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其他证据呢?”她问道。“控方声称加里是为了偷一只手表,但手表在哪里?为什么没在加里的家中?蒙面套头帽在哪里?在他家也没有找到。没有精液、指纹以及其他法医证据能证明他曾经到过雪伦的家中。确实有人在不远的街道上看见了加里,但他对此作出了解释。警察声称加里的朋友肖恩并不存在,但有个见过他的人出庭作证了。加里的不在场证明显示他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但那不是此案的关键点。”他们相信加里,但不一定要喜欢他。如果陪审团相信加里,那他就是无罪的,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各位陪审员,控方未能证明本案不存在合理怀疑。相反,本案存在很多疑点,都是非常合理的怀疑,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他们既不能证明加里进入了吉尔伯特女士的房内,也不能证明他实施了强奸。因此你们所能作出的唯一裁定就是,被告是无罪的。”
陈述结束,萨拉坐了下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措辞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不像她计划的那样深刻辛辣。但她尽了职,对于加里这种谎话连篇的恶棍来说,萨拉的努力即便没有超出他应得的,也算对得起他了。现在她可以考虑艾米丽的事情了。
法官宣布午间休庭,萨拉立刻起身去打电话。
“你好?”鲍勃的声音听起来满怀期待,又有些绝望。
“鲍勃?是我。有消息吗?”
“没有。”当听出是萨拉时,鲍勃声音中的希望渐变成沉闷尖刻的愤恨。“你让你那个强奸犯脱罪了吗?”
“还没裁决。你有和警察保持着联系吗?”
“有。他们在整个村子内搜索,他们见到了西蒙,并且会追踪那个电话,但那有什么用呢?她就这样离开了,萨拉,艾米丽就这样消失了!”
“你整个早上都在电话旁边吗?”
“要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吗?你应该守着电话,萨拉,这样我就能出去找她!”
“裁决一下来,我就回去。但我们没什么可做的,鲍勃,不是吗?如果她是自己离开的,她想回来时就会回来的。”
“如果不是呢?”
“求你别这样说,鲍勃。她当然是自己离开的。”
“那还要这些警察来干吗?”
“鲍勃,我们不要争吵了。我会尽快回家,如果有情况,你可以随时呼我。艾米丽回来后,我会和她谈谈。那才是我真正能帮上忙的时候,也就是当她在家的时候。”
“而且是你也在家的时候。这才是关键,不是吗?”
“好吧,算是吧,趁我和她都在时,还有你,我们三个都在时。”
“好吧。”鲍勃平静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走廊中放着辆自行车,特里被楼梯地毯绊了两次。当他敲门时,能听见房中有电视的声音。没人应门。他又更重地敲了敲门,这次有人突然将门打开。
“上帝啊!别打扰我,2点35分了!”
门又突然被砰地关上了,里面的电视声音越调越大。一个愤怒的声音叫喊着“愚蠢的德托里!”之类的咒骂话。然后门又被打开了。
“好啦,什么事?”
“我们是警察。”特里出示了证件。“我们能进去吗?”
“天啊,真是祸不单行!我没干犯法的事啊!”
“我们在调查一宗少女失踪案……”
屋里有一把扶手椅,一张床,床上放着《赛事邮报》。这个男子大约40岁,秃头,穿着磨损的灰色衣服,警觉地盯着特里他们。特里说明了来意。
“是的,我昨天早上是在那里打了电话。但不能因此认定我是诱拐儿童的嫌疑犯,对吧?”
“对,当然不能,先生。但我们必须例行调查,仅此而已。你能告诉我们电话是打给谁的吗?”
“当然是我经常打给的那个人。”男子用拇指指着电视。电视没有声音,但画面是一匹赛马轻快地慢跑进冠军围场,周围是狂喜的人群,有马主人、驯马师、骑师和马夫,都为他们的幸运欢呼不已。
“赔率1比33的那匹该死的马本来不被看好,但后来却成了终点线上的抢手货,而我只赶上赔率1比4的时候押了20英镑。听起来少得可怜,是吧?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笔大赌注。我投注的那匹该死的马领跑时间过早!”
“你的意思是电话是打给赛马投注人的?”
“你说对了,小子。我靠这个挣过大钱,以后还有机会的,我向你保证。行了吗?”
当沮丧的特里准备离开时,哈瑞·伊斯比问道:“你是否注意到在你之前打电话的什么人,先生?”
男子皱了皱眉。“我不知道。噢,等一下,我想前面是有人在打电话。好像是个大学生,这附近大学生很多。有时他妈整晚都在放音乐,砰砰砰的噪音。”
“你能描述他的外貌吗?”
“长头发,扎着马尾,有只耳朵上戴着耳环。我想我以前见过他,就在那栋房子里。”他指向窗外。“不过,我也有可能记错。”
特里在门外翻看着今早调查的名单,男子所指的房子有8间起居兼卧室式住房。那天早晨,有3个房间的主人不在家。
萨拉试图在法官的庭审总结中找出不公正之处,但一无所获。法官对各方面的证据都予以充分强调,并要求陪审团特别留意“认定同一”的问题,以及他们对两名关键证人——雪伦·吉尔伯特和加里·哈克——的证词真实性的看法。
如果他们还有判断力的话,就会让加里坐牢,萨拉心里这样想着。
法官重申陪审团应该漠视媒体的相关报道,不理会雪伦对加里攻击其他女人的评论。
“在本法庭,被告只因一项罪名而遭到起诉,这是陪审团唯一应该考虑的事情。鉴于吉尔伯特女士的种种断言,我必须强调,除了这项罪名,被告没有因其他侵犯妇女的犯罪行为遭到起诉。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应该了解这一点。”
萨拉感到非常意外,法官这样说,一定是对罪名成立胸有成竹了,如此天衣无缝的总结也许还会让我失去上诉的机会。我在庭上的表现一定糟透了。
但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在乎了,陪审团刚退席,她就直接去打电话了。
“鲍勃,有消息吗?”
“他们打电话问艾米丽认不认识住在布洛索姆大街的大学生。她认识吗?”
“据我所知,没这么个人。”
“我也是这么说的。她怎么会和大学生们来往?她只是个孩子。”
“俱乐部。聚会。她参加过一些类似的活动,你知道的。”
“她还很小,萨拉!”
“她都15岁了。我遇见凯文时,也就她这么大。”
“上帝啊!别跟我提他!”
但你当时不在场,鲍勃,萨拉心里想,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当我初次遇见凯文,有一阵子,就像中了魔法一般。仿佛这个世界曾经只有黑白两色,然后有人一下子就将它变得五颜六色。也许艾米丽也在经历同样的事。
“你什么时候回家?”鲍勃问道。
“裁决下达以后,我必须等判决。”
“是的,当然。总不能让你的强奸犯委托人失望啊,是不是?”
萨拉将电话挂断,心里想着,我以前从没这样恨过鲍勃。他为什么总是戳到我的痛处?让我因为出来工作而感到愧疚?或者因为他知道我以为艾米丽根本就没有遭遇危险,只是和某个男孩在一起,就像我和凯文那样?他不能忍受这点,因为作为一个情人,他连凯文的一半都赶不上,从来都是这样。
尽管凯文是一个无情、自私、傲慢、狂妄的讨厌鬼,不具备我们一直要求女儿具有的聪慧、勤奋以及善解人意等特点。当然,鲍勃是对的,这真是个灾难,但是……哦,艾米丽,你选择和什么样的男人一起私奔了?
如果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等待宣判的时刻总是十分紧张,但今天,萨拉没有任何感觉,这在她职业生涯中是头一次。萨拉独自回到法庭,内心麻木,像被实施了麻醉一样。
“各位陪审团成员,你们选出负责发言的陪审团主席了吗?”
“是的。”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陪审团主席,请用‘是’或‘不是’回答如下问题。关于强奸雪伦·吉尔布特的指控,你们是否达成了一致的判决?”
“是的。”
“对于这项指控,你们判定被告加里·哈克有罪还是无罪?”
“无罪。”
“太棒了!”喊声来自她身后,萨拉和众人转过身,看到站在被告席上的加里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法官冷冷地注视着他。
“如此一来,哈克先生,你被无罪释放了。”
当加里离开被告席时,萨拉起身向公共基金索取律师费用。在法官转身感谢陪审团时,萨拉收拾起自己的法律文件。
“祝贺你,这是值得你骄傲的光辉胜利。”朱利安·劳埃德·戴维斯强装有礼地说,同时试图挤出一丝泰然面对失败的微笑。
“谢谢。”萨拉心想,如果在其他情况下,她一定感到无比自豪,为这样的成就而得意洋洋。审判前媒体大肆报道,御用大律师与自己舌战当庭,相信加里有罪的法官严格掌控庭审,这些不利条件使萨拉的胜诉来之不易,但艾米丽的失踪让萨拉感觉胜利味同嚼蜡。
在法庭休息室,萨拉看见雪伦·吉尔伯特在不停啜泣,她的朋友在旁安慰。加里也看到雪伦了,他大笑着,前臂向上猛拉,做出足球运动员欢庆胜利的传统姿势——胜利!
[1]特易购:英国最大的零售公司,也是世界三大零售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