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在我视野中出现的满克这天终于出现了,他出现在我们的办公室,手里拎着水果,糖,还有两条香烟,杜马一看就乐了,小地和他相反,她没有理满克,继续做自己的工资表。小天反应最大,她一眼瞥到满克拎着的水果,呕呕两声手捂着嘴巴向洗手间跑去,她路过满克的身旁,嫌满克挡了她的路还快速推了推他,满克就愣在那里,满克说,这都是怎么了,不欢迎我?
我站起身说:哪里,我们这里的女士都是非常时期,神仙都得照顾,你就别讲条件了。小地抬头瞪我一眼,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满克也看到了,还有杜马,杜马也看到了。他们都看到就当谁也没看到,满克低下了头,杜马去拽满克的香烟,杜马热爱香烟,几乎超过小地,没有小地也不能没有香烟,有了香烟,他能更好地去爱小地。
我给满克倒了一杯茶水,这是分内的,谁来我都给倒水,这是礼节。
满克向我点点头,说:一直很忙,还没谢你呢。
我说:谢什么,能做的就做做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回答了满克,心里明白,他今天的来由,肯定与我无关,就说:是送喜糖吧?
满克说:你真聪明,一语道破天机。
杜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像一匹野狼在撕一只羊,一条红塔山已经被他打开,嘴上叼着一支,手里拿着一盒,其余的被他夹在了腋下,杜马喜滋滋的,点燃香烟自顾自地笑,我对满克说:你看,我们主任今天发财了。
满克瞅着杜马说:挺可爱的。又说:这不,我和小地处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了结果,表示一下心意,下个月十号,我们举行婚礼,你们到时一个不能少都得光临啊。
杜马说:那是那是,局里你就不用通知了,我去给你说。
我说:这是好事啊,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得去呀,特别是杜主任,他得跑在前头,那还有红塔山呢。
也不知是我的话犯了什么毛病,还是小地本来就不顺心,抑或是满克来没和她商量,反正她突然就从桌旁站了起来,她的脸通红通红,抄起桌上的水果兜向满克砸去。满克用胳膊招架了一下,塑料兜里的香蕉,苹果,糖,就咕噜噜跑了出来。小地愤怒地嚷:谁说和你结婚了,我说过和你结婚吗?
满克也不客气了,他很生气,说:你不跟我结婚跟我装修什么房子,你有病吧?
小地就又上前撕扯满克,我忙上前拉仗,可是他们都像老虎一个不让一个,我就招架不过来,我叫老年,老年迟迟不出来,倒是杜马撂下香烟,把小地拽到一旁,我把满克拉到门外,回头一看小地,她和杜马又干上了,她把杜马放在桌上的一条烟用手撕碎,她说:捡什么便宜!
她越撕越起劲,把杜马心疼得几次想伸手挡住她又没好意思。
满克看着小地这样,指着她对我说:纯粹是个疯子,说好了同我结婚,临阵又变卦了。我劝满克:你别和她一样的,没准儿她一会儿就向你道歉呢。
满克一甩手走了,说:我不结了,愿他妈跟谁结跟谁结。
我以为满克说的是气话,而从当天下午小地的态度上看出,满克是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满克登上了一列南下的火车,他在火车上给小地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小地,我现在在火车上,我最后一次和你通话,这一去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这要取决于你的态度,什么时候你认为我该回来了,你就叫我一声。家里的东西先别动,就放在那儿吧,你也可以去住,就是你的记忆力不好,别忘记锁门和关自来水。其实我一直是爱着你的,我不知你是怎么了,我搞不懂你,也不知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去你们单位不是你让我去的吗?不知你为什么又演了那么一出戏,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就为那个万里雪飘吗?她也没说什么呀,她怎么就惹着你了呢?我和你下过保证,我对她没任何心思。今天我就告诉你吧,我是觉得我不配她,倒不是说她怎么好,她不过也是个普通人,但是普通人也不是个个都般配的,所以你莫名其妙的发火,就更让我伤心。再说万里雪飘也帮过你呀,你怎么忘了呢,婴儿枕的事是一件可以让你名声扫地的事,你不应该恩将仇报呀。那个时候我都急蒙了,能帮你的人很多,但是到底有谁可靠呢?重要的不是帮,是可靠,你知道吗?万里雪飘有她可贵的品质,这是你我都不具备的,我们的这半生,我们像她那样帮过谁?我们做不到,到死也做不到,所以我和她就注定不是一路人。她基于什么思想,我没考证过,也不想考证,有了你,我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我只记得她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我们大家都在朝坟墓走去,却一路吵个不停。她说得很深刻,是我和你都没有想过的,如果我们真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也许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分手,我们会把日子珍惜得像个宝贝,像个惟恐失去的宝贝。好了,相信缘分吧,如果我们有缘,我们还能走到一起,还能相见,我盼着那一天,你好自为之吧。
小地一直在听,在哭,她一句话也不插,一直把满克的话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