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好像永远难以平静,灵魂得不到安息一般。像一个永不消失的恶毒的诅咒。
这些碎片在我脑海里拼拼凑凑,骤眼像黑白电视里的雪花,无数的瞬间在杂乱之余又有一直莫名其妙的联系。
然后,又突然坠入梦的深渊。
在开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平静的,周围的环境温暖得恰到好处,我以为这会是个暖春般的午睡时间。
在被各种安逸和平静包围了以后,我突然间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什么人绑起来装进一个麻包袋一样,鼻腔周围的空气变得闷热,我似乎还能感受到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渐渐地向窒息的感觉靠拢。
我似乎听到袋子外面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哼笑声,口哨声,沉沉的脚步声……
我的身体离开了地面而且有节奏地上下抛动着,就好像有人把我打包起来以后又扛了起来。沉甸甸,沉甸甸。
走了有一段路,扛着我的人停了下来,然后我感觉到的就是后脑勺和背部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僵着麻痹,随后一阵剧痛。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袋子被打开了,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只看到了一只戴着半截胶手套的粗壮黝黑大手臂,那只大手臂粗暴地捏着我的脖子和肩膀,随手把我甩到一边的水泥台边。
我的背部再次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同时水泥台上发出钢铁碰撞清脆的声音,这声音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间,我好像被打了大量麻醉药,就连爬起来,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恐惧感。
那个强壮黝黑的大汉踏着那双沾满泥浆脏兮兮的水泥胶靴向我走来,他从我头顶上的水泥台拿来了一把菜刀,狠狠地揪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一把长发。他的刀法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犹豫,粗壮的手横向挥动了一下,一片寂然。
我的双眼被血红的颜色覆盖着,这种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多么奇怪,我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仿佛是对我那一瞬间解脱的感觉的惩罚,我的视线忽然恢复。起初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带着好奇心环视四周。我正想扭动脖子,却突然发现我的身体不受控制。
与其说是不受控制,倒不如是,那个身体没有了控制。
我意识到我被放在了水泥台上……窗外是一片土黄色沙漠……沙漠里飘起土黄色的风沙……
窗口旁边有一个架子,上面挂着几个铁钩,铁钩上面挂着几块粉红色的肉。水泥台上面有一块磨得太花的木砧板和几把砍肉刀。
我视线的周围有好多新鲜的粉红色的肉,那些肉比我在菜市场上看到的猪肉要滑嫩许多,一块一块地摊晒在台上。
接下来我又再看到那双粗壮的大手,那只大手拿起我周边的那几块肉,手起刀落,把嫩肉切得一片片薄薄的,切下去的那时候或许看起来是鲜嫩多汁的,再然后放在窗口边上被阳光晒一下慢慢就变得干瘪了……那只大手把我周边的肉块都切完,然后抓起我的头颅忘砧板上放。这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意外地轻盈……
然后黑灰色的大刀狠狠砸到我的脑袋上,没有痛感。那只大手用刀砸完我以后把我甩回到原来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甩的时候受伤,我的视力突然就变得模糊起来。那只粗壮黝黑的大手拿起一块长着黑色毛发的肉,长叹了一口气……然而他还是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那块肉上黑色的毛发被他熟练的刀法一一刮落下来,然后他侧着刀锋,用菜刀的一角从那块肉里扯出来一块水灵灵的白色的肉,泛着鲜血……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许是某些我不敢面对的现实,但是,很清晰,我失去了反抗的手臂,估计很快,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吧。
那只黝黑粗壮的手把鲜肉切成一片一片,拾起砧板上那颗泛血的眼球,打开窗往外面一扔,我人生里面第一次感受到了尸骨无全的悲哀。
我留在原地叹气,我在等他的动作再快点,快点把这块要死不死剩下的我也毁灭掉,杀了我吧快点,把剩余的碎片都撕碎。
但是我没有可以说话的嘴,也没有耳朵,它们都被挂起来风干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而我仿佛是等了整整一个世纪般,终于,终于那只手又再次向我伸来……
而后,我眼前一黑。
那时候的我希望我会到达一个和那个血腥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没有。我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看不见罢了。
那种身处沙漠干燥炙热的感觉仍在风干我的每一片肉体,但我再也无法看到它们。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左右摇晃,大概是他已经把我挂在窗边准备风干了吧。此刻,又是谁在用惊恐万分的眼神凝视着我?
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仅有的意识没有任何可以找到的剩余的想法,估计我那些想法的聚集地也已经挂在我身边的某个够不着的位置了吧。
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我的知觉依然存在……我终于开始体会到那些永生的悲哀……所谓悲哀。
再之后,我又再次忘记我是怎么回到现实中。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这是我吗,我掐着自己的手,没有一丝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