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想睡个早觉,然后起来给千里冰封发“伊妹儿”,有好久没和他联系了,也不知他近来怎么样。在我接触的这些网上虚拟的人中,千里冰封还是比较有思想的,但是越有思想也许越脆弱,越脆弱也许就越不堪一击。
电话铃就在我迷迷糊糊胡思乱想时打断了我,我伸手拿过听筒,嗓子沙哑地问对方是谁,对方一听我的声音,就知道我还没起来,他立即快乐起来,他说:大小姐,昨晚有应酬吧,还没养足精神啊?
我一听是辛德明,就回击他,我说:辛德明,你啥时能留点儿口德,对付谁呢,没大没小的。
辛德明不以为然,他嘻嘻笑着,说:你快起来,我在你院外等你,我就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问:小天呢,小天也去吗?
辛德明说:你们女人可真啰嗦,好了,小天在车上。
放下电话,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在我平日都化淡妆,这会儿就马虎起来,我没忘记喝一杯清水,嗓子立即清润起来,锁好门一看表,前后才用了五分钟,军人的作风,军事化速度。
辛德明对我的一呼即应十分满意,他说:万里雪飘,你越变越可爱了,不知为什么,我怎么一见你就面红耳赤呢?
我说:缺少见识呗,回家练着去吧。
就在我已经坐在辛德明的后坐上时,我发现车上没有小天,我停止了开玩笑,问辛德明:小天呢,你不是说小天也来了吗?
辛德明启动了车子,他说:小天在家吐呢,大吐不止,我一见她吐我也跟着吐,我老丈母娘心疼我,放我的假了。
我问:小天有病了?是什么病?
辛德明回过头:到底是处女,连什么病都不知道。
我想说,谁说我是处女,一想和辛德明说这种话肯定吃亏的,就等着辛德明说话,辛德明这回用很神秘的声音很小声地对我说:小天怀孕了,妊娠反应非常厉害,说不定是个男孩呢。
我说:怪不得你乐得屁颠屁颠的呢,要得儿子了。
辛德明嘿嘿笑出了声,看得出他确实挺高兴,我也挺替辛德明高兴,毕竟结婚两年了,再不得儿子,他也许快急疯了,停了一会儿我问辛德明:你得儿子,你折腾我干什么?
辛德明说:你值呀,跟着我走你不值吗?说不定哪时我为你介绍个老公什么的,你也别挑了,别挑花了眼剩在家里嫁不出去。
我说:我哪还会挑啊,现在的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还管大男大女的事,婚姻介绍所那也是有其名无其实呀。
辛德明说:我说嘛,你到头来还得靠我,不然就给我儿子做个二妈吧。
我说:美的你吧,也不搬块豆饼照照自己,我嫁不出去也不跟你,跟你还想往出嫁呀。辛德明笑了,从后视镜偷偷地看了看我,然后自己又偷偷地乐了,我知道辛德明是好人,他不过是过过嘴瘾,再说和他一起我少了些寂寞,就由着他吧。
车子在笔直宽敞的大街上驶了一会儿,辛德明立即让它向一条小巷驶去,小巷很狭窄,两边是民房,来往的车辆也不少,行人也很多,辛德明全神贯注两眼紧盯前方,我也不便打扰他,反正我心里有底,辛德明没重要的事不会找我。
一座宏伟的翘檐古庙出现在眼前,我立即认出来了,这是色拉有名的红极一时的三阳宫,它始建于一九二八年也就是民国十七年,是个高三余丈,占地面积两百平方米的佛家庙宇。红砖绿瓦,雕梁画壁,香火缭绕,僧侣穿行,只是四周的院子稍稍窄了一点儿,处于拥挤的民居之中也让它多少显得有点儿受气,好在它是佛家圣地不计较这些,佛都不计较就没人帮佛计较了。
我们一下车就听到缕缕佛乐袅袅响起,奇妙而低回绵长,像一个云中的仙女姗姗地领我们入境。我和辛德明都噤若寒蝉,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悄悄地向这佛院走去,我们先在院中的佛店买了两捆香,两捆像十五的烟花一样长的香,由辛德明用打火机把它点燃散插在院中的一米直径的香炉上,那香炉早已香火升腾,炉中燃过的香灰足足能盛满辛德明的小车。辛德明做完这些,他又双手合十在香炉前叩了三个响头,辛德明做什么我做什么,不是想取悦他让他高兴,而是不论是谁,到了这个特殊的环境都会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
行完了佛礼,我们进入正堂,正堂是三个佛像,中间一个高大一些的是释伽牟尼,西边稍小一些的是弥勒佛,东边稍小一些的是燃灯一方佛像,两边的佛不在乎自己的位卑尊高,他们共同手拿佛珠佛仗在慈眉善眼地冲着众人笑,其中弥勒佛笑得最开怀,他的大嘴张得让一个妇女怀中抱着的小孩直往他妈怀里藏。
佛像前两米远用铁索挡出个栅栏,栅栏前放着香炉和蒲团,香炉是收留人们虔诚的敬意的,诸如往里扔钱币;蒲团是供人们跪拜的,人们的心愿在跪拜的同时就被佛祖知晓了,佛祖就会按你的期待的大小去尽量满足你的心愿。
辛德明是抢先跪拜的,一个身着灰色佛服的小男童扫好了蒲团,他就迫不及待地跪下了,那站在他身旁也准备跪拜的女人就不满地向他斜了斜眼睛,之后就奔向偏远的那个蒲团,她不知道,这样她跪拜的对象就是东边稍小一点儿的燃灯一方佛祖了,二把手和一把手在她心愿的定夺上肯定要打折扣。
辛德明虔诚地许下了自己的心愿,但是他跪在蒲团上不起来,他回头看我,意即在给我占着地方,让我也跪拜,我顿时有点儿慌神,我不知我要跪什么,人都跪在那里了,方才定下来,就为辛德明祈祷生个胖小子吧。
我们一同告别了佛祖们,不知佛祖们把没把我们的心愿记在心上,他们佛眼相看佛法无边,但也毕竟接触的人太多,如果他们那一时打盹儿忽略了我们美好的希望,那可枉费了辛德明的一份苦心。
我和辛德明坐在车里,辛德明不开车走,他就那么坐着目视前方,他可能还沉浸在佛家殿堂的神圣的氛围中。过了好久,他才一本正经地说:能问问你,你跪拜的愿望是什么吗?我说:哟,你还文明上了呢,反正离佛祖也远了,说点不恭敬的话也没事了,我就告诉你吧,我祈祷的是让你生个胖儿子。
辛德明回头诧异地看看我,说:看来交你这么个朋友真没白交。又自语道:没准儿佛祖真寻思我们是两口子呢。
我说:好啊,原来你是让我顶替小天来蒙骗佛祖的,看佛祖知道了掌不掌你的嘴。
车子这回开走了,走出了小巷,一直奔向大路。我没问辛德明他祈祷的是什么,还用问吗?答案不问自明,肯定和我一样。
多情而纯朴的辛德明呀,他还能有什么心愿比这更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