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球把车开到了核桃园办事处门口,我示意他找地方停下:“就到这儿吧,拿上装备,剩下的路咱们走过去。”
老杨头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自己和正球的肚子,又看了看那些背起来死沉的装备,咽了口口水。
“不会太沉的,”我安慰道,“你们俩各带一把冲锋枪,弹夹装进裤子口袋里。再拿上光学迷彩,别的什么都不用带。”
“那你呢?”
我拿出一个狙击手陷阱,把剩下的装备塞进战斗背包里;把手雷、T20手枪和光学迷彩别在腰上,背上背包,把scar11突击步枪挂在肩上,然后说:“你们俩跟在我后面,从现在开始,尽可能不要说话,注意看我手势——记着我之前教你们的。你们必须绝对服从我的指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了。什么时候用光学迷彩?”
“我会提醒你们的。”
我看看四周,发现一辆废弃的快递送货车,于是小跑过去,用枪托捣碎驾驶室的玻璃,把狙击手陷阱安放在车门内侧,拉出天线,然后跑回去跟他们会合,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我走在最前面,左手拿着步兵声呐,右手握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示意正球和老杨头放慢脚步,尽可能避开路灯,躲进阴影里,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前进。
听着他俩沉重的呼吸声,我一边走一边有选择地混编部署改进型APM红外感应人员杀伤雷和II-14电磁脉冲地雷。前者依靠大量碎片杀伤敌人,而后者专为对付可能遇上的载具而设置。这种月饼盒状的地雷爆炸后能产生一场规模不小的电磁风暴,足以瘫痪包括机甲在内的大型载具。
当我们走到蛋糕店附近的时候,步兵声呐上的红点突然消失了。
我们快步跑到一辆运货卡车右面,蹲下身,将自己藏进货车的阴影里。我举起手,示意停止前进,然后把声呐递给他们,从左到右摇了一下头。
“妈的,人呢?跟丢了?”老杨头轻声问。
我把头从左到右摆了一下,轻声说:“不是,他是突然消失的。”
“难道他也隐身了?”正球问。
我回过头,看着宽敞的西湖路。沉默的路灯散发着孤独的光,如同一块块昏黄的薄纱,勉强盖过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儿。这条路以前是汇月市的主干道,附近也算是繁华地带。可是,自打在南河区发现遗迹,这里就被******公司封锁了。除了公司的人和偶尔来视察的政府大员,很少有谁来这里。
远处忽然传来报时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听起来格外刺耳。我看看任务钟:十点整。
“妈的,吓我一跳,”老杨头轻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钟。”
正球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现在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我能知道答案就更好了。
我盯着步兵声呐,开始幻想泛亚联盟那随叫随到的情报支援:无人侦察机,间谍卫星,以及参谋部人工智能“塔尼娅”那强大的网络入侵能力。
还有她。要是她在的话,肯定能想办法搞到情报。
忽然,我眼前那片昏黄的灯光动了一下,这些薄纱仿佛泛起波纹。紧接着,这股波纹动荡的幅度越来越大,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空气中好像闪过无数道模糊的彩虹。
我太熟悉这种场景了,在哈尔科夫战役中,装备了光学迷彩的欧盟先头部队大规模渗透进城市,由于缺乏足够的红外探测器和热感应仪,我们只能把大量的子弹朝彩虹出现的地方喷洒。
老杨头摸摸头,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条路给人的感觉很怪……”
正球握紧了冲锋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我取下背包,从里面找出热感应观测镜,递给正球和老杨头,然后盯着那些波纹。一秒钟后,两人惊呼:“我靠!真假!”
我挥挥手,低声喝道:“小点声!我刚刚怎么说的!”
两个人捂住嘴,老杨头结巴道:“不是,这,这也太……这么多人,怎么能完全不见踪影……”
“难道他们人手一个光学迷彩?”正球也问,“你不是说这玩意儿贵得能买下半个商云镇,******公司再有钱也……”
“或许是有别的什么装备,”我小声说着,举起scar11突击步枪,把放大倍数调至最大,透过热成像镜头看着一排一排的身影在我面前闪过,它们面无表情,身体僵硬,如同丧尸一般,拥堵在西湖路上,去往同一个方向——南河区遗迹。
“看来问题就出在南河区没错了,”我放下突击步枪。
“等等,我看到一个熟人,”老杨头抬起手,“老天,还不止一个。”
“在哪儿,让我看看。”正球从老杨头手里夺过观测镜,“我也看到了!陈晖,你快看!还有周璇!”
“我早看到了,”我摆弄着步枪,淡淡地说。
虽然大体上猜到了答案,但是我们无法进一步前往探查。西湖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而且再往前走的话,没有任何可供我们藏身的地方。我计算过,光学迷彩电池的剩余电量不足以支撑我们一探究竟再走个来回。万一发生意外,我们的生存几率会急剧降低。
最重要的是,我的计划会泡汤。
“今天到此为止了,”我收起装备,“咱们回去吧。”
两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这就回去了?都查到这儿了……”
“那怎么着?你还想跟他们进去?”我反问,“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我看到的我和周璇,你老婆看到的你,萍萍看到的你,还有引起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们,全都是这些幽灵。它们白天出来捣乱,晚上躲回自己的老巢,第二天再出来兴风作浪。”
“靠,这是谁这么缺德,”老杨头拿起冲锋枪,“老子去毙了它们!”
“省省吧你,”我瞟了他一眼,“这些幽灵少说有好几千,就咱们带的几百发子弹根本不够看。”
“是啊,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咱们。”正球叹口气,“可是,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就像你说的挑拨离间,引起全城混乱,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你就得去问它们了,”我回答道,“而且……”
我猛地推开老杨头,同时拔枪就射,“噗噗”两声闷响,打倒了两个高举木棍,企图从背后袭击老杨头和正球的身影。
我也顾不上“不许讲话”的命令了:“暴露了!快走!”
更多的身影围了上来,模糊的影子在路灯的照耀下若隐若现,空气微微波动起来。我举起步枪,狠狠一通扫射。“快!上车!”
茫然不知所措的老杨头和正球慌乱地举着枪四处瞄准,但是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射击——热感应观测镜只有一副,而冲锋枪上又没有瞄准镜。
“你们俩快去开车,我掩护你们!”我边说边换上一个新弹夹,继续开枪扫射。
虽然这些身影手无寸铁,但它们的数量远远超过我们,而且还是视觉隐形;我又只带了7个弹夹,根本应付不了。
老杨头一边跑一边胡乱开枪扫射——或许是运气,或许是幽灵人多密集,他还真打倒了几个。
我摸出一颗电磁脉冲手雷,拉开拉环抛了出去,一阵蓝光闪过,几十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奏效了,看来他们的隐身装备也是怕电磁脉冲的。
敌人现形之后,我们就可以短暂地发挥火力优势了。老杨头举起冲锋枪,打空了整整一个弹夹,十几个跑在最前面的身影倒下了。他笨拙地退出用光了的弹夹,插上一个新的,继续开火,但是没有子弹射出。
“拉开枪栓!”我边开火边喊,又抛出一颗电磁脉冲手雷。同时按下手中的按钮,启动了APM人员杀伤雷。
“小心!地雷要炸啦!”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传来,横飞的单片撂倒了成片的幽灵。热浪夹杂着冲击****得我站立不稳,老杨头直接摔倒在地。
“快起来!”我一边开枪掩护他一边喊。
这时候,我丢完了电磁脉冲手雷,幽灵们又可以发挥它们的隐形优势了。
“妈的!我看不到它们了!快扔手雷!”老杨头边扫射边喊。
我半跪在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瞄准,朝电磁脉冲地雷安放地开火。几团更大范围的蓝色电磁脉冲笼罩了附近整片区域,路灯忽闪忽闪,熄灭了。灯泡“嘭”的一声,炸成了碎屑。
幽灵们的身影再次现形。在昏黄的灯光和电磁脉冲蓝色弧光的照耀下,它们更加扑朔迷离。
“手雷!注意隐蔽!”我大吼。
老杨头蹲下身子,躲在一个花坛后面。这时候,我连续丢出三个FRG-1碎片杀伤手雷,三声爆炸,又一批幽灵倒下了。
我拉起躲在花坛后面的老杨头:“走!”
这时候,正球已经跑进了车里,他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汽车右侧有几个身影扑了上去,用砖头和木棍敲打着车窗。我调转枪口,几个精准的点射将他们打翻在地,朝老杨头挥手:“上车!”
“你先上!”他边开枪边说。
“放屁!你打仗比我强吗?”我吆喝着,打空了第三个弹夹,但是还没来得及换新的,两个身影就已经扑到我面前,我用枪托将他们打翻在地,后退几步,抓紧时间更换弹夹。
这时,正球开着车冲了过来,把几个胆大包天,想要正面拦截我们的家伙撞出十米开外。他把车停在老杨头身旁,放下车窗,手忙脚乱地推开副驾驶和后座的车门,大喊:“上来!”
“陈晖先上!”
我二话不说,对着老杨头的屁股就是一脚,他踉踉跄跄地跌进后座,但还没来得及钻进去,一个身影鱼跃而上,抓住了他的双腿,把他往外面拖。
我把剩下的十几发子弹全部倾泻在这个身影的背部,把它打成了筛子。
“快上!我掩护你!”正球把自己的冲锋枪递给老杨头,后者举着枪挥舞着,想要瞄准射击。
“拉倒吧!你别打中我!”我挥舞着枪托,把几个围上来的幽灵的砸得脑浆迸裂,三步并作两步跳进车里。车门还没关紧,正球就拼命右打方向盘,我差点被甩出去。老杨头伸手抓住我的背包,把我拉回车里。我摇下车窗,把枪伸出车窗外,继续扫射。
“嗵”,一块石头砸中了后车玻璃,通过枪上的红外瞄准镜,我发现更多的身影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甩掉他们了吗?”老杨头问。
“还没!”
“没事儿,我还不信他们能跑得比车快?”正球边开车边回答。
我收起枪,拿出两包RDX高爆炸药丢出车窗外。“我这儿有好东西给他们,快开,离远点!”
“坐稳!”正球死命地踩下油门,往南驶去。
我按下了手中的按钮。“起爆!”
一阵雷鸣般的巨响,一个高潮性的场面,一团照亮了整个夜空明亮的火光,一股毁灭性的烟云,追兵被淹没了。
“靠!”老杨头用手抱住脑袋。“干掉他们了吗?”
“能拖住他们就行了,”我应道,“但愿我的‘魅影’还幸存,那玩意儿制造的电子幻影应该能迷惑他们一阵子。”
我拿过数字头盔,启动战术显示屏,结果却失望地发现没有接受到任何信号,看来“魅影”不是被电磁脉冲毁掉就是在刚才的爆炸中变成了真的“魅影”。
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我拿出步兵声呐,发现那一片猩红色的热点正在向西,向北散开,他们的确是撤退了。
我们顺利逃脱。
“没事了?那我可减速了,”正球说着,叹了口气,“唉,今天这速度超的,估计我那十二分该扣光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的十二分,能跑出来就已经很幸运了。幸好他们拿的只是木棍和砖头,要是配上枪,咱们仨一个都别想活着出来。”我边说边给几枝枪重新填弹,“放心吧,这附近是无人区,而且,没有任何摄像头能从刚才那种规模的电磁脉冲中幸存下来。”
“我的娘哎,”老杨头身子一软,瘫在后座上,他的手哆嗦着,“真他娘的太刺激了,比打CS都爽”
CS?这是******货真价实的真人版枪战游戏。
老杨头拍拍我的胳膊:“我说,你在哈尔科夫打仗的时候天天这样?”
“比这热闹得多。”我给最后一枝武器填好子弹,关上保险,“我们的敌人用的可是真刀真枪,个个都是精准射手,甭管隔得多远,只要一露头,脑门儿上就得挨一枪。更别说他们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大炮、坦克和机甲,太空里还有轨道炮台,到处都是地雷、炸药和陷阱,一不小心小命儿就没了——那他妈才叫人间地狱。”
“那你能活下来这不还挺幸运,”老杨头说。
我没吱声,我不想告诉他俩是我的十三名队友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我这一条命,因为他们相信我活下来一定能有一番作为。我更不想告诉他俩,有好几次,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是脑海中残存的周璇的记忆将我从地狱拉回人间。
所以,无论如何,我要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我必须解开这个迷!
后面的路还算顺利。车开到万家乐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路上没什么人和车,但依旧灯火通明。
我看着这条已经审美疲劳的瘦西湖路,突然感觉它美极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温馨感笼罩了我,我示意正球停车,他很有默契地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盯着外面看了好久,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真好。”
老杨头一声不吭。五分钟后,我指指前窗:“走吧。”
正球重新发动车子,老杨头已经倚在后座上打起了盹。在经过一处减速带时,车子颠簸了一下,他猛地惊醒,抓起枪:“怎么了?怎么了?它们又来了?”
我举起手:“放松点,刚刚只是减速带。”
老杨头揉揉眼:“咱们这是去哪儿?”
我刚要说回我家,忽然改了主意:“还是先回镇上吧。去我家不安全——我担心这车上被他们放上了追踪器,”
“成,怎么说都是镇政府,他们不敢乱来。”
正球调转车头,一路向西。我把头舒服地靠在座位上,抱着枪,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