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雪柔失声道,她没料到对方竟能如此快寻来,再无法保持一贯的淡然从容,一时间也失了分寸。
墨染习惯性地侧身一步,将她护在身后。内心虽然沉到了谷底,面色上却无喜无悲,叫人看不出深浅。
越是到看似绝境的时候,越不能放弃希望,这是他许多年前便明白的一个道理。更何况,眼前的处境还远远不到无计可施的地步。
雪柔不愧为一国公主,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又回复了往常的平静,低声说道:“看来是我失算了,我本以为已经祛除了所有追踪的痕迹,没料到他们还能如此快寻来。墨公子,多谢你啦,看来我是逃不了了,你把我交给他们,自己逃命去吧。”
墨染轻哼一声,淡然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若是早已打算放弃,又何必要将我牵扯进来?”
雪柔没有出声,墨染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暇相顾,他虽然目光定定、全无畏惧,心中却是连半分突围的信心都没有。
他是绝不会抛下雪柔的,只因就在之前,他已下定决心要全力帮助雪柔。无论如何,集数人去对付一名女子,这终归算不上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既然遇到,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至于被雪柔算计这件事,他此时并没有去想太多。
他总是情愿选择去宽容别人而并非是指责。
如果连宽容别人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做到宽容自己?或者说,正因为自己曾经犯过错,所以更容易原谅别人做的错事,这样才不会活得太苦。
现在也并不是全无办法,只因在墨染身后便是枫林断脉,大不了投身深渊之中,凭他的风魔法天赋,总不至于摔死。可这只是最后的选择,下面氤氲青气显露的风元素并不寻常,如果贸然冲下去,也许会有更棘手的麻烦。
在墨染正对面挡住去路的,正是那神秘女子。如今到了白天,更能看清她风姿绰约的动人体态,偏偏一双璨璨星眸却又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看得人如坠冰窟,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只见她一步步缓缓走来,右手又渐渐聚起炽烈锋利的白光,墨染眉头骤紧,正思量要如何应对,却见那女子手一挥,毫不留情地斩出一道剑芒!
这剑芒的目标并不是墨染,而是他脚下的地面,更像是示威一般在地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断痕。果然,一击过后,墨染耳边传来那女子清脆冷冽的声音:
“离开这里,我们的目标不是你。”
墨染知道,单凭这女子随手一击的本事,自己已断然不是她的对手。可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一走了之,雪柔必死无疑。姑且不论他们杀了雪柔之后,会不会再杀自己灭口,单凭圣院同门这一条,自己也不会就这样抛下雪柔,更何况现在战都未战便要落荒而逃,他决不能容忍自己做这种事。
“我并未找到需要离开这里的理由。”
墨染毫不畏惧地说道。
那女子面上寒霜一展,冷声道:“找死!”
又是毫不含糊的一道剑气,这剑气却是实打实的直奔墨染袭来,墨染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闪躲,同时脚步一晃,已冲到那女子面前!
蓝明幽焰冰冷的剑锋迎面斩去,那女子毫不惊慌,背在身后的左手伸至身前,斜上一挑,正用剑鞘挡住墨染的攻击,同时右手五指微曲,朝墨染面庞探去!
墨染自然不会让她轻易击中,右手骤然加力,逼迫那神秘女子撤臂卸下自己施加的力道,趁机躲开了那女子致命的右手。
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并未让墨染了解多少对方的实力,只觉得那女子站在那里,愈发地深不可测。
而剩下的人仅围在那里,并没有出手,似乎是十分信任这女子的实力,这也让墨染生出一丝希望:若是能够出其不意击败这神秘女子,自己与雪柔便极有可能脱困而出!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炽热起来,蓝明幽焰剑上也腾起了淡淡暗红色的雾气,为这柄晶莹透亮的晶体剑染上一抹嗜血肃杀的气息。
“这就是你的杀气?”那女子淡淡望了一眼墨染手中的剑,平静说道,“如此微弱。”
墨染面色不改,沉着望着那神秘女子。
那女子终于冷哼一声,似乎是对墨染无意义的反抗有些不耐烦了,挥出剑气的同时,身影一幻,如鬼魅般随剑气袭去!
,墨染目光凝重却不再闪躲,横剑重重击在呼啸而至的剑气上,顿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臂一震,身子也不得不后退半步,可蓝明幽焰剑却成功抵住了剑气,血光闪烁,最终将那剑气消磨掉。
虽然吃力,但这却代表两人间第一次真正的交锋,墨染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墨染欣喜之余,并不敢有丝毫放松,他虽然挡住了剑气,但气力耗尽,面对随剑气而至的窈窕身影,只得避身闪躲。
那神秘女子与墨染擦身而过,墨染甚至闻到了她发丝传来的淡淡清香,但看到她冷冽的双眸直直望向前方,并不在自己身上做半分停留,忽然心神剧震,知道她想对雪柔出手,心思急转之下,掣剑紧随其后,剑尖杀气红芒闪烁,与那神秘女子的后背仅有分厘之距!
雪柔见那女子突然朝自己袭来,面色顿时变得毫无血色,她之前便受了伤,面对这女子瞬息而至的奇袭,不知该如何应对,仓促间只得后退,等脚后跟传来悬空的感觉,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退路也已被封住了!
看着那神秘女子伸出右手,凌厉的掌风迎面扑来,雪柔只得认命般闭上双眼,再找不到半分抵挡的可能。
那女子的右手并没有拍到自己身上,稍时,雪柔睁开眼,发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墨染也再次站到了自己面前。
“不知死活!”
不远处又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显然,她对墨染屡次阻碍自己而动了真怒。
墨染淡淡道:“在下从小到大经历了许多死局,但直到今天仍活得好好的。”
他不理那女子愈发寒冷的目光,瞥到四周众人仍没有要出手的迹象,低声对雪柔说道:“我们从断脉下突围。”
却不料身后传来雪柔急切又恐慌的声音——
“下面万万不可,那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墨染一怔,余光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神情带着一丝骇然,并不像是说谎。
雪柔神情复杂地望着墨染,忽然又说道:“墨公子你走吧,雪柔真的不想再连累你了。”
却看到墨染转过身子,望着自己,一字一顿说道:“你以为我真的很想帮你?”
雪柔与墨染相处时间虽短,却已认清了他外冷内热的性子,更不愿意将他牵扯进来。落寞笑了笑,继续说道:“墨公子放心,他们并不会杀了雪柔,只是雪柔可能不会继续留在圣院了。他日若有再见的时候,雪柔定然会报答公子今日——”
话没说完,忽然脚下大震,伴随着低沉的“轰隆”声,整块地板竟徐徐向下滑动!
雪柔眼神中带着一丝愕然,还没机会做出丝毫反应,便身子一晃,仰身向深渊跌去!
墨染也险些稳不住身形,目光落到脚下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一道可怖的裂痕正在四下蔓延,而自己所处的这片地域在断痕的蔓布下,终于失去了与广袤土地的联系,轰然朝枫林断脉中坠落!
墨染来不及多想,一咬牙,毫不迟疑地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