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的回答让王严很满意,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但是王严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点小心思黄岩其实一样就已经看破了,只是不愿意捅破而已。
从王严一开口,黄岩就已经知道,他让王严做的事,王严已经做好了,而且可能比他预计的还要好。为什么呢?其实答案很简单,虽然王严刻意的保持了自己平常的表情,但是毕竟还是磨练的太少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已经背叛了他。
在前一天夜里,他对自己的称呼还是“你”,对他自己的称呼还是“我”,但是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先生”,而对他自己的称呼却变成了“在下”,除了自己已经得到了韩玄的召见,并且有些礼遇,还会有其他的原因么?
目前长沙虽然已经开始了重建,但是依旧危机四伏,如果百姓不能安全过冬的话,激起民变也不是不可能的,而要让长沙安全过冬的话,花费的资金将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此时的长沙不可能有什么赋税,那么这笔钱就需要由荆州的刘表来出,但是,经过了一年多的战事,花费的金钱和粮草恐怕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是以富庶天下闻名的荆州恐怕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更何况,难以为继的不仅仅只是长沙一郡之地,还有零陵和桂阳。另外,还要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要想让刘表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无论是对于刘表还是韩玄都会是一个巨大的帮助。韩玄不可能会拒绝的。
其实这不怪王严,因为王严虽然为官,但是只是一个典狱官,官职太小,平时不是自称下官就是在下,只有面对犯人的时候才会无所顾忌,与自己说话的时候只是自称“我”已经是很客气了,估计平时自称老子的时候也不会少。
但是,明白归明白,却不能说出来。王严和陆瑜不同,陆瑜是民,而王严是官,而且相对而言,自己更信任陆瑜一些,所以有一些话,可以对陆瑜说,却不能对王严说。既没有理由,又没有必要。索性,就卖王严一个面子,当做自己不知道好了。
“那么,就请先生随我来。”王严说着,叫来手下打开门,把黄岩放了出来。
王严先把黄岩请到了自己的家中,他的家眷还在襄阳,暂时还没有带来。洗澡水,王严已经让手下准备好了,但是衣服没有现成的。幸好,黄岩再这个世界的身材并不算高大,再加上古代人的衣服一般都比较宽大,王严拿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了黄岩。
表面上,只是一次简单的沐浴更衣,实际上在黄岩看来,这只是一次不明言的搜身罢了。看来,韩玄还没有信任自己。这很正常,毕竟自己与韩玄不过是一面之缘。他不信任自己一点也不奇怪。
王严的家,和黄岩的家一样,都不过是原主人逃亡之后留下的,王严来的比黄岩早一点,所以挑了一件好些的房子,但也就是外表好点而已。屋内除了没有自己房间中那堆积成山的竹简之外,并没有什么区别。
“还未请教,大人尊姓大名?”梳洗完毕之后,黄岩洗掉了一身的霉气,神清气爽。
“在下王严,字元庭。荆州襄阳人,现为长沙典狱官。”王严的回答还算客气。“先生为躲避战乱来带荆州,实在是一个明智之举,在下虽然没像先生一样游历四方,但是也知道北方现在战火连天,民不聊生。虽然长沙也刚刚经历战火,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很平静的。听先生说在寻找一个可以作为店铺的地方,今后还准备做兵器生意么?”看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空隙,王严开始找黄岩聊起天来。
“王大人说笑了,大人刚刚说过,荆州还算太平,虽然兵器这东西怎么都能卖出去,可是在太平的地方卖兵器,不是等于在三九隆冬卖蒲扇,久旱之地卖雨伞么?商者,一法通则百法通,卖兵器是是做生意,卖粮食也是做生意,做生意不过是为了聚财,以后,什么生意能生财在下就会做什么。”
“先生不必如此拘谨,叫大人太生分了,在下虚长几岁,不如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王严的时间并不多了,索性就把话题说开,直接认下了黄岩这个“兄弟”。
“元庭兄若是不弃,岩当然愿意与元庭兄以兄弟相称,今后做事,恐怕还少不了元庭兄帮忙,若是今后元庭兄需要在下帮忙,在下也是义不容辞。”对于这样双赢的提议,黄岩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当下起身以兄弟之礼拜谢了王严。
于是,两人就坐在竹榻之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黄岩也顺便问清了长沙城和荆州的现状,对于黄岩的提问,王严也是知无不言。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赴宴的时间。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王严与黄岩两人便起身前往韩玄的府邸。
韩玄的府邸就在长沙城正中偏东南一点位置,这里曾是张献和张怿的府邸,韩玄来到此处赴任之后,这里就成了韩玄的财产。
门口的两个卫兵应该已经得到了韩玄的命令,只是稍微询问了一下便放行了。
与黄岩和王严胡乱找的房子相比,韩玄的府邸当然要豪华的多,但是因为被围困了一年多,院中的花草树木很明显缺少打理,让黄岩有些意外的是,韩玄府上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仆人成群,甲士遍地。相反的,除了给自己带路的男仆之外,韩玄府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下人。
转了几个弯之后,下人把黄岩两人带进了一间偏房,而韩玄已经独自一人等在那里了。
“子文先生,快请进,快请进。”看到黄岩来了,韩玄马上起身把两人迎进屋子。
“韩大人,在下黄岩有礼了。”依旧是按照文人的那一套繁文缛节拜见了韩玄,
虽然是偏房,但是竹席和桌子早已经准备好了,“听元庭说下面的人错把子文先生误捕入狱,本官赶紧叫他们放人,还望先生不要见怪啊。”几人刚刚入座,韩玄便首先开口先赔了不是。
“岂敢,岂敢。元庭兄也是秉公办事,为的也是长沙城的安全,些许误会,在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如果人人都能尽忠职守,天下太平矣。”黄岩哈哈一笑,完全没把被抓的事情当回事。
既然黄岩都已经这么说了,三人也就把此事就此翻过。在韩玄的示意下,刚刚那个男仆开始上菜,菜色很简单,没有酒只有一小碟肉沫加上一盘炒韭菜,而米饭也只有区区一碗而已。男仆依次给三人上了菜,韩玄的脸上略微有点困窘。
“长沙新乱,供给不足,本官已经下令,所有公职人员一律减少开支,没有什么好的酒菜,还望先生不要嫌弃。”韩玄的话说的很中肯,没有丝毫做作。
从下人上菜的时候开始,黄岩就在心中对韩玄加了几分。
“府内无闲人,也不骄奢淫逸,不管能力如何,但是至少是一个知道体恤民情的好人。看来书中记载的韩玄和真人的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黄岩暗暗地在心中这么想着。
“哈哈哈哈,大人何必如此?战时本当如此,更何况,赴宴的人往往是奔着人去的,至于吃,只是顺道的次要目的而已。”黄岩大笑一声,“在在下家乡有句话,叫做酒逢知己千杯少,换不投机半句多。今日虽然无酒,那在下就以水代酒,先干为敬了。”黄岩说着,端起了桌上的木盏把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显得十分豪气。
“说的好!想不到先生以弱冠之年,竟有如此豪气又不失文采。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此句甚妙!”黄岩的话很显然打动了韩玄,看着黄岩与韩玄两人聊的很好,一旁的王严知道,此时自己就不多说话了为好,只是偶尔才会插一句嘴。
饭局就在这样很好的氛围下结束了,黄岩也知道,真正的“大菜”要上桌了。
“听元庭说,先生有恢复长沙的办法?还希望先生不吝赐教,本官代表全长沙的百姓,谢过了。”下人收拾完东西之后,韩玄开口直奔主题。
黄岩很喜欢这样直接的提问,而且从韩玄说话时的眼神,语气和神态中可以看出,韩玄是很真诚的,这不禁让黄岩对韩玄又加了两分。但是同时也给韩玄打上了一个标签“心直口快,缺乏谋略”。
但是,不记得是谁说过,想要成功,你自己并不需要精通所有事,只需要把事情交给精通的人,而自己只需要分辨真伪,虚心采纳就可以了。但是从韩玄最后的结局来看,韩玄没有做到,只是不知道他没有做到的是哪一点。
“大人过奖了,在下区区凡人一个,岂敢承受如此谬赞,不过在下的确有几条愚策可供大人参考。敢问大人,现在有何难事?”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文人都是如此说话,黄岩其实真的希望能说的简单一点,这样说话的方式黄岩其实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