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吴凡悠悠醒了过来。他偏头一看,那白衣女子仍在打坐,吴凡听她的呼吸悠远绵长,吸气与吐气之间竟无明显的分界。元气修为上的造诣显然颇为深厚。
白衣女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开口道:“你醒了。”
吴凡定了定神,从床上爬起,抱拳道:“这位姑娘,在下有事在身,这就告辞了。”
白衣女子道:“嗯,你去吧。”
吴凡又拱了拱手:“后会有期!”推开门走了出去,然而过了片刻,他竟又马上回到屋子,紧紧关上门,神色显得极为慌张。
白衣女子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吴凡道:“他们……他们在楼下守着。”
白衣女子脸色一变:“他们?岁寒三友?是昨天那三个人吗?”
吴凡点点头。
白衣女子沉默片刻,起身道:“咱们走,不用管他们。”她推开房门,向下一望,只见楼下院子的四角亭中,坐着三名身披灰色道袍的男子,正是昨天夜里追杀她的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见两人出来,既不出声,也无动作,依旧在亭子里规规矩矩的坐着,仿佛三具僵尸木偶一般。
白衣女子目光阴沉,低声道:“走。”
吴凡跟在她身后,缓步下楼,穿过院子走出客栈。他眼角余光一直盯着亭子里的岁寒三友,但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过。
吴凡心中疑道:“这三人坐在亭子里,明明是守着我们,怎么看见我们出来又不动手呢?”转念又想:“嗯,现在是青天白日,客栈外行人众多,他们总不能当众行凶,怕是要等到僻静无人的时候,才向我们下手。”
直至出了客栈,吴凡心中才松了一口气。他本想今晨便与白衣女子分别,问路回白枫山。但此刻既然岁寒三友又找上门来,他也就不便独自离开。
两人走出清水镇,吴凡道:“咱们专挑乡间小路走,他们三个决计追不到。”
白衣女子秀眉微蹙,冷冷道:“你当岁寒三友是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孩吗?我们就走大路。”
两人都是练气修元之士,虽然一个是少年,一个是女子。体力却并不比壮年男子差。饶是长途跋涉,也尽可支持的住。
两人走了百余里,吴凡见岁寒三友仍没有追来,不禁笑道:“姐姐,你真是神机妙算,岁寒三友以为我们躲避追杀,一定专门走人际罕至的小路,嘿嘿,可是咱们偏偏走大路,他们又怎么想得到?”
白衣女子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说道:“前面有家小店,喝碗茶再走不迟。”
吴凡纵目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旁有几间用茅草搭成的小屋。屋前摆着四五张木桌。这是路边的小酒肆,卖些酒水、花生、鸭头之类的吃食。
吴凡咽了咽口水,他赶了半天的路,滴水未进,早觉口干舌燥。当即加快脚步,跑到酒肆前,大声道:“店家,来两碗茶先。”
店主人是个年近六旬的老翁,闻言笑道:“好嘞,这位公子爷您请稍坐。”
吴凡正要找个空桌子坐下,目光一扫,登时心头大震。只见西边一张桌子上,坐着三个正在饮茶的灰袍道士,正是岁寒三友!
那青松道人见到吴凡,微微一笑,道:“居士,别来无恙。”
便在这时,白衣女子也走了过来,她俏脸含霜,一只手似是随意的搭在吴凡肩膀上,冷目向岁寒三友一扫,开口道:“阴魂不散,又是你们。”
青松道人双眼一眯,双手合十道:“仙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何苦再造冤孽。”
白衣女子冷笑道:“大言不惭。咱们走。”
吴凡向三名道士做个鬼脸,两人正待要走,那白梅道人低喝道:“还想逃吗?”右手扣着一支竹筷,就欲扬手射出。
青松道人手里也拿着一双筷子,轻描淡写的将白梅道人手中的竹筷夹住,在他耳边道:“师弟,此处不宜动手。”
白衣女子看在眼里,冷哼一声不做理睬,领着吴凡上路远去了。
两人又走了约有一个时辰,经过一处稀疏的竹林。吴凡顺手扯下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卷着,胡乱吹着不成调的曲子。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竹林稀疏做响,更有成百上千的青色竹叶被风吹落。
白衣女子面色微变,莲足轻轻一踏,无形的元气波动以她自身为中心,一下子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股元气波动虽然无形,但其威力却足以开碑裂石,元气波动即将波及到吴凡时,自行向两边分开,绕过他之后再合在一起。若非如此,吴凡被这元气波动扫到,非得重伤不可。
竹林里乱舞的竹叶,在元气的推动下,仿佛千百枚青镖般四下激射。但却有三片竹叶,仿佛不受元气波动的影响似的,仍在轻飘飘的向白衣女子飞去。
白衣女子轻咬红唇,右手向那三片竹叶一挥,立即便有元气凝聚成一只浅灰色的大手,往三片竹叶一一抓去。
元气本来是无色无味,无形无状之物,在白衣女子的意念下凝聚,方才成了灰色,化作了手的形状。
元气之手抓来,三片竹叶在半空一顿,紧接着彼此首尾相接,仿佛化作一柄青色小剑,一晃之下穿透元气之手,向白衣女子刺去。
当那清风吹过时,吴凡还未发现什么不对劲。此刻见到竹叶小剑和元气之手,他才明白,十有八九又是那什么岁寒三友追上来了。
吴凡知道自己修为低下,上去只有添乱,于是屏息看白衣女子如何应对。
只见那白衣女子脸色如常,手再一挥,元气之手轰然崩溃,破碎成一缕灰烟,追上竹叶小剑,如一条灰色小蛇般,将竹叶小剑死死缠住。
竹叶小剑挣扎一阵,又重新分开成了三片竹叶,从灰烟小蛇的缠绕下脱离出来。三片竹叶脱离以后,速度骤然变快,叶片边缘更是泛着冷光,向白衣女子划去。
这变化发生的太过突然,白衣女子侧身一躲,却只躲过两片竹叶,第三片竹叶仿佛一片锋利之极的刀片,在她右脸颊划过,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三片竹叶划过之后,在半空极快的转了个弯,再次向白衣女子割去。
白衣女子这次有了准备,足尖一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闪身到吴凡身后。
那三片竹叶一路追击白衣女子,但毕竟是由人操控,无法像白衣女子那样迅捷的闪转挪腾。一时无法改变方向,竟直直刺入了吴凡的胸膛。
吴凡霎时手脚冰凉,过了半晌才敢低头去看,然而自己胸前却无丝毫异状。只有脚下躺着三片竹叶,叶尖随风微微颤动。似乎这锋利如剑的竹叶在即将刺入他胸膛时,突然变作了三片普通寻常的叶子。
正在这时,周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吴凡苍白着脸抬起头,只见三名身披灰色道袍的男子分别从三个方位,一路踏着竹叶走来。不是岁寒三友,却还有谁?
吴凡眉毛皱起,他本来一直以为岁寒三友是三个欺负弱女子的恶棍。但刚才显然是他们手下留情,自己才捡回一条命。
他眼角余光向白衣女子看了一眼,心想:“这几个道士似乎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长袍上绣着松树的道士更是谦逊有礼。难道他们三个都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