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不。我不想见到你,滚出去!”
雪伦想砰然关门,把肖恩挡在门外,但肖恩比她动作快,也比她强壮得多,一只脚已经踏进门里,雪伦努力关门的时候,肖恩就把门顶开了,直接把雪伦撞到墙上。她甩开胳膊想要打肖恩,但肖恩轻易就握住她的手腕,死按在她脑袋旁边的墙壁上。
“慢着,雪伦,这样可不好,对吧?这可不是招呼老朋友的方式。”
“操你的老朋友。你想干什么?”
他的脸离雪伦就几英寸,因为愤怒而阴沉下来。“你是说操你的,对吧?哼,兴许我想干的就是这个,就跟上次一样。”
只是你没能做到,雪伦心里想,所以你把我打得半死。卡蒂开始在客厅里哭起来。“那是我女儿在哭。让我去看看她,总可以吧?”
“那就去一下吧。快去快回。”
雪伦被肖恩放开后,急忙抱起孩子,一边还在努力保持头脑清醒。这可不是她想要的访客。快想办法。“没事儿,卡蒂,亲爱的,不过是有人来了。你牙齿又疼了吗?”
孩子满脸泪痕,点了点头。
“你瞧,她牙疼,一整晚都在疼。我得去药店拿点扑热息痛,你能不能晚点来……”
“不行。就要现在,她要是已经牙疼了一晚上了,再忍半小时又有什么关系。”
“我有权选择跟谁上楼去,肖恩。我自己的身体……”
“把她放下,你这女人。”令雪伦惊恐的是,肖恩竟然真的想要把孩子从她手中夺下来。她紧抓不放,肖恩猛然从腰间抽出什么东西。她感到脖子上一阵疼,那是种忽来的刺痛,就在耳朵下方。“把她放下,雪伦。我可不想割伤小孩。”
她浑身颤抖着顺从了。“没事的,卡蒂,妈妈马上就去拿药,好不好?”
关上客厅门的时候,雪伦清楚地看到肖恩手中握着一把刀,刀身很长,刀刃呈锯齿状,刀尖离她喉咙不过几厘米。她四肢乱颤,软得像果冻一样。
“求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上楼。现在就上!”
她跌跌撞撞地爬上楼去,进了卧室,身后的男人拿着刀步步紧逼。“你瞧,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从你,只是别伤害我的小孩,好吗,求你别伤害我的小孩。”
“我不会伤害她的,我才不关心小孩呢。”
“好吧,你想要什么服务?你想怎样我就怎样。”她开始解开衬衫的纽扣,笨手笨脚的,双手乱颤。雪伦看到他已经勃起了,但他的问题不在此,对吧?等会儿才会出现。
“你是个坏女孩,雪伦,他们告诉过我。”
“谁告诉你的?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雪伦把衬衫丢在地上,开始解开胸罩,刀尖还抵着她的喉咙。
“我们的老朋友加里告诉我的。”
“加里?”她脱掉了胸罩,浑身颤抖地站在当地。不管怎样,她都得想办法掌控这个局面。“他说我什么了?”
“你跟媒体说他的坏话。继续啊,不要停。”她脱掉短裙。肖恩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他想要你在这上面签字。”
她接过去开始读,加里又大又丑的字迹写着:我想要各位都清楚,我在报纸和电视上说加里强奸过我的事并不是真的。我一直都知道不是他,我只想报复。我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雪伦的震惊压过了恐惧。“他当真想要我签这个?”
“的确是这样。”肖恩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你会签吧?”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吗?”
“加里以为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
“但你还想要别的?”
“是。”肖恩挥着刀子指指雪伦的裤袜和内裤。“把它们都脱掉。”雪伦全裸地站在他面前,肖恩说,“我想要你一撮头发。”
“我的头发?”这句话莫名地令她无比恐惧。那古怪的笑容又出现了,就好像他以为这个要求会逗乐她一样,但雪伦笑不起来,已经吓傻了。“你要头发干什么?”
“当作我的收藏品,剪几撮头发给我,好吗?”
雪伦梳妆台里面有剪刀,跟那些小刷子和化妆品在一起。她机械地在镜子前坐下,就像往日一样,但之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她从来没有裸着身体、被一把刀抵着坐在镜前。她拿起剪刀剪掉几撮头发。
“剪长一点,反正你头发很多。”
她忽然明白了。“你就是他们要抓的人,对吧?一年前杀了那个女人——那个叫玛利亚什么——克莱顿——的人,就是你。”
他语调中没了戏谑的成分。“你他妈怎么知道的?”
“因为警方盯上你了,他们有你的照片,而且我……看到了。”
雪伦吓成这样,等醒悟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太迟了,但她必须做点什么,因而才下意识地说走了嘴——不管是言语也好,东西也好,什么都好——总得扔给肖恩一些东西保护自己才行。她站起身,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攥着一撮头发,身体往后退去,向床边退去,向电话靠近,她要是能打999,也许就……
“警方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是,他们问我认不认识你,给你。”她递给肖恩一撮长发。不管做什么,要想办法拖时间,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她真是你杀的吗?”雪伦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在说着什么英雄式、了不起的丰功伟绩一样。现在她距离电话只有1米远了。
他闻了闻头发,然后装进自己的口袋。“聪明的姑娘,但我干的可不止这些。”
“不止?”
“当然不止,别忘了其他的案子。”
“什么其他案子?你指什么?”现在只差1米的距离就能拿到电话了,就在她身后的床头柜上,轻易就能够得着,问题是怎样分散肖恩的注意力,争取足够长的时间拨电话。然后怎么办呢?
“比方说,他们现在审理的案子,贾斯敏·赫斯特谋杀案。”
“你杀了贾斯敏·赫斯特?”
“用的就是这把刀。看看它吧,雪伦,我特地为你带来的。很锋利,是吧?”
雪伦向后退的时候肖恩却绕过床沿、一步步逼向前。那把刀离她喉咙不过一臂的距离。她要是敢去拿电话,还来不及拨通,就会被肖恩杀死,但要不拨电话,雪伦横竖也是个死。
“我看到你在颤抖,雪伦。我喜欢。”
她脑子转得极快,快到能够注意到所有事,包括他脸上和手上的任何细微动作,与此同时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应付。人们都说你应该哄着这类人,尽可能跟他套近乎。只要肖恩还想要跟雪伦聊天,她就有活命的机会。
“报纸把我称为蒙面强奸犯,你知道吧,但你能看到我的脸。”
“那个蒙面强奸犯?但他还袭击过其他人,不是吗?”
“到目前为止是有几个了。那个叫惠特克的姑娘,她竟然走运逃脱了。还有你啊,第一次。”
“我?”电话就在她背后。她能感觉到电话已经抵着自己的大腿了。相当小心翼翼地,她用左手轻轻提起话筒,谢天谢地按钮是在电话座上的,而不是在话筒上。要是走运,她兴许能连按三次9而不被他发现,前提是必须得一直跟肖恩说话,让他分心。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第一次?”
“还是帮加里签了这张纸吧,你知道的。毕竟,那上面说的是真的。他没有强奸你。”
“什么?”
很好,话筒拿开了。他疯了,但雪伦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只要他一直说话就行,这样才能盖掉拨号的声音。她的手指在身后摸索着。9在哪里?右下角,对吧?或者那里是星号、井号之类的?
“对啊,那晚上强奸你的是我,雪伦,并不是加里。我拿他开涮了,你不觉得吗?”
“你?但不可能是你啊,我认出他了!”
“凭声音,是吧?”他笑了,把左臂挡在嘴前,这样一来被袖子遮住,他的声音就变闷了。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用约克郡口音说:“韦恩,走开。”听起来很像加里。
那夜的记忆又涌上来了——竟然是这个家伙,不是加里。他当时也没有射精,对吧?他没射就直接抽出来,还打了我的脸。
她更清晰地记起了,小小年纪的韦恩是如何奋力反抗的。一股突如其来的兴奋传遍全身。谢天谢地韦恩在学校里,但卡蒂就在楼下,雪伦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哦上帝,救救我。”她跌在床上,装出要晕倒的样子,但其实并不是。她的头发散落在脸前,她借此偷瞄了一眼电话。9号键并不在右下角,而是上边的那一个。她斜倚身体,垂手落在电话上,看似意外,就好像是挣扎着维持平衡一样。
“但为什么呢?”她的手指按下9号键三次。“你为什么那么做?”
“为了好玩啊,就这样。为了打赌,雪伦,因为加里很生你的气,但他自己没胆量做,就跟现在一个样。但现在你才彻底了解我的事,对吧,雪伦?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了。”
他凑上前,那把长长的锯齿形刀的尖头轻拂她的左乳头。雪伦抓紧了剪刀,盯着他,努力想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好,只要能活命。
“这里是紧急求助服务。您需要火警、警察还是救护车?”电话那头问道。
特里和哈瑞被困在缓慢移动的车流中。特里把车移到路中间,找机会超车。但前方是一个安全岛,而且对面的车流源源不断,他相当丧气地用手指敲击着方向盘。
“问问特蕾西现在怎么样了,”他说。“肖恩还在屋子里面吗?”
哈瑞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回答让他很不解。
“没信号,长官,要么就是她关机了。”
“该死!他妈的,她怎么会关机呢?”
“不清楚,长官,对不起。”
萨拉发现自己很难集中精力听法官的总结陈词。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她让西蒙失望了。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好——她克服了神经紧张,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令陪审团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萨拉把自己要说的重点都说清楚了,但是……
萨拉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噎住了,就像是运动员见到了终点线。她忘了作总结,在那至关重要的时刻丢掉了所有的力量和信念。她甚至压根没想要提布罗迪,而当菲尔打断她的时候,萨拉手足无措。西蒙要进监狱了,萨拉这次要令他失望了。
“因此,各位陪审员,被告有罪与否全取决于你们的裁决。这是一份很重的责任,我相信诸位都会竭尽思虑,认真对待。不用着急,你们应该彻底考虑所有证据,需要考虑多久就多久。你们的裁定应该是集体达成的一致意见。现在,法警将会引领你们进入另一房间开始商议。”
陪审团离开之后,菲尔注视着萨拉的眼睛。“我们的工作到此为止了。我希望没有伤感情啊?”
“很伤感情,菲尔,永远都会。”她转过身,完全不再理会他。大律师之间本不该如此的,但大律师原本也不该为自己的儿子辩护啊。她现在明白这是为什么了,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清楚。
法庭一空,她向后走向被告席。“对不起,西蒙。我搞砸了。”
“什么?没有,妈,你干得很棒。”西蒙满脸紧张,但并不气馁。
萨拉皱眉盯着那些保安。“那我到楼下再跟你说。”
“好,很好。我们要吃一顿五星级的午餐来庆祝。”
事实上西蒙很愉悦,甚至满怀希望,这让萨拉更难过了,她看着西蒙走下去,回到监牢,几个小时之后西蒙一被定罪,也是要沿着那条路走下去的。随后,萨拉一把从头上把假发套拽下来,凄凉地走出法庭,旁边跟着露西。
交通总算顺畅了,特里冒险又独断地开着车,他们终于到了那条街上。他们在特蕾西那辆蓝色车的后方停了下来。特里给她打了电话。
“好吧,特蕾西,我们到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长官,我打电话汇报之后都没事发生。”
“没有人进去或者出来吗?”
“没有,长官。就像我说的,肖恩——如果那个人的确是他的话——在10到15分钟之前进去了,加里还在那辆货车里……”
“现在不在了,”哈瑞插嘴,把头扭到一侧望过去。“他出来了,看!他往房子那里去了。”
特里看过去,瞧见加里从前门穿过去消失了。现在怎么办呢,特里心想。“你觉得他看见我们了吗?”
“很可能,长官,”哈瑞说。“毕竟他对你我两人相当了解。”
“该死,”特里嘟囔着。现在怎么办?肖恩在那房子里守着雪伦和她的小孩已经够糟了,加里也进去?问题是,特里应该等他们出来,请求支援呢,还是直接闯进去?如果对方并不清楚自己被监视了,他可以再等等,如果对方知道了,继续在这里磨蹭就毫无意义了。
“走吧,”他边说边打开门。“我们进去。”
但正当此时,加里从房子里出来了,后面紧跟着另一个人,是肖恩。加里直指着路对面的特里,疾奔向货车,肖恩紧随其后,似乎手中还握着什么长长的武器,一根棍子或是一把刀之类的。
特里开始跑,他迈开长腿尽力奔跑。但货车在20米开外的地方,甚至更远,那两个人已经钻进去了。15米……10米……货车随着引擎的启动开始抖,排气管开始吐气。特里知道哈瑞肯定在后面落得很远,但他不在乎。特里在货车要启动的时候跑到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紧了驾驶座门把,往里看到了加里的脸,特里打开车门,但他仍然在跑,而货车已经在加速。货车故意在一辆停着的汽车旁边猛甩尾,这一甩把特里甩得双脚离地,把他撞飞到那辆车的发动机盖上,撞上挡风玻璃又摔了下来,像个布娃娃似的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路旁有一棵菩提树,树叶在清澈的蓝天下优美地摇摆着。我之前从来没注意过,还真搞笑啊,特里想,这真是天气晴朗,风景亮丽啊。他脑袋里嗡嗡直响,一张脸忽然出现在他和那棵树之间,正向下望着他。
“长官,你还好吧?”那张脸的主人焦急地询问,听起来像是哈瑞的声音。
“还好,我……怎么回事?”特里用手肘把自己支起来。整条路晃得都好像是海面上的船一样。他抓着停在近旁的一辆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辆车的挡风玻璃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碎了。他擦破的手上流着血,而他夹克的袖子也扯破了。他记起来了。
“赶快追他们,哈瑞。叫一辆警车来。记下他们的车牌号。”
“特蕾西已经去做了,长官。她打电话回警局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屋看看。”
他耳朵里的嗡嗡声渐渐消失,而马路也渐渐不再旋转,稳定成正常的样子。特里听到一个哭喊声,似乎是小孩子遇到险境后的尖叫。那好像是从雪伦的房子那边传来的,他尽可能平稳地走向前门。
哭喊声是从楼梯顶端传来的。特里跟在哈瑞身后往上爬的时候,他看到有个小女孩在右手边的一间卧室里,她正在嚎啕,嘴长得大大的,泪流满面,用胖胖的小手指着房间里面的什么东西。哈瑞直接从她旁边走过去。特里停下脚步,把她抱起来。
屋子里的地板上满是散乱的衣服,而床头的枕头上斜倒着一个裸体的女人,是雪伦。她脸朝上地躺着,金色长发散乱着,乳房耷拉在两侧,肋骨下方的肚子上有个大伤口正在汩汩流血。她的一只手微弱地在伤口附近颤抖着,似乎想要摸索着止血,消除疼痛。
“雪伦?”哈瑞在她身旁跪下,把头发从她面前拂开,看着她的双眼,感觉她的脉搏。“脉搏还在跳,长官。”
“那赶快止血吧。”
特里在口袋里翻找着手机,但小孩子正压在他腿上,在极度惊恐之下以骇人的力气紧抓着他,令他够不着手机。随后他注意到雪伦脚边的床旁有一部电话,只不过话筒掉了,落在地板上的什么地方。他弯下身去捡起来,令他惊讶的是,竟然听到电话那头有声音。
“拨号人?拨号人,你还在吗?如果可以,请回答我。你需要警察、火警还是救护车呢?”“警察已经到这里了,”特里说,“派一辆救护车来。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