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六月甘五。苏如惠起了一个大早,早早用了早膳等在储秀宫正殿,记忆随风而来。还记得连着三晚为如嫣煎药,还记得第三晚她被灌了一个“偷汉”罪名。现在想起这些,苏如惠才发现,自她回来之后,那“偷汉”的谣言早早没了踪迹。
她不禁“噗嗤”的笑了。
如嫣立在身旁不解的问:“小姐,笑什么呢?也分嫣儿开心开心。”
“我在笑……”
“笑?”苏如惠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清丽的声音插了进来,身影慢慢从殿外走进来“如今也只有苏答应有闲情逸致在笑——。”她的尾音拖的很长很长,听不出的人还以为她是在笑呢。
苏如惠站起身,嘴角依稀上扬“秋翩舞秀女。”她颔首,表示友好。
秋翩舞在她五米之外停下了步伐,眼中没有了当日的友好“翩舞不敢。”她作揖回礼,冷冷地看着苏如惠,那双秋波粼粼的眸泛着一层冷漠的涟漪。
苏如惠若是惊讶,微笑回视不再开口,心里对秋翩舞多了层探究。
两人分别坐好,陆续地有秀女来到储秀宫。对待苏如惠有些殷勤,有些鄙夷,有些子说着嘲讽的话语,酸酸地确实教人难受。
今日练的是琴,各位秀女都专心致志,无一人偷懒。想必她们清楚,两日之后初选对她们来说的含义。
在这些子当中,潘若离坐在苏如惠左边的位置,有气无力的弹着,是其中最为不专心的一个。
苏如惠看看前头比拼的宋暖西、秋翩舞与李惜衫,再看看潘若离,无奈的感叹。潘若离的心终究不在这呀。
“离儿……”在苏如惠闭门不出的日子里,潘若离来探望过两次。第一次,苏如惠与她说了回储秀宫的原由,第二次,苏如惠与她说了芊嫔。
潘若离混沌中抬起头来,随着声音望向苏如惠,转而灿烂一笑,速速沉闷地低下头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奏着。
苏如惠还记得小时候与潘若离一起学琴的日子,一起打闹,一起欢笑,虽然那是极短极短的。
“离儿,我们合奏一曲。”她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希望可以激起潘若离的斗志。
潘若离抬头回视,眸中依稀淡漠,微笑道:“好。”
琴音起,苏如惠专心致志随着潘若离的音调慢慢进入状况。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弹奏了,算起来鸳鸯湖上是她最近的一次弹琴。
众人的目光都被身后苏、潘两人吸引。两人音调节节攀升,一个调比一个调沉,一个调比一个调豁达,琴音与琴音碰撞,追逐着,打闹着,像极了她们小时候在雪地里玩耍的样子。
潘若离回头看苏如惠低低浅笑。苏如惠亦同,心情顿时畅快了起来,她弹的更有感情,更放逐。
不失一会,苏如惠情不自禁的超越了潘若离,转而带着潘若离,将她多日来的怨气全部倾泻而出。
只一会,全部的秀女都停下了手中琴色,慢慢围观了过去。
苏如惠只觉得潘若离的琴声慢慢变淡了,她不觉手下一重弹拨出去。
“姐姐,艳歌行!”人群里,那一声潘若离的呐喊彻底激发苏如惠的音乐细胞。
她极快的转音,每一个调子都在手指拨动琴弦之间。艳歌行,乃是苏如惠发泄情绪之时无意之间发觉的另一种弹法。每一个音都在手指与琴弦的拨动间完成,弹琴之人足可将一切怒气与力气使尽,是个累人愉人的弹法。
苏如惠手下越弹越快,她下意识要开口吟唱,咽喉却像被什么卡住一般无法开口,干涩住了。
她清醒了三分正常的意识,才看见一米之外若干双的绣花鞋,她猛然抬起头来,遇上双双惊吓诧异厌恶的目光。手下的琴音嘎然而止,苏如惠落寞的垂下眼睑,不知何时刮起的风,迎面而来拂起她的刘海,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得颤着。
她忘情了!失态了!出风头了!苏如惠闭眼,脑海里突然荡起潘若离的话:“姐姐,艳歌行!”她猛然睁开眼,只见秀女们安静散去的背影,她侧头却见潘若离专心的看着前方。艳歌行是苏如惠自楚香莲死之后的第二年才发觉的,她只在家中自各的琴房弹唱,唯一一次在外并是那次遇见筑斯琰的鸳鸯湖上,潘若离是怎么得知的?她方才为什么突然琴音失离,退了出去?
突然的,耳边,一阵掌声独舞而起。苏如惠抬头往发声源看去,一人……一身白衣翩翩屹立在门槛之外,腰际玉佩随风叮当作响,面容俊逸,双眸如春,直直地看着她,毫无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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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澄:这两章似乎失了悬念的味道了。
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