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微机室里上网,我想找千里冰封聊聊,有好久没和他在网上谈那些俏皮的话了,很追忆那种刺激,很想在他的调侃与幽默中重新快乐。
我寻找千里冰封,找得很急,但是好几个网站我都找过了,都没有他,过去我们聊天都在一O四室聚齐,现在一O四室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个叫千里冰封的,千里冰封干什么去了呢?难道他封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不死心,还在网上转悠。
忽然我发现一O四室里一百多人就有一个人闲着,他叫水流云在。他闲着的理由可能也是在寻找什么人,我决定试试。我打出自己的名字,当然不能叫万里雪飘了,很不对路子,我想了想,打出自己的旗号,月到风来。不想这个名字一出现马上引起水流云在的注意,他立即问我,可以聊聊吗?我说,yes。
我刚回答完,水流云在就马上扯出话题,不过他的思路很让人费解,和以前的千里冰封很不一样,他一下子进入的是生活,千里冰封是文采是思辨,这样的水火不容摆在我面前是个难题。
水流云在:我很愿意吃糊糊粥,你知道是什么吗?
月到风来:我知道,就是那种把土豆煮烂再放饭的那种。
水流云在:不对,是土豆和米一起放,不是饭,是饭那味道就差多了,还有油,葱花,盐也不能忘记。
月到风来:你还落了一样,是火候,慢火,一定得是慢火,对吧?
水流云在:你真聪明,看来你的岁数一定在四十岁以上。
月到风来:不,我很年轻,糊糊粥是我奶奶的拿手饭。我们一起过日子。
水流云在:我和你聊这些你不觉着俗吗?你千万别把我当厨师。
月到风来:俗什么?民以食为天,你是声东击西,我看得出来。
水流云在:我小时候的主食就是和和饭,五岁那年我妈妈在外工作回来晚了,我和姐姐饿极了,西院的老薛太太给我们盛过一碗,是用玉米饭煮的糊糊粥,那是我一生中吃的最好的糊糊粥。
月到风来:后来你姐姐让你又去要了一碗,回来你们又分了,你又没吃饱,你就隔着栅栏把碗又伸了过去,这一次那老薛太太给你看的是一个空盆,她把盆敲得当当直响,你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水流云在: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有这样的生活?
月到风来:分析呀,不然你能对糊糊粥那么情有独钟,现在哪一家不大米猪肉,山珍海味,谁还想着糊糊粥。
水流云在:你奶奶想。
月到风来:放屁,我奶奶早过世了。
水流云在:哈哈哈,开个玩笑。我和你说呀,我们单位从正门进入有一条能通两辆车的水泥板路,它的两边有两条很窄的水泥花砖路,我从来不走水泥板路,只走花砖路,这都是潜意识,没掺杂我的主观因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月到风来:第一你孤独,不愿意和众多人在一起走同样的路。你愿意标新立异,独树一帜,你愿意观察,独处是你的本性。第二,你清高,你总不想比别人低,花砖路肯定比水泥板路高出一块,你在上面很自在,你找到了感觉,和别人平起平坐,你找到了视角,一个统领的视角,这是你希望了一生的。第三你自卑,你小时候有许多美好的愿望没有实现,你在躲避你小时候的缺欠。
水流云在:可是有一回我走着走着,撞在了前方镶有路灯的铁杆子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月到风来:那是因为你在回头看热闹,你受到吸引又陷入沉思,思考让你暂时忘记了前方的障碍,不过你以后不会了,你宁愿细心地对待这次教训,也不愿改变原来的路,这是对的。
水流云在:我今天碰上鬼了,怎么你说的都对。
月到风来:不是鬼,是人,你遇到人了,一个很愿意思考生活的人。
水流云在:我每次上街遇到一个卖便宜货的小店,门外广播里总有一个男声在对行人做煽动,说他们的货好。说两块两块两块了,三块三块三块了,两块钱不算钱,买不了房子买不了田,买一样东西你能使好几年,任你挑任你选,任你扒拉任你拣。我怎么一听这话就感觉一个男妓在出卖自己的肉体,所以我总是绕着走路,有一天我在梦里产生个想法,我想把他的广播喇叭炸掉。
月到风来:是为你的女人吧,女人让你对任何男人都反感,你的潜意识在悄悄地做着抵触,女人的失去不是男人的错,是女人自己的错,是女人想完善自己却又偏偏迷了路,不过众多的女人都会返回来的,等等她吧,只要你再给她两年的时间,她就会捡回自己的灵魂,你也不会再讨厌男人了。
水流云在:你是说我的女人会回来?我的老天爷呀。
月到风来:是的,别装了,千里冰封,我认出你来了。你别再为这苦恼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应该忘记从前的一切,尽量壮大和充实自己,不然等她回到你身旁时,你还和她走时一样,灵魂上没有长大,那时你还是跟不上她的步伐,那时她就会为自己的回来而后悔,那时她就会认为自己从起点又走回起点,那时你就毁掉了她的意志与斗志,你就毁掉了她可贵的幻想与创造,那是她活着的惟一的精神支架。
水流云在: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大呜,呜呜大大呜。
月到风来:行了,千里冰封,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该回去了,杜马打不出电话,都来敲我的门了。敬礼,礼毕,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