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到达布拉默姆大街时,天色已暗。摩托车的声音响亮地回荡在两侧的联排房之间。萨拉此前未曾留意过,也许是因为心里有鬼,才留意到这声音分外刺耳。当她关掉发动机时,一切归于平静——只有住家窗户飘出的电视节目声,各家窗帘紧闭,街上空无一人。环顾四周,没看到有人从窗户向外张望。
萨拉自言自语道,再怎么说,我都有权来这里,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房门钥匙。我想来就可以来。尽管言之凿凿,她仍感觉自己像个窃贼。
她推着摩托车,穿过小巷,来到西蒙家的后院。天色漆黑一片,但街灯从不不同的角度照着这条通道,萨拉行走在斑驳变幻的光影中。她立起摩托车的支撑脚架,脱掉手套和头盔,在摩托车的挂篮里摸索那个塑料袋,然后推开棚屋的门,走了进去。
进来时,萨拉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手臂,踉跄着向前倒下,意外地跪倒在棚屋地面上。她试图站起身,但什么东西打了她的臀部,她又面朝前摔倒了,右手滑进袋子中,和里面的蒙面套头帽纠缠在一起。萨拉喘着气,挣扎着跪在地上,回头一看,有个男人挡在了房门口。
在橘黄的街灯下,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他,但这个男子身形高大健壮、臂粗肩阔。萨拉差点被一把破椅子绊倒,摇晃着站稳脚跟。闯入者抓住萨拉的胳膊,将她重重地摔在墙上。萨拉把蒙面套头帽按到那个人的脸上,让他一时什么都看不见,用指甲抓挠他的面颊。但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将蒙面套头帽从头的一侧扯开,然后甩在地上。
“好吧,这是谁啊?”
一张残暴的大脸出现在几英寸外的地方,那人正对着她笑。当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黄的灯光时,男人的长相越来越清晰了,他脸上的自信渐渐褪去。他们迷惑不解地盯着对方。
“穿花哨短裤的纽比!”
“加里·哈克!把手拿开!”萨拉想挣脱出来,但随着她的扭动挣扎,加里抓得更紧了。他的体重一定是萨拉的两倍,像大猩猩一样孔武有力。“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加里仍抓着他,但不是那么用力了,仿佛忘记了他的大手正在抓着什么。“在处理自己的事情,然后你出现了。你来这里找什么?”
在阴暗中,萨拉看出他一脸气恼,凶相有些收敛。但萨拉还是尽快脱身为妙。雪伦的经历也是这样开始的吗?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放开我,你个粗胚!”
“放开你?”加里并未松手,嘴唇抽动着,露出嘲弄的微笑。“为什么我要放开?你在找我吗,花哨短裤小姐?还穿着如此反常的行头!”他用右手捏萨拉的胸部,然后滑向她的腰肢和臀部。“我敢说,你迷恋我很长时间了。好的,就现在吧!”
恐惧袭来,萨拉感到脊梁骨一阵发凉。她明白挣扎只会使加里更兴奋,她凝神倾听,希望院外有人经过,但只有电视中的欢声笑语从远处飘来,比他嘶嘶的呼气声还微弱。
萨拉非常平静地说:“加里,我知道你是谁,现在你可没戴蒙面套头帽,如果你侵犯我,就得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让你的强奸罪刑期史无前例地漫长。你出狱时就是个老头子了,鸡巴干瘪萎缩。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在里面呆上20年?”
“你是说,在你身体里面呆上20年吗?”加里边说,边若有所思地用手抚弄着萨拉的臀部。
上帝啊,萨拉心里想,我为什么要独自来这儿?她恐慌了,如同鳝鱼那样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加里手中挣脱,但萨拉判断失误了。他抓得更紧了,并重重地把萨拉往墙上撞,她被撞得几乎要断气了。加里呼出的气喷在她脸上,两只大手像老虎钳子一样,将她的胳膊死死地按在身侧。
“看在上帝的份上,加里,你疯了,我对你来说太老了吧!”
在昏黄的橘色光线下,萨拉注视着加里的脸,而对方心里也在盘算着该怎么办。她心跳在加快,想像羚羊一样飞快地逃开,但身体却动弹不得。这就是我的死法么?萨拉心想,在棚屋里的肮脏扭打中死去。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加里将她放开了。
“老太婆,赶紧滚出去吧。我可没有那么饥渴,多谢你的好意了。”
萨拉警惕地从他身边溜过,来到屋外。心中有赶紧跑开的强烈冲动,但刚走出三步,又转过头来面对着加里,两人之间3米远的距离全都笼罩在漆黑的暗影和橘色的光线中。“好的,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来这的最初目的是什么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该来这里。”
“当然和我有关。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也是房屋所有人。”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她全身颤抖,软弱无力,但萨拉的声音还是那么坚定执着,也许这就是久经世故的好处吧!
“谁——西蒙?是你儿子?你一定疯了。”
“不,我没有。和你不一样,我有权来这里。你到底在我儿子的棚屋里做什么,加里?盗窃?这可没什么可偷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看来你啥都不知道啊!”
“什么意思?”
“你的儿子,他被关进监狱了,不是吗?我听说是因为谋杀。”
萨拉开始改变思考的方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个误会。警察也会犯错,加里,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哦,是的。”萨拉听出加里言语里讥讽的笑意。“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不清楚。我儿子不是杀人犯,加里。如果你认识他,你应该知道。”
“我想,他也不是个贼吧?”
“不,当然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这干什么?”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萨拉猜想,也许他知道戒指和蒙面套头帽的事。他是来寻找它们或者其他东西的吗?”
没想到,加里居然是以玩笑的方式回答她。“当然是到这里猎艳来了,等着荡妇送上门来。她们会时不时地顺路拜访这里,你懂的,都是一身性感的皮衣装扮!”
加里自鸣得意地笑着,颇为自得其乐,然后走到屋外。萨拉紧张地后退。“那是你的摩托,是吗?”
“是的。”
“我靠!”他伸腿一下跨坐到摩托上,来来回回地扳着车把。“不错嘛。想兜兜风吗?”他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
萨拉深吸了一口气,在衣袋里摸索着房子的钥匙。“我现在要进屋了,加里。如果你不马上从车上下来,立刻滚出这里,我就报警了,然后会以偷车罪、破坏和入室盗窃罪起诉你,不管你从棚屋中偷了什么。或者我可以忘了发生的一切,你自己选择。”
“那我只好都干了,臭婆娘。”萨拉最后的挑战铸成了大错。还没等她挪动一步,加里飞身下车,一个箭步穿过院子,抓住了萨拉的胳膊,顺势猛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向她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加里的掌力就像是一堵墙,让萨拉一瞬间大脑空白,只感到巨大的震惊和疼痛,感觉下巴像被水泥砖撞错位了一样。当萨拉的神智有些清醒时,她意识到自己正四肢伸开、面朝下地趴在摩托车座上,一只大手将她的皮裤扯到膝盖部位。
萨拉尖叫起来,但加里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和鼻子,于是她的声音像泡泡那样仅仅冒了一瞬间。
“闭嘴,贱货!我一直想干这事来着。”加里将萨拉的双腿分开,她意识到加里想干吗,拼命地向后轮方向挣扎,但滑落到脚踝的裤子妨碍了她的移动。萨拉想要咬加里的手,但它太大,死死捂住她的整张嘴,她的鼻子被捏得发酸,眼泪流了出来,她心里想着:我要死了,他会闷死我!
萨拉向一侧倒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阵呯呯啪啪的撞击声,一个巨大物体一动不动地压在她的右大腿上。有喊声和摔门声传来,炫目的白光照了过来。
“亲爱的,你还好吧?上帝啊,她被压在车下了!”
有人在对萨拉说话,但她完全听不懂。周围传来咒骂声,有人在喊“到这来,关掉它!”,然后是无线电的噼啪声“需要一辆救护车,布拉默姆大街23号,情况紧急。”
萨拉腿上的重物被移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是让人平静安心的声音,不是加里的。“没事了,亲爱的,都结束了。哈瑞,拿个毯子过来。你躺着别动。萨拉?我是特里·贝特森。”
“你瞧,我没有被强奸,明白吗?哦,我的舌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警察说发现你时,你已经失去了意识,所以最好还是取样确认一下,你也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萨拉感觉自己的嘴像是一个腐烂肿胀的土豆,马上要四分五裂了。“伤的是我的嘴,不是……”她对沙发另一侧正在准备棉签的医生打手势。伤的还有我的自尊心,萨拉心里想,我现在看上去像个傻瓜,两腿悬在空中,脖子上戴着颈托,那位女警员在记录我说的每句话。
“你很幸运,下颌并无大碍,X光片显示没有骨折,牙齿没有脱落。止痛剂很快就会发挥药效,你就不会感到疼痛了。请把身体转向这一侧,好的,就是这样。嗯,没有撕裂,没有出血。只是你倒下时,擦伤了腿。你说他并没有‘插入’?”
“没有!”
“从阴道或者肛门,都没有?”
“没有!我可以坐起来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抱歉,这些都是例行询问。”
萨拉将腿摆动到沙发一侧。“我嘴痛腿酸,但加里没有强奸我,明白吗?我很幸运,‘骑兵部队[1]’及时赶来了。”
“是的。你说什么队,亲爱的?”医生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淡然、疏远的职业式微笑。在检查我现在是否神智清楚吗,萨拉心里绝望地想着。
“骑——兵——部——队,”萨拉用疼痛肿胀的嘴尽量把话说得清楚明晰。“只是个玩笑。”
“好的,我明白了。”医生又微笑了一下,在萨拉面前蹲下,直视着萨拉的眼睛,仿佛把她当作一个孩子。“那么,你现在可以和警察谈谈吗?或者你想他们早晨再来?”
“现在就谈,”萨拉说,“现在就了结此事吧!”
“好的,如果你确定的话。但如果你感觉不好,就让他们停下来。”医生站起身,直接跟警探特蕾西·利瑟兰说,“最多不超过半小时,好吗?她受到严重的惊吓,需要睡眠。我建议你们现在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明天早晨再询问其他的内容。”
萨拉小心地站起身,心里想,“基本情况”,从哪里说起呢?
“这次你又要编什么故事?”加里僵硬地坐到椅子上,仿佛肋下疼痛似的,特里注意到了这一切,心里有种冷酷的满足感。逮捕过程有些粗暴,但加里的态度仍然桀骜不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吗?”特里蔑视地说道。“我们当场抓到了你,老伙计。4名警官都看见你试图强奸萨拉·纽比夫人。你脱下了她的裤子,用手掐着她的喉咙,看在上帝的份上!”
“不是掐喉咙,是捂着她的嘴。”
“这有什么区别吗?”
“是的,区别大了。”加里猥亵地笑着,“她在吻我的手。”
“你撒谎!”特里不假思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但哈瑞抓住了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机器中正在平稳转动的两盘录音带。特里恢复了理智,坐了下来。
“你企图强奸她,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