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大好,秋风送爽。偏殿早早的来了些后嫔,说是刚从皇后那请安回来,不知昨儿流芳院发生了那些新鲜事,特来询问。
苏如惠坐在众人之中,心知肚明,许是她那杯要自罚的酒被皇后阻拦下来,倒是让她们猜测皇后待她不同了,而今她又身怀龙子,更是金贵,值得她们比往日更要巴结。
偏殿的院中的花草既是到了秋日中旬也不见半点凋零,被宫女宦官慢整日打理的极好。在这万物开始落败的季节里,看着更是赏心悦目。
前来拜见的后嫔里,有初选后的李惜衫答应,胥婉欣答应,杨鸳儿答应,还有采选后略有些小聪明的韩可儿答应,另有两位故人:流拢院内的娴贵人与喻美人。
如今,苏如惠已是正三品的惠贵嫔。想来,正中了那句:风水轮流转!
“免了。两位姐姐有心了,先前送了礼,而后又来亲自探望如惠。”她们携手进来,倒是让苏如惠微是诧异。
两人这才站直,抬头,面上皆有着淡淡的笑靥。
已经晋为才人、美人的答应们纷纷向两位问好,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她们陆续围绕着苏如惠入坐。
“如嫣,佴荷,快与众位主子上茶。”此时,天色尚早,筑斯琰还未下早朝。苏如惠便当起了偏殿的主人,心想这群人今儿真不为面见筑斯琰而来。
“姐姐请!”苏如惠自是亲自递了茶杯与娴贵人,以示特待之。
娴贵人面露微喜,接下,“本来,是想早早就来拜过妹妹的。只是,当时妹妹身体颇差,故而推迟了。今儿逢妹妹双喜临门,姐姐着实为妹妹高兴。”她在“姐姐”二字上重读了,握了握苏如惠的手。抬了抬,在这群人中自己的分量。
苏如惠自然给足她面子,笑道:“倒是胃口不好,老是觉得恶心。”
众人接着哄笑,羞着脸,你一句我一句。
“这是正常的。”
“是呀,打小看母亲这么过来的。”
“娘娘要放宽心。”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苏如惠笑笑附和,紧接着四处就聊开了,不知是有意无意的。背后一处,有两个后嫔在谈聊,竟说到了时事与朝政。
“妹妹,你可听说,嫔娘娘真是有福之人。如今不仅,身子爽朗,有孕在身。皇上更想将嫔娘娘一家接到京都来,在朝中为官。”
在朝中为官!苏如惠依声望去,免不下惊讶。此事关于朝政决策,人员调动,哪个混帐敢在此明目张胆胡言乱语。
正巧见,韩可儿与胥婉欣面面相窥与苏如惠对视,两人速速闭了口,转过眼去,又谈论起其他事来,风花雪月之类事物。
苏如惠心里纠地七上八下,面无颜色。在旁坐着的娴贵人不知其事,握紧了苏如惠的手,咋觉冰凉,忙问:“怎么这么冰冷,衣着的少了?”
苏如惠回神,微点头,叹道:“许是早起之故,看今日天色大好,本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正碰见姐妹来坐,故而些许疲倦了吧。”
娴贵人闻言,立刻变色,起声道:“都散了!”她下的是命令!
众人目光悱恻留在苏如惠与她二人身上,随后恭谨道:“妾身告退,请贵嫔娘娘万福。”
望着韩可儿离去时回眸中的深意,苏如惠不禁低落。原在当初她混闯拢月宫时,韩可儿已有些争风相对的敌意,如今……她小小才人身份,背后无权无势,倒是着了谁的黑手来与她说道这些。
只怕今日的话,势必要当作谣言被传出去的。更甚之,还将毁谤这谣言乃是自偏殿传出,必然将有些人转晕,信以为真。
“妹妹?”头顶上传来娴贵人的担忧声。
苏如惠抬眉一笑,“谢二位姐姐。”随即起身,请了她们入里屋。原先在一处的时候,总容不下彼此,此刻远了,却觉得亲了。不管她们来意真心或假心,都是曾经相处过的,比之其他生疏的好些,说话也容易些。
两人携手跟随在苏如惠身后,进到偏殿内堂厅子里,方才卸下身份,轻松下来似的。
“如嫣,端来本宫喜好的燕窝羹来。”苏如惠笑意更胜,心中的不快慢慢压抑下来。
两人见苏如惠如此款待,自是欢喜,满笑说:“娘娘盛待了。”
接着三人,吃吃喝喝谈谈说说。两人离去时,正等到了下朝而来的筑斯琰。筑斯琰面上不禁有些许诧异,随后与两人说谈了几句。
这时,苏如惠才敢细细的观察筑斯琰。昨晚,那场醉酒未在他脸上显露半分。他依旧是昨日英姿洒爽的他。且,在此二人面前,也不加掩饰他对苏如惠的看重。
“娴儿,先前的刺绣,朕看得十分喜欢。就论你挂在流拢院正殿上的万马奔腾、牛羊肥壮、毡堡朴质,密树绿草之图,乃无人能及。”
“皇上过奖了。臣妾的手艺怎及正皇妃皮毛。皇妃的绣图才将是堪比天人之作。”娴贵人回话时,眸中盈光闪烁,甚为向往。
喻美人天生胆小,自不多言,附和一笑。
筑斯琰仿佛刚想起般,笑道:“果真如此?那朕他日要好好欣赏欣赏敏心佳作。倒是你们姐妹知心。”
苏如惠听着,心里想着韩可儿的话,越是无心听了。她接着筑斯琰的话,闷笑道:“绣呀,图呀的,臣妾只知半点,此刻谈这,倒提不起劲。皇上与姐姐们,可许妹妹回内室歇息会,再将出来,与皇上、姐姐们用午膳,可好?”
两人自是不敢做主,目光在筑斯琰身上逗留,寻一个回应。
筑斯琰望着苏如惠,想寻个答案一样。今儿可是莫名其妙的跑来了平日里几乎见不着的两人,她的意义何为?
那双理智的眼像是在严刑拷打苏如惠,令得苏如惠汗毛颤颤。留下两人,便是想能拖便拖,细细观察筑斯琰的一举一态,更不想此刻让秋家钻了什么空子,离间他们两人。
若是宛玉乃是筑斯琰的间谍,那今早他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应当是找她,然后旁敲侧击着。
可是,现在她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只因为,她还不知道秋飘雪到底在图谋着什么。甚至,……这个韩可儿背后的黑手又会是谁?
“既然乏了就歇息去吧。免得怪朕体罚你。”筑斯琰将话说的暧昧缭绕,温柔体贴,引得娴喻二人不禁羞红了脸,自是在意。
苏如惠起身,作揖,笑谢:“臣妾晚些来。”转身,便携手如嫣退出内厅。退出厅后,耳边不绝,三人高谈阔论,都是关于书呀、画的,倒无其他。
如嫣跟随身侧,很是不解,“娘娘,您这是不怕他人乘虚而入?”
苏如惠叹笑道:“深宫呆久了,越来越长着心眼了。”她伸手戳了她的脑门,仍旧笑道:“皇上天天面对与我难免生厌,如今寻来两人陪伴解闷倒是好的。更何况,这俩位姐姐与我算是相熟,比起他人……。”
“舞……”如嫣接话,瞬间止了口,也明白了些奥秘。
苏如惠笑笑,抚了抚她被戳的脑门,“所幸我有孕在先,若得了……。”她不再话语。如嫣已是明了。两人默默往室内走。
随后,在卧房内,听佴荷打听来。今日一早,秋柳岩带兵由筑斯琰高站城墙目送,已然出发前往江南。此举使得朝中众人更高看秋家,往后的赌注就在她苏如惠肚中之子,与她秋偏舞的。
难怪,……不知谁编了法子,要将苏家扯进京都来,与秋家一战高下。韩可儿,韩可儿,……你到底是何许之人?本以为认定是秋飘雪遣来的想法,揣测之下,徘徊难定。
这深宫之中,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