来,人们品尝着,朱清丽又敬了罗经理一杯。两位科长依序向柳震瑶和朱清丽敬酒。朱清丽摇着手说,我可是实在不能喝了,请原谅。就将酒杯放了。两位科长连说不行。朱清丽就瞧着罗经理。罗经理说不行就请小柳替了。柳震瑶就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几杯酒下肚,柳、朱全都红涨了面孔,越发娇态可掬。罗经理见身边两位女子围着,越发地兴致高涨,又让服务员倒满一杯,转向柳震瑶说:“我们原来在一起坐过,不知柳厂长如此海量。实在是怠慢了。我先自罚一杯。”

柳震瑶知他下来要耍花招,忙截住道:“我今天是见罗经理高兴,一时多喝了几杯。其实,我是不能喝酒的!你瞧我这脸色?”

罗经理道:“人说喝酒有三怕:红脸蛋儿的,梳小辫儿的,带炮弹儿的(一种药),这几种人其实都能喝,不过是打掩护罢了。你是合而为一,又红脸蛋又梳小辫。我们千万不要被柳厂长蒙了去。”

说到这里,拿眼睛瞅着两位科长。

两位科长见状,连忙端起酒盅,一个说,原来柳厂长是真人不露相,前几次把我们给蒙过去了。这一回一并补上。一个说,我们经理都怪我们了。这一杯一定要喝!柳震瑶无奈,只好又和他们两个一一喝过。瓶中酒早已喝光了。罗经理叫:“服务员!”

服务员应声而至。

“拿酒来!”

柳震瑶连忙摆着手:“好啦,好啦!酒不要啦!”

罗经理:“是你买单还是我买单?”

“当然是我买单啦!”

“你怕我喝了你的呀?”

桌底下朱清丽在踩柳震瑶的脚。罗经理发现了,说:“哎哎,可不要搞小动作哟!”

服务员拿了酒来。柳震瑶说:“罗经理,我们商议一下衬衫的事情吧?”

罗经理看着服务员倒满了酒,往她面前一墩:“商议什么?喝吧!一杯酒,一百件!”

两位科长和朱清丽瞪大了眼睛。

柳震瑶微微一笑:“罗经理,此话当真?”

罗经理拍拍胸脯:“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哄你?”

“那我喝了,你喝不喝?”

“你喝一杯,我陪你两杯!”

“不要,我只要你一杯对一杯!”

“好!就依你柳厂长!你喝几杯就几百件!”

“那我喝十杯呢?”

“那就一千件!”

“一言为定?”

“绝不失言!”

柳震瑶就让服务员拿小杯在大杯中倒酒,直到倒进第十杯,才摆摆手,叫停。然后,端起水杯,站了起来,看了看两位科长,对罗经理说:“震瑶我非常感谢贵商场的合作,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我一定把这十杯酒喝下去。也算表示一下我和朱厂长的一片诚心。”说罢,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好,实心实意!”

“十全十美!”

两个科长叫着。

“震瑶!”朱清丽心疼地要过去扶她。

柳震瑶稳稳地坐回椅子上,把嘴一擦,冲罗经理翻着杯底。

罗经理拿过水杯,一直倒满。他伸出左手,握住柳震瑶的手;又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叫道:“好!柳厂长!真不愧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我算服了你了!我姓罗的就喜欢同你这种人打交道!”又瞅了一下酒杯,端了起来,“这杯酒就是三九一一,我罗某人也要喝下去!从今后,你们春华厂的服装,发多少,我老罗要多少!在座的各位都是证人!”说罢,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一拍桌子,“上饭!”

柳震瑶一步三晃地回到客栈,一头倒在床上,脸孔急剧地由红到白,由白到黄。她叫着大嫂,请给小妹拿个痰盂来。待朱清丽拿过痰盂,她就哇啦哇啦地吐了起来。朱清丽为她捶着背,一手端着水杯递给她。她喝了几口,漱了漱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眼泪鼻涕就跟着下来了。她叫着,大嫂,麻烦你了。朱清丽说,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柳震瑶说我这人性子急,平时说话不挑……不拣的……你别往心里去。朱清丽脸色一红,说,你快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个实心人。柳震瑶说知道就好。知道了就别怪我。我们就好好干下去。光凭他们卡我们,也要好好干下去!朱清丽说我们还不是被逼上梁山!柳震瑶说对!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干个体,也是被逼出来的。姓石的他是个畜生呀!朱清丽说咱不跟他们打交道不就完了。你喝多了,快好好休息吧!

柳震瑶睁着腥红的眼睛说:“我酒醉了可人不醉。嫂子,我是想说,为了占领这个市场,就是喝醉一百回也值呀!”朱清丽说:“下回咱不喝了。咱们的服装款式、质量在那儿摆着呢!不怕他不要!”柳震瑶说:“大嫂,你知道我心里这压力吗?滨河、振华那么多厂子,都等着看我们的热闹哩!还有我公公、大伯子扔下布匹不干了,联到咱厂来,咱要打了哑炮,我……我还有脸回滨河吗?我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打响这一炮啊!”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坝上的寒风隔着缝隙吹进窗来。柳震瑶周身颤栗着,又是一阵呕吐。朱清丽要帮她脱去毛衣。她推开她,说不用管了大嫂,仍旧爬在床边喘息着。朱清丽为她盖上被子,又替她脱去皮鞋,这才回到自己床上去。

铁兵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冷库到了上楼板的时候了。掌凿的这天一上班,就提了小锤来到栅栏外面,要将楼板两边露出的一小段钢筋盘回去。铁兵见他在那儿叮叮当当地敲,就走过去瞧着,问他要干什么。掌凿的说,有这一段钢筋,楼板对不上缝。铁兵说不是要把两块楼板的接头焊在一块嘛!你都盘回去了,还怎么接呀?掌凿的嘿嘿一笑说,你这事儿可就怨不着我了!我量过,你这楼板接起来,正好是冷库的长度。要是按你说的,当然好,接头一焊,中间的缝再一浇筑,楼板就连成一家了。可你这不行。楼板长,你还能把楼板锯下一截子呀?

铁兵见说,心中不由腻歪起来。他喊过捻儿。楼板是捻儿订做的。捻儿搔着头皮说,这事也怪不得我。我跟楼板厂说的是冷库的长度,楼板厂应该考虑这个问题的。铁兵说应该应该,应该的事情多了!是你应该跟他们讲清楚!掌凿的说,这样也没事儿,好多人都是这么做的。楼板挤在一块,也不是不结实。铁兵说,那要是闹地震,一咣当,还不塌了筚子呀!掌凿的说哪里就赶上地震啦!说着,拿起小锤,就去敲钢筋。谁知一敲,那钢筋啪的就断了。掌凿的心中诧异着,又敲了几根,竟全部如此。他扔掉锤子,站直腰说,别发急了,这钢号不够,楼板得换新的!

“什么?”铁兵如同挨了当头一棒。

掌凿的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钢号不够呀?”捻儿问道。

“太脆,拉力不够,我担心……”

“什么?”铁兵又是一震。

“这楼板质量不符合标准……”

“你——你是怎么搞的?”铁兵转向捻儿。

捻儿抓着头皮,问掌凿的,你怎么就知道这楼板有问题?掌凿的说,这事我经得多了。好钢筋是软的,有弹性,能盘回去。这种钢筋是拔丝厂的次品,硬归硬,但拉力不够,真要搭上去,说不定……

“你别鸡巴吓唬我啦!”捻儿不以为然地拿起小锤,敲了几根,竟然与掌凿的同样结果。他的脸就黄了,汗珠子顺着脊梁往下滚。

“幸亏没有上上去!”铁兵瞧瞧楼板,又心有余悸地瞧着掌凿的,说。

“我找他妈歪歪去!”捻儿说罢窜起来,去骑摩托。

“你找他去,他也不会认账!”掌凿的说。

“那你说怎么办?”捻儿又踅回来。

“叫我说,你们去城建局找质检科,请他们来,再叫上楼板厂的头,当面测试一下,合不合格,一试就准!”

测试结果,果然不出掌凿的所料。楼板厂的歪歪耷拉下脑袋,说楼板我们拉走。铁兵说那钱呢?歪歪说对不起,我们暂时没有钱,得等这批货销出去,才能退给你们。说罢,骑上摩托扬长而去。

天空阴霾四合,零零星星的雪花飘了起来。

铁兵的脑袋嗡嗡轰鸣着,他气急败坏地对着捻儿大发雷霆。捻儿情知理亏,任着他发泄。重新订购楼板,起码要二十来天时间。这样,年前完工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更为严峻的是,他们的建设全靠的是贷款,本来就是罗锅子上山——钱(前)紧,还上哪去弄这笔费用啊?

“再找找那行长吧。不行,就再给他送点礼?”捻儿瞧着铁兵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你说得倒轻巧!你当那银行是给你开的呀?”铁兵瞪着他,背起手围着冷库踱着步子,贝贝在身边紧跟着。

捻儿办砸了事情,心中懊悔,讪讪地跟在他身后,看着停在那里的半拉子工程,再也想不出捻儿来啦!

两人躺在小屋里,瞧着屋顶的青树枝子发懵。捻儿说,不行咱去找找啸尘、老周他们,请他们帮帮忙,我看他们都挺仗义的。铁兵说人家的钱都在厂子里呢!哪有钱给你堵窟窿?捻儿说他们在外面认识的人多,给咱搭搭桥,兴许咱就过去了,人托人,能上天嘛!铁兵也正动着脑筋。他想去找找周剑章,老周在文教局,通过他找找林政韬——文教局也在搞建筑,听说前期工程已经完成,后期工程是年后的事。估计可能有钱。——或许是一条路。捻儿听他说完,道,我看不必再隔上一个人。铁兵说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一会儿说找他们,一会儿说不必再隔上一个人。你说,我听你哪一条呀?捻儿说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嘛!找他们是让给咱搭桥,咱自个能过去,就不必再麻烦他们了嘛!铁兵笑道,就你肠子弯弯多!捻儿道,这种事还得你亲自出马。你跟林政韬也是老乡呀!铁兵说,可我跟他没有什么来往。那年他闺女考上播音员,我还在邯郸呢!也没给他送点礼什么的。捻儿说,那都啥年月的事情啦!他未必记得清楚。再说人家当官的,还能计较你这个?咱这会儿正在难处,去求求他,肯定行,俗话说哀兵必胜。铁兵嘲笑他说,还鸡巴哀兵必胜呢!你这一出岔子,把计划都打乱了。我担心掌凿的跟咱要工钱,那可就更麻烦啦!捻儿说,他还能趁人之危啊?我看掌凿的不是那种人。咱们就去找找林局长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铁兵就瞪着他,说咱就深入虎穴?捻儿坚定地点点头,说深入虎穴,跟杨子荣似的。铁兵说能得喽虎子吗?捻儿说反正不入是不能。那就入!铁兵一跃身子从床上窜了起来。

两人骑上摩托,去县城购买了一些礼品,看看天色黑下来了,就朝梁家镇进发。一路上少不得又是一番策划,到得林家门楼时,差不多已是成竹在胸了。

林政韬吃罢晚饭,在堂屋里喝茶。林家燕回来了。听平平的意思,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一概不见。说不定心里还想着那姓梁的呢!接着,平平抱怨他说,当除都是你硬压着,将俩个人掰开了。其实,俩孩子挺要好的。林政韬就瞪着她说,好什么好?我就看不上姓梁的那穷德性!平平说穷德性怎么啦?人家这会儿可神气啦!县委的小车都来请他啦!那天梁老耿送那姓徐的部长出来,在街上见到我,那脖子都拧到脊梁后头去了!哼,小人得志!林政韬不待她再说下去,就打断了她。偏偏平平说到兴头上,刹不住车,又说,听说那梁家老二要调到县委去了,当那个什么总编,这以后就跟你平起平坐了!林政韬呸了一声,说狗屁!连鸡巴编制都没有!兔子尾巴,长不了!平平说那咱闺女的事呢?林政韬说闺女怎么了?还能嫁不出去呀!平平说,这事都怪你!什么门不当户不对,我看那姓梁的挺有出息……林政韬站起来,喝住了她说,你还有完没完?姓梁的他要能在滨河混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林政韬头拱着地走!

平平看他动了肝火,愤愤地一撩门帘,走进卧室。

梁啸尘要起来了,这是林政韬所始料不及的。听说是县委程书记亲自批的,徐部长一力保荐。他估计肯定是梁啸尘走的徐部长的后门。徐部长是徐捷的弟弟。肯定是梁啸尘通过徐捷找的徐部长。这年头,人托人能上天。朝中有人好做官。就算是他姓梁的混个一官半职,还能把我林政韬怎么样?想当初,自己棋错一着,没有看出这小子还能发达……不过现在,也只好将错就错了。

这个时候,铁兵和捻儿走了进来。问林局长在家吗?

林政韬赶忙迎了出来。

雪花乱舞,院子里起风了。

林政韬将两位让进客厅,铁兵将烟酒搁在一边,把捻儿给他做了介绍。平平就出来倒上茶,送到两人手里,又退了回去。

铁兵忙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他说这事只有请林叔帮一把了!我们明年开业后,给你算一份股。你只要坐收红利就行了。说完,两人都陪着笑脸,看着他。

林政韬拿起烟,递给他们。铁兵不抽烟。捻儿接了,为他点上,自己也抽着。说我们保证,到年底就能把借款还上。

林政韬瞥着他们,徐徐吐出一股烟雾。他心里想,这两个愣头青,冒冒实实闯上门来,把问题看得也太简单了。不过,如今的年轻人再也不能小看他们了!这些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得罪不起呀!说不定日后真能发达起来呢!自己要在县城盖房子,也确实需要钱。包工头给他提了一部分,可钱总是多多益善呀!况且,他们也是乡亲,能为人时就为个人吧!把钱借给他们,还怕他不还呀?想到这里,就问:“得几万呀?”

铁兵忙说:“三万,最多五万。我们保证年前就还!”

“有来源吗?”

“有,楼板厂说只要楼板卖出去,马上还钱。”

“他要是卖不出去呢?”

“那我们就告他们去了!他还能无法无天呀!”

林政韬听到这里,心中打了个愣怔。但是,他知道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就笑笑说:“现在这法制也不健全,告他们也未必管用。我看这样吧,钱可以借给你们——谁叫咱们是乡亲呢!你们大老远地扑着我来了,不办吧,对不住乡亲;办吧,我也确实有难处。我估计那楼板钱他们不会很快还你们的。这样吧,我给你们介绍一家银行,钱你先拿去应急。等你们贷了款,再还我,怎么样?”

铁兵、捻儿马上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并说一有了钱立刻就还。以后诸事还请林叔多关照、多指教!林政韬就笑了,说:“抓起把灰比土热。铁兵是我看着长大的,年轻人,有魄力、有出息!你这位姐夫也不是外人,以后我有事,说不定还要请你们帮忙呢!”铁兵马上拍着胸脯说:“有什么事林叔只管吩咐,我们肯定让林叔满意!”

接着,又说了一回鸭梨贮存的形势,林政韬就送两人出来。

刚刚走出门洞,就听哗啦一声轰响。几人抬头看时,却是门楼左侧的挑檐塌下来,破砖烂瓦散了一地。“这可不是好兆头!”林政韬心中惊异着,脊梁上就惊出一股冷汗。脸上却笑道:“这门楼年代久了,看来是该翻新了!”

捻儿说:“等你翻盖房子时,我们来给你帮忙!”

铁兵说:“我还以为闹地震咧!”捻儿赶紧打着火,告辞了林政韬,急驶而去。

林政韬看了看塌陷之后的门楼,心中一阵一阵发虚。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

同类推荐
  • 超禁忌游戏I

    超禁忌游戏I

    这是一场极度刺激、充满悬念的超能猎杀游戏,获胜者将成为能够改变全人类命运的“新神”,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同个补习班的50名学生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猎杀里,分别被唤醒了隐藏在潜意识中的控制某种事物的超能力。所有一切,都是一个自称上一届游戏获胜者,号称“旧神”的人安排的。从他出现开始,这50个人的人生被彻底改变——弱小的人变得强大;贫穷的人获得了金钱; 丑陋的人变得美丽…… 他们每用自己的超能力击倒一个竞争对手,能力就会随即升级增强一倍,被击倒的对手的等级,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更为残酷的是,这场超能力对抗禁忌游戏时间年限只有一年。
  • 失踪的美人

    失踪的美人

    该书讲述了文革时期一位中学女教师,因为中英混血儿身份,在文革初期受到冲击,在牛棚中被复员军人出身的农民将其救走,始终未查其下落,而曾经有校花之称的私生女因受其刺激而诱发心理疾病也被接至乡间休学。母女俩在乡下所遭遇的爱情经历导致了一连串的悲欢离合。而女教师的父亲留下的遗嘱,是从海外带回价值连城的美人金银玉之像,是母女俩一心要上交国家的最终心愿,从而折射出一家三代人对祖国的赤胆忠心。
  • 两晋通俗演义

    两晋通俗演义

    蔡东藩最先撰写的是《清史通俗演义》,1916年9月问世,最后完成的是《后汉通俗演义》,1926年秋季脱稿。在大约11年的时间里完成了11部演义,而每写一部演义,都得搜辑、研读有关的大量史料。前面谈过,光“正史”就有4052卷,但光研读“正史”还远远不够。例如他写《元史通俗演义》,除了根据《元史》,还参考了《元秘史》、《蒙鞑备录》、《蒙古源流》、《元史译文补证》与国外有关蒙古史的译文。由此可见,蔡东藩为了完成这部普及祖国历史知识的通俗演义,付出了多么艰巨的、几乎令人难以想象的精神劳动。
  • 爱无戒

    爱无戒

    这个男女通吃、几乎每天换一个床伴的徐大总经理,给进入电影公司工作七年的陈希哲带来了无以言喻的灾难。公文有一字打错,哪怕是个“的”字,他也会遭到徐总一整个上午的训斥;咖啡冲淡一点,会被泼一身,然后徐极会给他三分钟时间去换一套新的,所以陈希哲每次上班都要带一两套干净的衣服。不论是搞基,还是拉拉,只要有爱就很完美。
  • 东野圭吾的最后致意

    东野圭吾的最后致意

    东野圭吾唯一的自传体小说集!一部搞笑到了极点、充斥着八卦与卖萌的读物!在这里,你将看到日本推理小说天王的内心独白,将目睹他是怎样从一个任何作品都卖不出去的废柴男成为畅销君!东野口中自己的那个“白痴家庭”有什么笑点?他到底有没有结婚?他是怎么糊里糊涂成为了推理作家?他看上了哪位同行的老婆并且在书中公然示爱?他见到广末凉子后口水四溢,却为什么对另一位男性演员更加不能自已?一次次与大奖无缘,他是怎么从新开始?他是如何一顿饭吃下了三十道大菜?
热门推荐
  • 星星下的承诺

    星星下的承诺

    美好的学生时代,是青春最美的时候。爱在悄悄地成长
  • 临天之界

    临天之界

    失去记忆的周子夜,忘记了自己的身世背景,成为柳村里一个平凡的人,甚至早在多年前他经脉俱断成了废人。他以为他一辈子只能碌碌无为过去,却没想到意外中来到湘城第一大宗剑宗,在此他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当他还是一个废人的时候都能把一众修士杀得闻之色变,当他完美逆袭的时候更是无人能敌。
  • 苍蓝天

    苍蓝天

    从最开始结束,结束已经开始。每一个故事或许都不会尽如人意,但这是唯一的故事!
  • 山雨石

    山雨石

    我亟切需要完善的不是剧本的框架,而是一种隐没的心情,这种心情可能会支撑我努力的走下去,当然,还有你们的鼓励。我努力的在想当下该饰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也许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一个演员。也许每个人都是一个演员,但是谁又分的清楚,究竟是不是活在剧本里。我要记住着悲伤的是我们80后逝去的青春,要微笑着忘记的是这代人内心的孤独彷徨,要坚定着执着的是未知的世界里未知的心情,我们终究要以一种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心态,去探知。这种探知,代表了我们这代人的不馁、不服与不甘,更代表了另一种心情,这种转换的心情告诉世人,我们虽为庸人,却一直在路上。
  • 地球娱乐代理人

    地球娱乐代理人

    邹柏认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应该在星辰大海,所以他成为了格利泽行星中的一员,在这个发展轨迹与地球相似的星球,偏偏娱乐文化截然不同,莫名其妙出现的娱乐代理系统更是让他有了实现梦想的可能。【魅力红心】:提高五点魅力,持续时间二十分钟【诅咒圈圈】:画个圈圈诅咒你,目标锁定,瞬间倒霉【回声嘹亮】:让你的歌声达到大师级水平【秘籍多罗叶指】:战斗力飙升,打字速度爆表…………在系统的帮助下,最后,他终于可以面对星辰大海,骄傲的唱响《征服》!
  • 火辣萌狐王爷你走开

    火辣萌狐王爷你走开

    一个什么都会的杀手,在朋友的算计下—重生,然而,重生的身体竟然是一只狐狸!巧救轩王爷,在他的王府住下,杀机不断,你以为我代号S的杀手是吃草的?你有仙兽?很牛逼?信不信哥分分钟让他跪下唱征服?你有绝世丹药?很珍贵?我一般都是当糖豆吃的!啊哈?来一个帅哥表白?抱歉!暝!上!你跟暝一比,弱爆了!
  • 腹黑男神,爱壁咚!

    腹黑男神,爱壁咚!

    “老公,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我在上,你在下。”于是,某女被压在身下,声音渐渐变小,喘声连连。“老公,你的好爱是什么?”“推到你,壁咚你,床咚你。”某男坏坏一笑,堵上她粉嫩的双唇。“老公,你说,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睡觉和你,简称睡你。”然后,某女又被扑倒……
  • 魔女损友录

    魔女损友录

    【因后台抽风原因,请跳过前三章阅读】不知道这算不算穿越,至少洛漠认为这算半个穿越。死后到了一个怪怪的地方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到了一个奇葩的地方!什么事这都!洛漠很无语,一群损友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一只大灰狼一直潜伏在身边!!!太危险必须逃!一时辰后,洛漠在某家客栈被魔主大人拦截:“想逃?要看我同意不同意啊······私自出逃,后果你懂的······”啊呜,再也不要惹大灰狼了!
  • 第一新作

    第一新作

    天宇乱,神之殇,烽烟征战起。骨积山,血成海,幽冥世纷乱。万辰散,众星降,人间群雄战。冥界荒,神界断,人间万年轮回转。再生路,妖娆叹,一曲万魂散。续万年之战,谁兴殇,谁沉浮。
  • 白色眷恋

    白色眷恋

    因为不满皇马6比2的比分,中国青年律师沈星怒砸啤酒瓶,结果电光火石间,他穿越成了佛罗伦蒂诺的儿子,且看来自09年的小伙子如何玩转03年的欧洲足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