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南方的我从小就没有接触过雪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零下这个词是什么概念,可是在梦里,我的的确确地回到了那个被白雪覆盖无比熟悉的家乡。谁都可以说,这不是我,我自己也不能肯定,毕竟至今我也不曾在梦里见到过镜子或者可以把人的样子倒映出来的任何东西。
灰蒙蒙的天,视野里到处都是纯白无暇的雪。
我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羽绒服的男人,我叫他爸爸,然后我们踩着雪一步一步走上斜坡。枯枝上面铺着一层白色的雪,有些还挂了些凝结了的冰,晶莹剔透。我用手套想轻轻拨开其中一条枯枝上的积雪,发现手套已经湿掉了。我继续吃力地弯曲膝盖一步一步走上坡路,终于在一块平地上面停了下来。
我的小腿开始发麻,抽搐。
我看见周边有些人踩着滑板在滑雪,我不敢玩,一个人往回走,突然脚下一滑,我整个身体向后仰,重重地摔在一个挖出来的坑里,四脚朝天之际,我望着灰蒙蒙的天,感觉不到一丝痛感,唯有寒冷不减。
不知道什么时候,漫天的雪消失了,就好像瞬间从冬天穿越到了盛夏。
转眼间,我躺在了一张病床上,我看着头顶上那盏刺眼的白炽灯,一个陌生人此时站在我的身旁,与此同时我察觉到,我的手脚被铁链锁了起来,但是我没有挣扎。
他问了我一些问题,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他说,他快死了,因为我没有去救他。还叫我不要相信我身边的人,因为,我认识的人,不一定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他们有可能是假的。
然后他问,你还记得你那边世界的感觉吗,我会帮你的。
我冲口而出……为什么把我锁起来?这是哪?你是谁?告诉我!
那个人在我头顶上方,床头的位置弄了些什么东西,下一秒,我见到了我的家人,一个一个地在我眼前出现,又一闪而过。
醒来,我头痛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猜测又猜测那些不明所以的话。那个不认识的人,还有那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去过的地方是哪。
在我小时候还剪着个冬菇头,一天,我穿着我最喜欢那套红色连衣裙,跟着妈妈和几个啊姨去某个寺庙拜神。
那个寺庙里很多穿着黄色袍子的和尚,最大的那个大殿里有一尊金色的大佛像。有个穿红色袈裟的和尚带着一串葡萄大小的佛珠,他拿了些荷花插在花瓶里,拜了拜然后和周围的和尚说话。
周围的人都在拿着香拜佛像,周围都是烟火香味。
我和表弟和啊姨的一个小儿子实在太无聊,于是我们围着寺庙到处跑,到处摸柱子,用那些积满硬币的池子的水洗手,走到那些小池子那里就把里面的硬币捞起来放到另外一个池子里知道里面的硬币被我们几个掏空。
随即我们还继续乱跑,不知道跑了多远,他们两个都不见了,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迷路了。
那里有一个小寺庙,里面没有佛像,但是有一个和尚坐在庙里背对着我,我怕被他责骂于是不敢进去。
在这个小寺庙紧挨着的旁边有一栋白色水泥外墙的旧楼房,像是还没来得及装修一样,很旧,楼梯边上裂开的水泥缝里长着几根杂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惹来的坏毛病,我见到杂草就想用手去拔。
于是我悄悄经过小寺庙,走到那栋旧楼的楼梯前面拔楼梯上面长出来的其中一根草,那根草太有韧性,我的手指拔到皮都掉了它还没有要断的迹象,很烦。这个时候我听到楼梯上面传来我妈妈喊我的声音,还有爸爸……
趁那个和尚不注意,我偷偷走了上去。
声音是从二楼一栋红色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传出来的,于是我用力拍了拍门,粘了一手的铁锈。随即我发现门自己开了,不,它是没有锁,然后被我拍了以后晃动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这时候我发现喊我的声音不见了。
门后面有一个被锁起来的人,那个人让我偷偷把他放走。但是我害怕,没有答应他。
他哀求了好久,可是出于害怕,我不敢。
那人很生气…
我在一条狭隘的楼梯里逃跑了好久好久,终于走了十八层楼梯回到了地面。
那人的模样已经消失,我回到了平淡的现实,只是手腕一阵刺痛。
我低头一看,手腕血管的地方多了一条血痕。
我依然不曾到过一片白色的雪地。
我开始怀疑,以上的记忆都不是我的。
因为里面的我,根本就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