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劳改犯,老子杀过人,坐过牢!”
每次,我们地税干部前去征税,苦口婆心做思想工作也好,耐心细致宣传税法也罢,雷公都一概不理,总是恼羞成怒地抓起砍刀,“谁要跟老子过不去,要从老子身上拔毛,老子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雷公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说这话时,寒光闪闪的砍刀更是歇斯底里地扬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们地税干部几乎都被他唬住,退缩了。还有一个年轻的税干甚至当场尿了尿,裤子湿了一大片。
雷公是屠夫,他一抗税,其他屠夫也跟着仿效,城里的屠宰税眼看没法征收了。怎么办?千忙万忙,我这个地税局长也要义不容辞地出山了。愈是在这种时候,我愈要显露英雄本色,愈要显示局长就是局长。我一拍桌子:“我去!”随即带了两个税干昂首前往。
到了雷公那儿,我先和蔼可亲地做他的思想工作,可他根本不吃这一套;又大义凛然地向他展示税法的尊严,他依然无动于衷。我终于火了,十分严厉地对他说:“我是地税局长,在我面前,皇帝老子也休想逃税!”雷公也动粗了:“老子是劳改犯。老子杀过人,坐过牢……”他又高高地扬起砍刀,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我出其不意地拔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胸膛:“老子警告你,只要你前移一步,老子就一枪击毙你。老子也是劳改犯,老子枪杀过战友,蹲过十年牢狱。今天,为了捍卫税法,老子大不了不当这个局长,再蹲十年牢狱!”
我的两名税干一看阵势不好,要阻止我的过激行为。我立即命令说:“今天我还是局长,你们都得听我的,闪开!”说着,我又做好了扣动扳机的准备。
雷公大惊失色了,但手中的砍刀依然高扬着。他问:“你不是公安局的,哪来的枪?”我冷冷一笑:“我在酒里下了麻醉药,把我公安局的朋友麻醉在家里了,一旦解决了你,我立马就去还枪!”
“你、你……你不要胡来。”他一边防范,一边后退,手上的砍刀慢慢放下了,还老老实实地交清了前两年的欠税。一看雷公被征服了,城里其他屠夫也规规矩矩地交清了屠宰税。
俗话说,不打不成交。加上都是劳改犯,都杀过人坐过牢,同病相怜吧,后来,我和雷公还成了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
有一次,雷公请我喝酒,因为多喝了几杯,他竟教育我说,他杀的是女朋友,因为他爱她,女朋友又要与他分手。他受不了,一气之下,才……可我就太鲁莽了,战友与我无怨无恨,一次小小的口角,我就……我立即拦截他的话:“没办法,我这人天生肝火旺盛。”,“算了算了,不提过去,咱们……喝酒!”
其实,我也真想笑的,我是财经学院毕业后分进地税局的,没有当兵的经历,又哪里枪杀过战友,蹲过十年牢狱!还有,那天我使用的手枪,只是从市场上买的玩具,不过很逼真罢了。后来我常想,要是那天唬不住雷公,我的脑袋也许早搬家了。别看那时我杀气腾腾的,我心里很虚呢!
我暗暗庆幸自己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