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风逃出神医谷后,向南行了三四十里,来到一处荒山。他施展轻功身法攀登上山,不到一炷香便登上山顶。
山崖边上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灰衣男子。这人仿佛戴着一个面具似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手背负,手指干净而修长。左手的无名指被利刃切去了一截。
马风向前两步,向那人跪拜行礼,低声道:“吴大人。”
那叫吴大人的头也不回,开口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吴凡死了没有?”
马风迟疑片刻,垂首道:“没有。”
吴大人双眼一眯:“没有?凭你还收拾不了神医谷那几个人?”
马风道:“属下快要得手的时候,有人突然赶来救他。属下跟那人过了两招,那人好像是天云宗的。”
吴大人眉毛微皱,喃喃道:“天云宗,天云宗怎么会来横插一脚。”他回过头第一次看了马风一眼,问道:“吴凡知道你是去杀他的吗?”
马风道:“不知道,他以为属下是去找张葛寻仇的。”
吴大人点点头,忽然道:“你来的路上,有没有人看见过你?”
马风正要回答,突然间面色一变,惊恐道:“大人,大人饶命。”
吴大人叹了叹气:“你总算没让吴凡发觉有人要害他,我饶你妻儿不死,你自行了断吧。”
马风浑身发颤,伏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手掌往自己脑门一拍,霎时脑浆屏裂,跌下了山崖。
吴大人面色丝毫不为之所动,他面对着山崖外变幻的浮云,自语道:“吴凡侄子,你命可真大啊……”
天云宗距离神医谷有数百里之遥,赵厉一路不惜耗费元气的奔驰,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回宗门。
吴凡远远看见一座气象宏伟的大山,山峰高耸入云,峰峦雪白。却不是积雪,而是生满了大片大片的白枫树。晚霞一映,真是灿然生光。
两人正要上山,一名身着青衫的弟子手持长剑从山道旁跳出来。他本来满脸凝重,见到赵厉,脸色登时缓和,喜道:“赵师叔,你总算回来了。”
赵厉与吴凡一面往山上走,一面道:“刘孟师侄,宗里出什么事?”
刘孟跟在他后面,恨恨道:“还不是青龙门,他们上次折了七八名好手,一口气咽不下去,又跑来找咱们麻烦。”
赵厉冷哼一声:“青龙门,他们还敢来?去年要不是宗主有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没一个能活着下山的。”
刘孟道:“单凭青龙门,自然翻不出什么花样。他们也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天云宗的对手,约了黑虎教一齐来向咱们发难。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却是独木难支,那就有点难办了。”
赵厉皱了皱眉:“青龙门上次吃了苦头,这次卷土重来,定有万全的准备。那黑虎教立派六百余年,底蕴之雄厚,实不在我天云宗之下。这次咱们的麻烦可不小!刘师侄,劳你带这位小兄弟上山。事情紧急,我先行一步了。”说着施展身法,迅捷无比的奔上山去。
吴凡与那叫刘孟的互通了姓名,寒暄几句,问道:“赵大哥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孟见他容貌清秀,举止又十分谦逊有礼。心道:“这小孩与赵师叔的交情似乎不浅,他问的虽是我天云宗私事。告诉他却也不妨。”
又想:“何况这次是我天云宗占理,他日后若是宣扬出去,于天云宗有利无弊。”便微微一笑,说道:“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吴凡道:“在下洗耳恭听。”
刘孟是天云宗第八代弟子,地位很低。听吴凡出言恭敬,心中欢喜,开口道:“离此地一百里,有一座灵芸山,山里盛产人参。我们天云宗弟子每年都会去采参。去年冬天我们照例前往,不料刚上灵芸山,就发现青龙门的人正在挖我们的参?”
吴凡奇道:“你们的参?”心想:“山上长的人参自然是无主之物,怎么能说是你们的。”
刘孟侧目看了看吴凡脸色,明白他在想什么,说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有时候咱们进山采参,遇见年份不足的幼株,便在参草上系一根红绳,以便日后来采。按规矩,别人是不能动系了红绳的人参的。”
吴凡恍然大悟:“青龙门的朋友定是挖了你们系过红绳的人参。他们这么做,不是坏了规矩吗。”
刘孟道:“谁说不是呢。小兄弟,你年纪虽轻,却比青龙门那帮人明白事理多了。按理说,灵芸山的人参都是无主之物,任凭谁都能采摘。但采的人多了,不免产生争执。这么多年来,各路人马能平安无事的采参,全靠几条不成文的规矩约束。青龙门的人破了规矩,以后咱们再去采参,可就凶险多了。”
吴凡道:“青龙门抢了人参,又坏了规矩。咱们该当去跟他理论。”
刘孟道:“是啊,带队的宋师叔见了,立即去跟他们说理。哼!跟畜牲也能讲理的么?他们不仅不认,反倒将宋师叔打伤了。”
吴凡暗想:“这青龙门可真蛮横。”
“青龙门挖了我们的人参,师兄弟几个本来就有气。看到宋师叔被他们打伤,大家再也忍不住,出手跟他们打了起来。那青龙……呸!青虫门只会耍无赖,哪里是我们天云宗的对手。一场恶战后,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溜走了。”
吴凡拍手叫好:“打的好,对付这些恶霸,唯有大打一顿才能出气。”
刘孟一拍大腿:“小兄弟,你真是我辈知己!咱们出了这口恶气,本不想再跟青龙门计较。谁知三天后青龙门竟找上白枫山来了。我天云宗岂能受小小青龙门欺辱?真动起手来,就是要将他们一行人尽数留在白枫山,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总算宗主念他们修行不易,不愿赶尽杀绝,于是与他们约定了九场比武。”
“宗主宅心仁厚,以宽待人。可青龙门非凡没有感激,反而在比武中害死了陆师叔。小兄弟,刀剑无眼,青龙门若是光明正大的打死陆师叔,那也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但青龙门暗中下毒,我们如何能服?”
吴凡道:“比武中下毒,的确不是侠义道的行径。”
刘孟道:“他们不仁,那也不能怪我们不义,接下来的八场比武,除了张师兄心软留了对手一条狗命。其余七场,嘿嘿,每一场青龙门都扔下了一具尸体。”
吴凡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些练气士杀个把人,竟是浑不在意。
“宗主见他们已得了教训,跟青龙门主握手言和,说:‘为几株野参,竟惹出十几条人命,当真不值。从此以后,你我两派的恩怨一笔勾销。’青龙门主见己方势弱,自然满口应允。谁能想到以他一派之主的身份,竟然会当着两派弟子的面撒谎。”
吴凡道:“眼下他又找上门来了?”
刘孟啐了一口唾沫:“这贼厮鸟背信弃义,约了不少帮手,今天又跑到白枫山来闹事。他为了报一年前的仇,与宗主重新定下九场比武。他这次带来的帮手修为很高,唉,寻常的天云宗弟子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他说到这里,神情怏怏,吴凡便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