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间,仿佛这两样东西一直在我的梦境里面带来安全的感觉。
有一天晚上,我又再见到那对曾经在我梦里出现过的父女,依然是在紫荆树下,灰色石板路边上长满野草。
下一幕,是女孩子充满憎恨的哭喊声,和我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恍恍惚惚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逃跑,与此同时在后面紧追着的是哪个泪眼汪汪穿着连衣裙的冬菇头赤脚小女孩……原因不明,我只是一直一直在逃跑,似乎是我有意识地要摆脱身后这个对我穷追不舍的小女孩。
她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地追着我不放?
我把愤怒的情绪往她的方向抛,我似乎是吼了出来,让她不要再跟着我,随即我加快了往前的速度。
我走在一条阴暗狭隘的隧道里,见到前面有一个长方形的亮光,那是一扇门。
女孩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听声音,她很快就会追上来到我的身旁。
在我迈着更远的步伐穿过那个长方形的门口并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清晰而明确地感觉到了胸口那种自责内疚的痛感。
门锁重重地关上,似乎我的烟枪不会再浮现出她的脸,那双哭红了的恐怖之极的眼睛。
重重锁上的门外传来女孩拍门的声音,那扇破旧的木门被狠狠拍打了几下,然后突然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我的意识又再一次告诉我,我不能停留在这里。我的直觉在说,这里不安全,很危险……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于是我又气喘嘘嘘地跑了很久,拐了无数个弯,我闻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木门发出的木的气味,还听到一些不可能听到的人说话的声音,在一个坐满人的饭厅旁边,我左转进去了一间小房间里并且迅速地关上门,重重地锁上。
然后我问这个我,这是哪里?
这个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个是我生活了十几年自己的房间,而门外围在圆桌上聊天的是我的亲人们。
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我看不见脚上那些裂开的伤口,在低头之际我发现脚边有一盏油灯。尽管我并不熟悉它的操作方式,我还是勉强地试了试。首先是拿开玻璃灯罩然后轻轻扯一下,然后突然间,手里的玻璃灯罩滑了一下掉到地上变成几块碎片的同时发出清脆的开花声。
不要那么倒霉好吗……我自言自语着。但种近似封闭的环境似乎让我油然而生了一种无法代替的安全感,尤其是当时那种迫不得已的情形。
但那样安逸的幸福,我是不能有的,在得到的那一瞬间就该知道,那是假的,不属于我……
门被重重地拍打着,一下,两下,三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到了极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从阳光明媚的小花园里瞬间被推进冰天雪地的深渊,恐惧感……
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出现,就在这个房间的门外面。我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她啜泣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她嘴里时而念念叨叨时而失声哭喊道的那些话……不知何时开始,内疚的感觉更多地被恐惧感淹没代替。
我的双脚发麻发软无法移动,于是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感受着那种分不清由内而外还是又外而内的彻寒,听着她说的……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我流出来许多温热的眼泪水,但是我不知道原因,我只是默默地看着我默默地瘫坐在地板上看着那个没有光线的窗流眼泪。我默不作声,继续听着门外的啜泣,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仿佛无法用时间来概括的时间……
然后,周围突然安静了,什么都没有包括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一定是醒了。
而我确定的是,无论她在我门外声嘶力竭多久,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开门的。
眼角没有一点湿润的感觉。
我一定是醒了。只是心里还有一些情绪激化以后的余波。
醒了,也不一定就会平静。
如果我可以救她但是我不知道如何救她,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那我可以相信同样会有一个可以救我的人,只是他和她都不知道怎么救我甚至到哪里找到我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