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娴喻二人时常携手往偏殿而来。巧的是,苏如惠很是欢迎,三人把兴起诗弄文,好不自在。
身怀有孕的日头里,使苏如惠有了点解闷的事头。只是,待三人一同面见筑斯琰,气氛倒诡秘了起来。苏如惠那时就退到后边,不与争夺这几瞬间的宠爱。
日子便一日度一日,直到半月后,朝前传来消息,沿海海域岗哨布置已是妥当。这半个月,其中艰难与酸苦,筑斯琰与秋家自是心知肚明的。
秋家的脸面,在朝中的威信赫然而起。这半月,暗中阻拦的势力必然不少,但凭借着皇帝与律王为后盾,秋家总算得尝所愿了。
事情原可这样平息,只是……半月前那由韩可儿口中传出的谣言,这几日竟是越加猖狂了起来。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随着苏如惠与筑斯琰心中化不开的结,总结了。
十月十五,算算时日,有孕已有两月余。苏如惠时时觉得腹中骨肉有了小动劲,时常咧嘴傻笑,面对筑斯琰之时,亦只论孩子之事,细小至极为琐碎的,如:今早食了什么,与昨日食的什么比较后,腹中骨肉的细微感应。这些子话,在陈坤眼中,就是为人母亲的紧张与兴奋。
筑斯琰亦时常请教陈坤诸如此类的事,不亦乐乎。苏如惠与筑斯琰就这么彼此混着日子,面上相敬彼爱。
这日,自皇后拢月宫中递来邀帖,原是皇后生辰之日。苏如惠握着帖子,狠狠地将其撰在手中。
“主子,娘娘,……。”如嫣与佴荷立一旁,倒真不知其为何。
苏如惠一把再抓紧,而后松开,往地上一掷。
“娘娘,皇上下令后妃后嫔乃至群臣为皇后娘娘贺寿。这事我们本应先知,不知为何落了人后。”佴荷估摸着苏如惠气恼的原由,却不知她不是为这。
苏如惠望她一眼,而后看着血红的邀帖,道:“本宫倒不是这般小家子气的,只是……”身体往外探了探,门前已有脚步声传来,她故意大声道:“只是,不知时常来的娴喻姐姐也不知。此刻,倒教我毫无准备,不知如何面后。”皇后生辰的事,早早就在后宫流传开了。原本以为由秋家这一大功臣压着,皇上倒不会看重。不料,皇上还是看重宋家的。
苏如惠的气就在此处,不仅是宋妨絮的生辰让她想起了楚香莲,而更是为了……那恨。宋家在朝的势力随着其他几家的跃起,便未松动,反有鼎盛之势,这可教她如何为好?
莫非,真要圆了韩可儿的谎言,请旨让苏昌明入京为官。再将朝廷混乱,让筑斯琰难为帝王。
“娘娘……”
“娘娘……”
两人匆忙进了屋子,自是恐慌不能自己,忙解释道:“原因是此,”娴贵人抢先道:“皇后娘娘体贴娘娘有孕,特嘱咐我与喻美人将此事瞒下,待寿宴之日到了,再将禀告娘娘。而这寿礼已然为娘娘备下的。”
苏如惠心里冷哼一句:饶是她好心了?皇宫人多嘴杂,这事岂是能瞒住的,只怕是故意要做作,令外人看着像是皇后偏袒着她,好叫她们眼红了去。
“快别告罪了。皇后娘娘是好意,是妹妹无法领略,倒叫两位姐姐受了委屈。”苏如惠上前虚扶一把两人,自内屋出来,入正厅。
茶水随人而至。苏如惠看了看茶水,抿一口,自作轻松道:“两位姐姐为妹妹备下了何礼?”
此次,倒是喻美人先答:“娴姐姐执线,我镶边,一副秋色落雁图。只待,今日娘娘提诗。”
苏如惠忽尔娇笑,连忙抚了抚袖道:“那妹妹可是占了便宜的。”而后,三人说笑一阵,取了锦绣图来。
苏如惠真正开眼,何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娴贵人的绣功果真了得,难怪筑斯琰多年未及其宠爱,却首当其冲此事尤记于心。
“姐姐的绣作,姐姐的镶石,妹妹汗颜!”喻美人也是巧手,翠绿宝石镶绣图左右,浑然一物,盘根而生的恰和。苏如惠汗颜一赞再赞,倒是下不了笔来。
娴贵人笑道:“娘娘,您就快请了吧。免得,我们礼后于人。”三人相处而下,说话间少了些许拘谨,随和多了。
苏如惠挠耳抚头,足在案前观了半个时辰,随后提笔,面上清波荡漾。
“翠松已去,秋风紧。雁鹤南游,故人倚。盼再年转今年在,故人已久来旧依。”苏如惠随即拖笔至开头,提上:松翠来仪。
写是写下了,倒是与“寿”字无关边际。见两人苦思不得,苏如惠笑曰:“本想记下,咱们姐妹间的情谊,这下倒好落了个坏诗。”
“盼再年转今年在,故人已久来旧依。”娴贵人细细品来,后握了苏如惠手道:“妹妹好文才,真教姐姐服口服心。诗与画中之意相配地极好,只是与皇后大寿倒无干系。不如,……。”
“不如怎样?”苏如惠趣心大起,倒真不想叫宋妨絮的寿辰好过。只是,她知晓不用她闹,秋家定会闹起。
娴贵人提笔,直接落字与刺绣之上。
“一解迷!”随即,把笔递与苏如惠手中,“妹妹觉得如何?”
苏如惠惊色之下,接了笔,握紧,提下了此诗。心想,纵然不可小看了娴贵人,心思可是细腻。
如此之下,此幅绣作成了一个迷,更似一份有心的寿礼。诗中原意,虽显凄凉,解谜之人,足可见其们的心意。这便成了有心的寿礼。
三人又是哄笑一堂。偏殿内好是热闹。
然。是夜,……。筑斯琰命苏如惠一同前去拢月宫,接了宋妨絮前往崇阳殿。此殿乃是落皇妃诞下延安公主庆贺之地,想那时日落妃的风光,再想到今夜,宋妨絮的风光。苏如惠竟觉得有些失落。
“皇上此举不可。今日乃是皇后娘娘生辰,哪有臣妾沾光之礼?”苏如惠态度十分强硬。
筑斯琰却不同往常依她而去,更是命令似的,“你身子还未过三月,朕放不得这个心。”这些事都从陈坤那得知,有孕之妇,三月前定得小心安胎。
“皇上?平日里,我纵然呆在这里,哪儿皆不去。今日,难得皇后娘娘生辰容得我放纵一会便是。有如嫣与佴荷紧随,怎会出乱子?”他们此刻都不知,原是有乱子等在这时候的。
筑斯琰今日怎么都不肯随她心意,抚握她的手,冲外宣道:“摆驾!”小陈子立刻接道:“摆驾拢月宫。”
眼见自己无法子反抗,苏如惠浑然一个软身,倒在筑斯琰身上,赖道:“臣妾身子弱,急不来的。”却不见筑斯琰生烦,或是准了她独自坐轿子,偏是扶住了她。
“朕扶你,不然,朕抱你,再不然,朕背你。”
苏如惠深望他清澄见不了底的黝黑眸子,只觉得奇怪。今儿,倒是会有什么事?他非得她陪在一旁?莫非……今儿要出乱子,或者,他怕出乱子。
恍思间,两人已经乘上龙辇。正襟危坐着,筑斯琰轻轻地握着苏如惠的手,近几月来一直冰凉如在寒冬的双手。
“那夜,我醉酒,本要去你处讨一个歇息。不料,反倒被你三言两语赶了出来。”筑斯琰絮叨的说起了话。
苏如惠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回握住他的手,却不敢看他。此刻的他,真像那夜的他。
“若今日,朕仍旧醉了,你可不得再将朕赶了出来。”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因为这句调侃缓和了下来。苏如惠虚笑了两声,随后软靠在他肩头,“那夜的事,皇上且忘了吧。臣妾早忘了。”
半月以来,苏家入朝之事,宫内宫外传的纷纷扬扬。但,筑斯琰一直视而不见,闻而不听。正因如此,可遏止谣言扩张。
只是,不知为何。这几日,风气顶盛。好象谣言一下子要被拆穿了,或者一下子就要被证实了?总归是要给个完结的。
就如,那夜之事,苏如惠给了筑斯琰一个完结。筑斯琰亦是。平静而淡,相敬如宾。其他之事,她皆不想理会。
筑斯琰抚住苏如惠肩甲,在其耳边叹息细语,“盼复年转年年在,佳人久旧仍旧依。”
杏仁眸子微睁圆,随后默默紧闭,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那个紫衣少年的身影,已完全地从苏如惠的脑海里淡去,如今只剩下:佳人久旧仍旧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