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门兴师动众,突然上白枫山发难,天云宗措手不及,是以前几场比武接连失利。这时黑虎教高手尽去,天云宗年轻一辈的杰出弟子陆续从外地赶来。此消彼长,青龙门登时处于弱势。
擂台南侧,一名白须垂到胸口的麻衣老人站起身来,沉声道:“第七场比试,青龙门胜。”
这老者满头白发,老态龙钟,声音却甚是洪亮。一句话说出,峰顶上众人都静了下来。刘孟在吴凡耳边小声道:“这老头就是秦天。”
吴凡小小的吃了一惊:“他就是猛狮秦天?”
秦天成名已近五十载,曾以一对宣花板斧,一夜间挑了恒岳山一十三座山寨。恒岳山当时风头正劲的大盗风绝空,在他斧下竟连三招也撑不过。此战过后,江湖中不知猛狮秦天的名头的,只怕比读书人不知道孔圣的还少。
吴凡转过头仔细去看,见那老者脸皮干瘦,两条雪白的眉毛斜斜垂下,一对虎目凛凛生威。虽然年迈,仍不减当年的威风豪气。
只听秦天道:“张宗主,按双方约定,青龙门只需再赢一场,贵宗所占的白枫山便要拱手让人,是也不是?”他心想让山之事非同小可,须得让天云宗主亲口答应。不然他到时反悔,两派势必要有一场恶战。
擂台东方,天云宗众人中,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向秦天微微躬身,抱拳道:“前辈所言不错。要是青龙门的朋友再赢,白枫山便拱手相让。”
秦天虽然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但见贵为一宗之主的张松向他行礼,便也躬身还了一礼。说道:“既是如此,便开始第八场比试吧。”
张松道:“正是。赵厉,你可愿去领教青龙门的九天混元功。”
这时赵厉早已吩咐小辈弟子将王师兄抬下去休息。听宗主召唤,当即走到宗主面前,恭恭敬敬的伏跪下去,朗声道:“弟子愿意出战。”
吴凡暗想,父亲曾跟我说,天云宗底蕴雄厚,人才辈出。俨然已成海内第一大派之势,然其门规之严,也称得上天下第一。今日看来果然不错,当此危难之际,弟子领命出战,也不能丝毫失了礼数。
张松点了点头,以示应允。赵厉这才起身,身子一拔,在半空连踏三步,轻飘飘的飞到擂台上。向青龙门所在的方位一抱拳,说道:“哪一位来指教!”他使的是天云宗最上层的轻功凌风步。众人见他姿势精妙,犹若御风而行,不禁都喝了一声彩。
青龙门主脸皮一抖,暗道:“这赵厉的修为已到了天元境后期。我青龙门跟他同辈的弟子没一人是他的对手。就算侥幸能胜,天云宗又怎么会白白的把白枫山让出来。到最后两派非得大战一场不可。黑虎教的高手被那小子逼走,就是十位见证秉公相助,恐怕加起来也不是天云宗的对手。”想到这里,不由得恨恨向吴凡望去。
吴凡正听刘孟说些天云宗里的奇闻趣事,突觉一阵心悸,四下乱看之际,对上青龙门主一双怨毒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赵厉见无人应战,沉声又说了一遍:“哪一位来指教。”这句话的气息中夹杂了一股雄浑刚猛的元气,仿佛天边轰隆隆炸响了千百个闷雷,白枫山上的飞鸟纷纷惊动,大片大片的展翅飞起。
青龙门主目光一扫,见门下弟子皆垂首不敢与赵厉对视,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我来指教成不成!”
说罢,食指跟中指并拢成剑,往赵厉遥遥一刺。只听“嗤”的一声,一道青色剑气从他指尖向赵厉胸口迅捷无比的刺了过去。
赵厉元气修为虽然不弱,比青龙门主这等老妖怪毕竟差了不止一筹。眼见剑气射来,连忙矮下身子,在地上打个滚,狼狈之极的躲了过去。
青龙门主自恃身份,一击不中后便不再出手,愤然道:“好啊,天云宗的弟子果然有几分本事。我看是不用再比了。这次青龙门认栽了。”
秦天皱眉道:“冯门主,你不比了?”
青龙门冯门主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从袖间摸出一个形状古朴老旧的黑色木盒,向张松扔了过去:“这是输给你的九天混元功总纲。”
张松伸手一招,将木盒接在手里,微微一笑道:“多谢。”
冯门主冷笑两声,袖袍一挥,领着众弟子下山去了。
秦天向张松拱了拱手,说道:“恭喜张宗主,天云宗从此又多了一项绝学。”
张松不置可否,笑道:“山下迎客亭中,备有几杯薄酒。前辈若不嫌寒酸,不妨前去小饮几杯。”
秦天哈哈一笑:“你的酒席我可不敢去,免得日后有人在背后说老夫的闲话。”
张松正色道:“前辈行事光明磊落,这次见证亦是秉公而行,对任何一方都绝无偏袒。旁人又怎么会说闲话?”
秦天道:“话虽如此,今日总是不便叨扰,日后老夫再来喝个痛快,成不成?”
张松拱手道:“那么在下便在白枫山恭候前辈大驾。”
秦天长笑一声,下山去了,其余九位被青龙门邀来的见证亦纷纷告辞。张松一一送别后,来到吴凡面前,向他微微躬身,正色道:“小兄弟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常言道: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如此年纪,便有一副侠义心肠,实是我辈正道修士之福。”
吴凡被他一夸,脸颊微红,摆手道:“张宗主过奖了。”
赵厉走过来,向张松行了礼,禀道:“宗主,这位小兄弟便是弟子日前提过的吴凡。”
张松恍然一笑:“原来是张神医的高徒,怪不得医术如此高明。吴公子,请你回谷后,代我向令师问好。”
吴凡心中一悲,凄然道:“张神医已经过世了。”
张松大为讶异:“令师医术高超,几乎有起死回生之能,怎么……”
赵厉沉声道:“宗主,张神医是被人用摧心掌打死的。”
张松沉吟道:“怪不得……吴公子,你日后作何打算?”
吴凡踌躇不答,吴家五代为将,家规森严。他身为族长的独子,更是一出生就被无数条条框框约束着。偏偏他生性自由散漫,厌恶规矩。从小到大也不知挨了多少批评,受了多少顿板子。
他这次出来治病,好不容易享受了两年无拘无束的快活日子,实不愿再回到牢笼般的家去。然而天大地大,自己除了回家,好像也再没什么地方可去。
赵厉拉起吴凡的手,笑道:“吴兄弟,你不如跟着老哥我加入天云宗,怎么样?日后你我在山上喝酒谈天,岂不逍遥快活。”
吴凡心想:“天云宗是天下第一大派,宗内练气修元的典籍浩如烟海。只要是练气士,没有谁不想一睹为快的。加入天云宗,好处自然不必说。唉,我是沉疴之体,就算修炼再高深的功法也没什么用。不过既不用回家,又能在白枫山上饮酒作乐,也是一件美事。”笑道:“就这么着。”
赵厉大喜,向张松道:“宗主,弟子引荐吴凡拜入天云宗。”
张松微笑道:“吴公子少年英雄,更兼医术出神入化。既然不嫌本门功夫低微,在下自然是求贤若渴。”
吴凡道:“不敢,不敢。”
张松道:“你要入我天云宗,那容易的很。不过你既然是张神医的徒弟,我不敢做你的师父,你可愿拜我先师为师,当我的师弟?”
吴凡一怔:“宗主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只盼在贵宗做一个记名弟子,便已心满意足。”
张松沉吟片刻,缓缓道:“那么你拜赵厉的师父长生子为师,好不好?”
吴凡心想:“当赵大哥的师弟,倒还不错。”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松道:“好啊,赵厉,你带吴公子去拜师吧。”
赵厉应道:“是。”领着吴凡来到白枫山后山一面光秃秃的石壁前。壁上寸草不生,吴凡伸手去摸,竟然是光滑如镜。
赵厉从怀里拿出一枚红色令牌,放在石壁正前方,松开手。那令牌却不掉落,在半空稳稳的飘浮着。赵厉右手捏了个指诀,往令牌中打入一道元气。那令牌登时发出刺目的红色强光。吴凡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等他睁开眼时,赫然发现石壁上竟然多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穴。这洞不知有多深,黑漆漆的没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