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受尽了命运捉弄的人来说,有时不免觉得生命是一种煎熬;对于一个看不到前面路途的人来说,有时不免觉得命运是一个老天的恶作剧。此时的应宽怀,正有着这样的感觉。可是,或许冥冥中仿佛真的有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人类的命运,这种力量虽然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但是每个人都随时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就在应宽怀看到修炼此种功法也对经络有要求,而猜想命运又将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时,他看到了问天的这个“按”的内容——世人中有天生经络闭塞,身如璞玉无纹理,体含阴阳有乾坤,号称“混沌”者,不知是否存在。未曾遇到,叹哉!惜哉!
这语气,似乎以未曾遇到“天生经络”闭塞者而感到遗憾!依此进而可以断定:这号称混沌者,如能遇到问天,那应该,应该有特别的惊喜吧?应宽怀的心,又如一潭死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头,荡起了阵阵的涟漪——难道,问天这功法,特别适合所谓的“身如混沌”者,那么,自己也是天生经脉闭塞,莫非一饮一啄,已有定数!自己这天生经络闭塞,寻常武者眼中的“废物”,也有吐气扬眉之时?
想到这里,他又翻到前面“气篇”,看着书中所记修炼之术,心中忖忖。现在面前摆着两条路:第一,如果按照书中所记进行修炼,万一自己的想法错误,则如书中所说“轻者伤身,重则丧命”;第二,如果不进行修炼,那照此下去,也只能碌碌无为,在异世界里终老一生吧!他心中对这两种结果进行盘算,最后,心一横,横竖都是个死!
人在世间所做的每一件事,有时想起来就象是一场一场的赌博,小到买一包烟——你要赌是真还是假;大到恋爱结婚——你几乎要拿你的一生来赌一赌是否能由此得到幸福!现在,应宽怀也在进行着一场对于他而言相当重要的赌博:赌对了,证明他也能修炼,甚至比一般人还更加适合修炼;赌错了,可能伤及躯体,又或者丧失生命!那么,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赌一把吧!他拿定主意,马上施行。照修炼之术,盘膝而坐。按书中所记,守住脑中一点清明,幻想身若无物,灵魂内沉,去寻找躯体那一点天生精气。
这世间任何知识,简单如两数相加,皆有理可寻,可这修炼之法,有时简直是无中妄想生有!依照此法所言,人躯体一点先天精气,大多含于腹部位置,可应宽怀搜索枯肠,好久,躯体连个屁也没有。正当他有点心灰之时,突然,躯体异常骤生。此异常并非来自他内腹,也非来自四肢。就连数次奇迹之源——红色胎记也是毫无动静,却是发生于头脑之中。他只感到脑海中突然有物一动,接着,一丝清凉慢慢流了出来。
应宽怀先是一喜,后又一忧——喜者,难道这就是先天一点精气?忧者,此精气按书中所记,多在于腹部会阴位置。现在却跑到了脑部,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这一丝精气已于脑中流出,死就死吧!他想:既然生于脑中,那就从脑中开始吧,于是连忙按修炼之法,摄念持心,掌握法度,勿令太急而致报狂颠,心达寂定。再徐徐呼出一口气,直至把肺部所有气体排出,强忍缺氧的不适,让精神引导着这一丝精气,自大脑而下,接着按书中所述方向,沿头部正中线,经头顶、额部、鼻部、上唇、到上唇系带处运行,想穿过这第一条经脉。可这丝精气却似一头倔牛,不愿受应宽怀所引导,硬是顺着脖子想向躯干直流而下。应宽怀大惊,集中起全部精神,强迫着这丝精气按照路线流动。一番角力后,这丝精气才不情不愿被应宽怀所引导。应宽怀微喜,指挥这丝精气逆向而上想先冲到头顶。
精气不冲还好,这一冲,好象一丝细细气流想强行冲破一个钢瓶一样,结果可想而知!应宽怀这一瞎指挥,马上就吃到极大苦头,他只感到头脑之内“嗡”的一声,好象就要炸开一样!然后,这丝精气一散,成了百十条更细的气体,如牛毛,如细针,直扎他脑内各处,疼得他差点晕过去,他连忙收功静坐。
悬崖勒马未恨晚,当脑内那丝丝精气消散,头部的疼痛才慢慢消失。应宽怀又再试了一次,结果却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甚至疼痛更甚。他有些丧气了,按书中所言:只要找到这丝精气,即可以顺着人体气血运行脉络缓缓推行,只有点疼痛而已。可现在这算什么——头都差点炸开了!难道这就是没有经络的难处?这第一步都这样了,那再试下去还不是非要人老命不可?
正是当局者迷。他踌躇了好久,却不敢再试了,只好再翻一翻书,看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找了好久,发现各个部分的术法自成体系,并不相关。确实令人头痛!应宽怀有时候也有一鼓劲,这两次的修炼之苦虽然打击了他的信心,却也激起了他的傲气,他发狠了,再把刚才两次试验想了一想,突然灵光一闪,又想到开篇中有“顺其自然”这个词,于是大悟:那丝精气刚开始之时好象并不愿按照他指挥的方向行进!何不就让它来个“顺其自然”,况且既然说混沌体魄者与众不同,莫非方法也与人不同?何妨一试!
说到做到,他又再来试一次。这一次,当那丝精气从脑中流出时,应宽怀再不理它,让它随心所欲流动。果然不出所料,这一次,这丝精气再不做怪,慢慢从脑中流出,经颈胸直流而下,过了半个小时就流到了腹部,当到了下腹某个地方时,好象离家已久的游子,忽然一下子就钻了进去。细细一察,正是丹田位置!整个过程顺畅之极。
应宽怀大喜过望,他有了第一个修炼的经验,再不慌张,想让这丝精气自行运行。谁知,令他啼笑皆非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丝精气一到丹田后,却象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再不肯出来了!
说来真奇怪,本来当一个人把肺中之气全部呼出时,头脑中必因缺氧而发晕。应宽怀搜寻精气时已将肺中之气呼出,起先头甚昏,但当脑中流出这丝精气开始,虽然觉得有气闷之感,但不象一开始那样难受。好象这丝精气里富含着他全身所需的氧气一样。
到这丝精气入主丹田后,应宽怀气闷的感觉又强烈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才又长长吸了一口气。现在躯体,还从脑中慢慢流出精气,让应宽怀感到很惊讶,按书中所讲,常人能用此法找到躯体精气,初时只有点滴。可自己现在躯体这丝精气却能汇成细流,这差别太大了。他心想:难道我这体质,就是混沌之体,传说中万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就在他自我得意之时,脑中的精气流渐渐变小,最后,终于流完,所有的精气全部集中于他丹田。这细流流动时间甚长,但因流量极其细微,虽然集中起来,感觉这点精气放在丹田里,也不过象在一只空桶里倒入了一碗水那样。
法诀所记,初炼之时,一旦丹田之中汇聚精气,则可尝试调动其冲击躯体一条大脉,此脉能总督一身之阳经,其起于胞中,下出会阴,后行于腰背正中,经项部,进入脑内,属脑,并由项沿头部正中线,经头顶、额部、鼻部、上唇、到上唇系带处,并有地脉络肾、贯心。他照法诀,想再次调动这丝精气照行。可丹田内精气却还是无法调度,试了几次都不见成效,只得作罢。又再琢磨起问天的那句对混沌之体的感言。其中有一句话颇费思量——身如璞玉无纹理,体含阴阳如太极,前半句容易理解,说的是躯体象玉石一样没有纹理,应该理解为躯体因为没有经络而浑然一体;而后半句,“体含阴阳”就是说有两种不同的物质分属阴性和阳性。那么,现在脑中所流出的精气是阴还是阳呢?另外一种又在哪里?
正在苦苦思索时,头顶上那破烂的屋顶又掉下了一物打到了他头部,经此一吓,脑中立刻灵光一闪:当时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高力抱着自己在“酒馆”那楼梯摔了一下后,从月印里流出一丝细流,而从头脑里又流出了另一丝细流,难道它们就分属阴阳。越想越对,他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再次盘腿坐好,运用精神全力搜刮红色胎记。可惜试了几次,这红色月印紧紧封锁,不为所动,自己的精神根本无法引导里面的物质来,只得又作罢。
现在修炼上的一点两点小曲折,再不能让应宽怀有丝毫挫折感了。他已经踏出了修炼的第一大步向一条大道走去,那么,即便这路有些坑坑洼洼,也动摇不了他的信心。现在两条路暂时都行不通,可能是方法有误,也有可能是欲速则不达,所以他也不毛燥,又思索起来;月印代表月亮,应该属阴;那白球难不成就代表太阳,属阳。那刚才为什么脑中白球的精气在晚上可以这么快调动呢?莫非阳性的白球在夜晚力量最弱,嗯!大有可能,这也符合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那照此推断,难道这连上官金虹都无法忽视的红色月印,这阴性的月印在白天的力量最弱。他推敲了一下,觉得这种推测甚是有理!于是,他决定,等天亮了,日头升起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