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来转去,小易都看不上,习姐就先忙自己的事去了。没想到一转眼小易买了三铺床,四五张桌子,十来张椅子、凳子拉回来了。习姐说“算起来不比买套象样的家具便宜多少,我还以为你没钱买,又不好说。”
这一下把个房间搞得乱七八糟。
“你买这么多干什么,我们是租房子,有一套就够了。”我不解道。
“三个房间都有的放了。一间老太公住,一间学坤住,客厅里也可以住人。”
难怪你要租这么大房子,买这么多床,自己屁股还没坐下来,就要拉他们来,家里闹腾的还不够烦,这下又都拉来了。
学坤两个人来了要在城里找工作,学坤老婆上了电脑培训班,还是找不到工作,初中毕业吧,哪个办公室能要她?妹妹闹离婚跑出来了,一大家又窝在一起了,买米买菜都要钱。
也多亏小易这种赚钱法,吃了上顿,下顿还能接上,但也是气喘嘘嘘。也不知小易哪点感召人,就有人送了些锅碗瓢盆,煤油炉,简陋的日子能够过,还有人送肉送酒,给小孩送玩具、奶粉、饮料之类。
在海口怡和花园工作的老总老婆把她小孩穿过变小了的衣服都送给了我们,积攒了好多年她也舍不得送别人。我看太多了,想挑几件行了,小易这下倒敏感的很,不待我说话,一股脑儿全要了,几大包全提回来了。还说我:“就知道你的毛病,别人送你,你还要嫌弃,都拿回来,给家里小孩穿。”我好笑老公真是时时处处不忘他那个大家,竟然还会对我那么了解,也好也好家里小孩多,成天爬在地上玩,衣服也容易脏容易烂,我挑了几件给女儿,其它的全送回去了。
日子总算安定下来了,我的床上铺的盖的还得买,我说需要一两百块钱去买,老公就生气,好象我拿钱去生吞了似的。
“用得了那么贵吗,我叫桂姐看着去买。”
我算什么东西,自己盖的被子,老公也叫别的女人去买,我无能到连一床被子都不会买,我又能怎么样呢?忍气吞声,没钱就言轻,我只有任劳任怨,从早到晚招呼他那没完没了的亲人、客人罢了。
老公从我们离开虎头寨到大平市就一直帮二弟联系工作,好不容易刚联系好,把二弟、二弟媳、妹妹全部按排在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新开的酒店里。
所有的人都看好,这下他哥能松一口气了。那里包吃包住一个月三百块,这在大平是很不错的了,相比起种田种地工作也不辛苦,不用风吹日晒,我想我们也该过过清静的日子了。
老公也感慨良多,当年他刚调到城里,一方面出于孝心接父亲跟他一起在城市里住一段时间,另一方面他算的他父亲的寿数已到,就在假期那个月,所以他把父亲接到身边盯着,要他逃过那一劫!眼看一个月即将过去,他也快放下提心掉胆的心了,结果就在那个月的最后一天午后他刚睡过去一会,醒来后看不见了父亲的影子,他发疯了的出去找,可父亲已淹死在河边。这成了他今生最大的痛,也好象成了日后面对弟弟妹妹一时联系不上时他神经质的源头。不过父亲的在天之灵现在可以欣慰了,一家人日子越来越好了,都能够在城里了。
不料刚三天,早晨我买菜回来,二弟媳和衣睡在我的床上,我不禁生起一股厌恶之情,你不是很讲究吗,我和小孩换得干干净净睡你的床,你都那么不情愿,你穿脏衣服大白天睡我床上干什么?
二弟媳在酒店不知什么事没做好,小易的经理朋友说了两句,一下就伤了二弟的自尊心,带上老婆,叫上正值班的妹妹,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卷包走了,找哥来评理来了,说那朋友多么多么的不好,不给面子,他们就不看别人的脸色,就不会低三下四,不干了,不干了。
小易没话可说,只有养着他们了,好象永远长不大。真是的,妹妹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二弟自己也应该看到找份工作的不容易,从广州到这里,以及在家里,一家人吃的也不好,窝的也不开心,刚到酒店于他们从未接触过这个行业肯定是有很多不懂,挨说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了,稍有脑子的人看见老婆挨训也会装作没看见,有大哥垫底他也不会对你老婆怎么样,你有什么面子吗,非得以辞职来维护,面子要过头了吧,这下又盯上大哥的钱了,拿的得意得很。
那经理朋友也不过问,当没事一样,不过没几天他姐姐找借口给我们小孩送来了两条漂亮的裙子,他们看得出小易对掌上明珠的痛爱,刚满一岁,以小易的粗枝大叶就抱上女儿上酒店看卦,乐不可支,送他女儿礼物应该不比安抚他的弟弟妹妹来得差。姐姐变相的为弟弟道歉来了,小易当然也有自知之明,他们还一直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女儿一岁多了,我们到处颠簸,奶断不了,没法给她做合适的饭,奶水又没多少了,从十个月时的胖娃娃明显的瘦下来了,别人送的娃哈哈酸奶刚开始不喝,后来慢慢地喝上了,正好可以成为补充品,吃饭我都没办法给小孩到点上吃。一天一大家人一起煮,煤油炉火又慢,还时不时有这里那里的亲戚朋友来,一来就要吃饭。
小易也常有不在家吃的时候,没人了我可以做一些给女儿吃。可这二弟媳家的亲戚、寨子上的人也是不断,一来他们就去买肉买菜大吃大喝半天,那些人好象攀上了个城里的阔亲戚一样,二弟两个也得意洋洋的做起了东道主,他们有的是钱,可以让那些乡下人大饱口福,他们更有浪漫的爱情,让乡下来的人见识他们的甜蜜。我和小孩只有在一边了。
小易忙去赚钱了,不好带上二弟的时候,二弟两个就叫一帮人来家从早到晚的打麻将,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我刚流产了,身体、心里都不太舒服,想连续几天给小孩断奶,别人送的娃哈哈酸奶喝完了,我想再买一点,用不了几天小孩就可以断掉了,她可以吃点饭了,只要我能按时做上饭都差不多可以停了。
家里来了很多人在看卦,有堂姐、还有小易的老师同事。
我看老公到我旁边的一下悄声说“给点钱我给小孩买点酸奶。”
老公没过脑,机械性地把我的话翻过去对着二弟说:“给点钱给小芳给小孩买酸奶。”
“吃什么酸奶,那么大了,不给吃饭,吃多少酸奶才够?”二弟大声的理直气壮地冲着我吼道“给你!”把五块钱极不情愿地扔在我手上。
我心里如打翻的五味瓶别提多难受了,刚才去买酸奶的心思没有了。老公忙于招呼客人脑子一直在卦上,若无其事地继续他们的话题。其他的人感觉气氛不妙,但谁都不想参与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嘻嘻哈哈尽量掩盖过去。
“堂姐要走了,小芳送送,我还有事。”老公喊我到。
我送堂姐一起下楼,堂姐和她一起的两个人不解地问我:“怎么回事,学坤对你那么凶,学乾天天在看卦,难道没钱吗?”
“他看卦,学坤收钱。”
“噢!刚才我看见,有个人看完卦,放了三十块钱在桌子上,学坤装起来了,我还奇怪!他们也太不象话了,看得人模人样,穿的体体面面,什么都不干,这样来拿哥的钱!”
他老婆买菜当家,每天买水果自己吃,裙子买了一件又一件,时尚得很,这样拿钱比上班强多了。我带个小孩,肚子里小孩又在打掉,你挣钱我还要看你弟弟弟媳的脸色吃饭,有堂姐她们为我撑了撑腰,我买了板酸奶,越想越气,这还有没有天理,我进了房间,狠狠地把酸奶砸在地上,一连砸了三次,果儿吓哭了,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何苦呢?便即刻上床哄小孩,可老公一下冲进来,一把把我拖到地上,拳打脚踢,老师同事赶进来及时劝止了。
我知道我不会有理的,没人同情我没人安慰我,老师们围着小易去说话,学坤两个在一旁幸灾乐祸,女儿哇哇大哭,我抱着她出了家门。
我一边哭一边从僻静的一条路上走过去,我不能死,死了于他们正合意了,他哥挣的钱全归他们所有了。从上午到下午,我漫无边际地在大街上溜达,裤子里流着血,肚子在发胀发坠,我只有走在路上,变换的街景方可分散我的注意力,少一些痛苦。一直到天快黑了,我茫然地走着。
老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找你一天了。”我一下子泪水夺眶而出,老公没看见一样,没感觉一样,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去吃饭,那边有小吃。”如平常一样,好象上午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更没有为打过我有一丁点道歉的样子,自然也决不会认为他弟弟有什么不对,既使他弟弟把我杀了,他也不会认为他弟弟有什么错,我的身体怎么样根本就没在他的大脑范畴之内,我只有自己收拾自己的心情,自己面对发生的一切责难。
十来天后婆婆来了,我也气过了气消了,老母亲不容易,难得来一趟,我准备去买点好菜做给婆婆吃。
可他们一家,老太公、婆婆、学坤两个却钻到老太公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我。小易不在家,他们用不着有半点的顾忌,即使小易在他们也不会少说我一句坏话,不过口气多少还是得收敛些,要不然易学乾恼羞成怒于他们也没什么好处。老太公拉大嗓门:“不要这个媳妇了,就不要了。”婆婆、二弟都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把我扫地出门。
我抱着小孩出了门,没有了买菜做饭给***念头,我不想回家。虽然**还在流血,已经近二十天了,而且血量超出了正常,我想这流血可能不会是流产没流干净造成的,应该是与我这段时间的郁闷心情有很大的关联。我有这方面的毛病,凡事强忍着,身体就会以疾病的方式找个渲泻口,这已不是第一次了。随他们怎么去骂吧,恢复自己的身体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眼不见心不烦,我就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消磨时间,等到晚的不能再晚了才回了家。
老公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妈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应该做做饭给她吃。
这我知道,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但我呆在家里只能让他们更加火冒三丈,怒气冲天。
“你的胳膊怎么了?”老公看见我的胳膊上一大片发青发紫的问。
“你打的吗!”
老公抚摸着说“你也该我一点面子,第一声轰隆我给朋友说我老婆不小心掉东西了来掩饰,第二下我强忍着,又来第三下,我实在忍无可忍。”
“你们都是要面子的人,我里子都顾不了了,我流血会不会流死,我没钱去医院,”
“那我找妈要钱给你。”老公说的可怜兮兮的,让谁看了都不忍,我知道他有个存折在二弟身上,要去取钱还要求他,他妈有钱,可能是今天他出去赚的钱,看他妈来了就都给她了,还是以前给的,我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老公给我一百块钱叫我去医院,说的惨兮兮的“中午妈妈都没钱吃饭了,不要乱花钱了,早点回来。”
我非常体恤老公的心情。
婆婆一定要陪我去医院,不知是好意还是想看看我是否装病,装病是他的那些儿女、媳妇们推卸责任惯用的伎俩。我坚决不要她去,去了还要多花一块钱路费,我一个人更自在,我已没有心情跟她说什么,反正都是我不对,我也不想讨回什么公道。
我独自抱上小孩去医院,到路口公共汽车站,却舍不得花五角钱坐车,三站路,不远,走路去,坐车回来,身体扛得住。
到医院医生开了几样药,一划价二十多块,我看了看药名,只取了一样五块多钱的止血药,我想应该不会有事吧,这流产还不到二十天,我月经要干净也要六七天,能省则省吧!
到医院大门口我又舍不得花五角钱坐公共汽车,走路回家,身上还有九十三块钱,药和挂号费总共用去了六块多点,我想回家就把钱都给老公还他妈,她可能还没钱吃饭呢。
可一到家,他们还在嘀咕我的不是,看见我理都不理,还气忿忿的。老公向来傻傻的不懂细节,再说了在他的眼里他们家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会他在卫生间。他们也太了解小易了,只要不当着他的面破口骂我个狗血喷头就抓住易学乾了,他们也讲策略攻讦我,易学乾是他们的,永远是他们的儿子、孙子、大哥,只有把我赶出的份,一看见小易不在我面前,他们就对我张牙舞爪,连老太公都恨不能把我吃了。
我也饿了,看样子他们吃过了,我懒得去问,桌子上一袋蚕豆放了好几天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煮一点吃吧!我拿个小锅分一点,响声被他们在房间听见了,二弟气势汹汹的冲出来,一把把塑料袋从我手里夺过去拿进房间去了,嘴里骂骂咧咧的。我气得浑身发抖,把锅里的豆一下子都泼进房间去,老太公大声喊着:“慢点吗,干什么?”乌龟王八蛋一家还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妈一声不吭地捡起豆子来了,她也怕小易出来发火,我差点崩溃了。
“小芳,给我盆水。”老公喊到,天太热了,他想冲冲澡,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接一盆水,再一盆。
老公出来了,他妈在捡豆子,他一点都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上次的事他也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有太多的事,来这里又研究起草药来了,这又给他妈继续前面的话题——草药。这些草药有他和八大叔上山挖的,有他和六老伯在沟边拔的,有七老弟给他送的,有五大婶帮他在田边捡的;这些玻璃瓶有王阿姨送的,有张医生送的;把草药泡在酒里泡成药酒就可以治病了。老公对着他那些坛坛罐罐兴致勃勃地说“妈,我泡几大瓶酒,你赶集时送给那些病人用,我们也做点好事,积点德给小辈们,我们乡下人很多都有风湿,我这药酒灵的很,涂几次就好了。”
看着小易对草药的认真研究,我不想增加他的困扰,不管谁的错,对他一样都是负担,我独自承受惯了,再多一点也压不死。我就不明白一家人,一样的父母所生,一同的环境长大,怎么会有这样天壤之别的心性,一个总想着别人,一个则专门利己。这又联同老妈说新盖的房子还缺这样缺那样,拿了一千块钱回去装钉去了,在婆婆的劝说下,算是把个没剩多少钱的存折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