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铜陵到乐昌一路都是旱道,莫荀骑着青骢马一路急赶,三天后,便到了乐昌,乐昌地处中原,是南天国的水陆交通枢纽,这里人来人往,比起铜陵城要多上十倍,朝廷在这里驻扎了重兵,到也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莫荀本想去乐昌的百户所逗留一晚,但想想便算了,他还不想其他镶卫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在一家客店里休息一晚,三更时分,莫荀突然惊醒,原来有人在敲他隔壁的房门,那敲门声一长三短,很有规律,连续敲了三遍,像是一种暗号,莫荀心下奇怪,想道:“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准没好事,我倒要看看你们是谁。”莫荀能这样惊醒完全是在西宁养成的习惯,因为那里经常受到马贼的侵扰,很多人便是死在大意之中。
随后,莫荀悄悄走到房门处,从房门间的缝隙中看了过去,只见外面的站着一个身穿青布衣服的小伙子,他正在等待房间里的人开门,莫荀看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见到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刀,莫荀大惊,因为那长刀的刀鞘他太过熟悉了,正是银镶卫的标准佩刀龙骧刀。心想:“难道这人是一名银镶卫不成。”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好奇心大起,小心留意对面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里面出来了一个同是青布装扮的中年人,他的腰间也挂在一把龙骧刀。
莫荀看着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很是惊讶,因为银镶卫的饷银不高,如果出外公干,不会轻易来到客店休息。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
那青布少年小声说道:“唐大人,属下已经查到了李存方的落脚之处。”
唐姓汉子说道:“总算有点眉目了,那般衙役真是无能,竟然给他逃到了这里。”
青布少年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去将他抓捕起来?”
唐姓校尉说道:“当然,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两人便从后院的门口离去,莫荀心中好奇,便悄然跟上,走了半个时辰,莫荀跟着那两个银镶卫越走越远,地方越来越偏僻,街道上的狗吠之声也渐渐听不到了,直到出现在一个很偏僻平房外头,两名镶卫才停下脚步,莫荀两名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这间平房实在不起眼,周围也是断墙残瓦,孤零零地耸立在那里,这里应该在乐昌里头属于贫民居住的地方。
莫荀从树后探出头来,见到唐姓镶卫皱了皱眉头,怀疑地说道:“梁辉,你没看错吧,李存方真在藏在这里?”
名叫梁辉的青布少年说道:“小旗大人,我那里敢拿这个快玩笑,我是亲自见到李存方的并头鬼鬼祟祟走进这里的,那里还有错。”
唐小旗点头说道:“嗯,这间不起眼的屋子倒是藏身的好地处,房子后面可有出口?”
梁辉回答说:“没有了,就一个出口。”
唐小旗嘿嘿一笑:“我们现在来个瓮中捉鳖。你守在门口,我进去拿人。”
莫荀见到他们两人抽出龙骧刀,名叫梁辉的青布少年走到房子的窗棂下面,显然是害怕犯人从那里逃跑,而那个唐小旗径自来到房门前,提刀便是一阵猛劈,里面顿时传出一阵惊呼声,跟着有人怒骂说道:“外面的兄弟是谁,找老子何事。”
两名镶卫并不回答。唐小旗还在努力劈门,原本就不坚固的房门那里能抵挡得了龙骧刀的锋利,没过多久便被砍烂,唐小旗一脚把大门踢开,里面的人早有认准,冲着门口一阵乱砍,可是唐小旗只是踢开房门,自己却是没有进去,待到刀光闪过之后,他才持刀进去,只听得平房里面发出一阵阵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怒吼声和女人的哭泣声伴随着。
莫荀在外面没有见到多久,便看到一道人影撞破房间唯一的窗户,逃了出来,潜伏在窗棂下面的梁辉一见人影,二话不说,便是一刀砍在来人的腿上,那人影吃痛,挥刀逼退梁辉,想要逃跑,可是那个唐小旗已经从屋里赶出来,和梁辉前后夹攻那个人影,人影腿上受伤,行动已经不利索,应付起那两名镶卫已经很是勉强,没过多久,便被两镶卫打倒在地上,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直到这时,隐藏了一边的莫荀才看清楚那个人影的模样,那是一个穿着睡衣的高大肥胖中年人,难怪一身力气那么大。
唐小旗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借着月光看了看,冷声说道:“嘿嘿,李存方,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擒拿。”
李存方这时才认出来捉拿他的人不是衙役捕快,而是银镶卫,心中大恐,跪在地上说道:“狼爷,求你放我一马,我的身家财产全部给你。”
唐小旗不理睬他,对梁辉努努嘴说道:“屋子里头还有的女子,你去把他们一起绑了。”
梁辉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拉着一个娇俏的女子从屋子里出来。那个叫李存芳的男子不断地跪地哀求说道:“大人,请要过我们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唐小旗冷笑说道:“我要为那埋在河堤里头的几百条人命伸冤。”
莫荀一听,顿时想起自己在毕春楼里听到荀诲提起过的河堤死尸案件,心想:“当日偷听荀诲说起这个案件,说的主谋是一个叫做李书红的江陵道台,怎么和这个叫李存方的胖子有关,难道这个李存方是这件案子的关系人物?”
李存方的身体一僵,顿时说不出话来,梁辉说道:“大人,我们现在就把他们押回江陵,还是先送去这里的百户所?”
唐小旗说道:“你当这里的百户所是一群无能之辈吗?”
梁辉一愣,说道:“大人何处此言?”
唐小旗说道:“李存方已经上了我们银镶卫的通缉榜,但他却能在乐昌这里逗留那么长时间,难道你还想不到其中的道理吗?”
梁辉脸色一惊,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有镶卫帮他打掩护?”
唐小旗说道:“没错,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别的理由,要不然我也不会隐藏身份来缉捕他。”
梁辉大怒,一脚踢在李存方腿上的伤口,怒问:“说,是谁在帮你?”
李存方倒地哀嚎,不过就是一言不发。
梁辉又想去踢,唐小旗阻止他说道:“我们不是北镇抚司的人,揪出蛀虫不是我们的责任,你再打下去,便会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我们还是先把他押往江陵再说。”
梁辉看了看缩在地上的女子问:“这女人怎么办,也要一起带回江陵吗?”
唐小旗说道:“不必那么麻烦,她是死囚的家眷,反正都是难逃一死,一刀杀了便是。”
那个李存方一听,顿时大叫起来:“不能杀,官爷,一切都是我做的孽,和她无关。”
唐小旗冷笑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存方定了定神,盯着唐小旗说道:“狼爷,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梁辉大怒,一脚踢翻他说道:“你那里还有资格和我们谈交易。”
李存方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来捉拿我,也不过是要我指正李书红,如果你们答应了我放了我的婆娘,我便把一切都说出来,如果你们非要弄死我的婆娘,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梁辉又想去打他,唐小旗却说:“李存方啊李存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还能不清楚吗?你什么时候做过舍己救人的事情了。”
李存方哭着说:“我一生作孽太多,知道死不足惜,但现在就请狼爷放了我的婆娘吧!”
唐小旗说道:“那我可不敢坐主,谁知道的打得是什么主意,如果你的婆娘去找来你的同伙,那我们便会有生命的危险,嘿嘿,还是杀了吧。”说罢便向梁辉使了个颜色,梁辉抽出龙骧刀走向在坐在一旁的女子,说也奇怪,那个女子对梁辉那明晃晃的长刀一点也不害怕,脸色平静地看着李存方,好像这个世界只有李存方一人一般。
莫荀对杀害妇孺的行为甚是反感,但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只能干看着梁辉去杀那女子。
这时,李存方已经开始失控,大声哀求着,如果此处不是地处偏僻,说不出会引来别人的围观,他哀求着不要伤害那女子,梁辉听到他那悲恸的哭声,举起的刀也砍不下去,他看着唐小旗,想听从他的意思。
唐小旗见此等情形,便说:“我就奇怪了,杀个女人而已,你李存方一生还缺少女人了吗?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悲痛。”
李存方爬起来叩头说道:“大人,狼爷,求你们放了她吧,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事情都跟你们说了,一个字也不敢隐瞒。”
唐小旗问:“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放了她?”
李存方说道:“她.她的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血脉,如果她死了,我便断后了,请大人发发慈悲,放过她吧。”
莫荀听后,心里感叹:“你只想到自己会绝后,那被你害死的几百人,他们难道就不会绝后了吗?”
两名镶卫一时间也下不了手,正筹措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那女子揭斯底地哭道:“不是你的,不是你的孩子,那是我前夫的孩子。”
李存方说道:“你前夫已经死了大半年了,你肚子的孩子只有三个月,不是我的,还有谁的?”
那女子大声哭道:“就是不是你的,你杀了我夫君,我怎么会又你的孩子。”
唐小旗惊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存方也不隐瞒,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此女子是他一个手下的妻子,李存方一见倾心,便霸占了过来,那女子的丈夫为了讨好李存方,便默认了这件事,后来那女子的丈夫却染上了瘟疫,李存方为了得到这女子的欢心,便出了大力,请来多位名医前来问诊,可是还是无力回天,自从女子的丈夫死掉后,女子便死心塌地的跟着李存方,李存方的东窗事发后,几乎所有人都弃他而去,只有这个这个女子一直跟随着他,前几天李存方见她经常呕吐,便去请来大夫,经过诊断发现这女子怀孕三个月了,而李存方经过了这阵子的逃亡生涯,非常渴望有一个孩子,便让女子自己去买安胎药吃,梁辉也是无意中见到这个女子,早已对李存方的人际关系非常熟悉的他一眼就把这女子认出,便跟着这女子才找到李存方的藏身之处。
莫荀在一旁听着,顿感到天下的事在冥冥中已经注定了的,如果那女子没有怀孕,女子便不会外出,不外出便不会被梁辉发现,女子不被发现,李存方也不会被镶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