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乱槽槽的,一半木房也拆了,在盖新房。小易不忘他那块金币,叫我拿出来,炫耀一番,交给了他妈。正好省缺了我挂心,我们居无定所,还要想着它不被遗失,多那份心思何苦呢?
家里没地方住,婆婆住在邻居家,二弟两个住阁楼上,一到家我就心里乱蓬蓬,老公还是没感觉,闲云野鹤一样周游村寨去了,把我和女儿带到这里不闻不问了。
晚饭后,老公没了人影,二弟叫我和他老婆一起睡阁楼上。我先看着女儿睡了。二弟媳上来了,我微笑着想跟她聊一会,她冷不丁的一句“你睡那头。”叫我和她不要并头睡了,好象我是侵略者,展开架势要打仗似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在一起,这个还没长大的二弟媳,别人戏说二弟拐骗未成年少女,不象一般的女孩子有点滴的羞怯,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寒暄的话都没一句,我想象的一个小女孩应该好相处的幻想破灭了。我感到一阵悲凉,我真是无奈,这夜半三更我没有别处可去,一次又一次的要面对这种难堪,在这本应该是我一生当做家的家里,在这本应该是亲人团圆的家里,我却处处碰壁,在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迎面就给我一巴掌。
第二天二弟媳就跟二弟赌气回娘家去了,因为我和小孩吧。我想走了也好,我宽舒点。没想到刚过一夜她就来了,还带着她弟弟,走累了,就睡在床上一步不离开了,还是不想让我和小孩去沾她的床。
幸好下午邻居家叫我去她家住,一间房子很安静,屋里屋外收拾的整洁干净,床单被褥都洗得干干净净,我由衷地感谢邻家婶婶的关照,这在易家没有过的待遇。
小易两个弟弟要和小易一起去城里,两个弟弟穿得光鲜照人,皮鞋擦得铮亮铮亮,反而显得小易寒碜的很,两个弟弟觉得很没面子。老二直接去开我的箱子,乱翻着找衣服,并厉声地对我说:“那么多衣服怎么不带来,穿什么样?”老公也知道自己寒碜,可能也气愤我不装衣服,可能也看他弟对我那么凶,不知道怎么发泄,就冲着我咆哮。
我委曲,我气愤,好衣服都给你们穿去了,钱都让你们拿去了,还个个拿我来出气,好象我是瘟神一样,天下哪有弟弟随便翻嫂嫂箱子的道理,你也太恬不知耻了吧。小易也不是东西,不管管你那凶神恶煞的弟弟,我好欺负得很,你拼命赚些钱都给他们,他们还瞧不起你,对你的老婆我大呼小叫,你得意了吧!还加起来要吃我!
家里的新房子马上就好,帮忙的乡里乡亲看得很是羡慕,对老妈恭维有加,恕不知这体面的表面下是一家人的窝里斗。
三弟三弟媳说:拿钱都给他老婆用了,买音乐盒几十块,买洋娃娃几十块。是啊,明眼人看得出这些在这个家中还是奢侈品。他老婆去买东西零头都装自己腰包了,我去辛苦半天,一分一分算得清清楚楚。他老婆咳嗽两声就拿公款、噢你们的钱去买药,我小孩感冒了不给钱,我自己掏钱去买药。老二有这个本事,精明、细致,这事他做得到。他老婆有事没事去他那里嗲,他就发疯,欺负我和小孩子,你看我结婚陪嫁的桌子就是他砸的。老妈还偏着她,我跟她生气,在后面墙角相撞,她不让,我不让,我撞一下她,她太瘦了,一下就倒了,她就大声哭着去找老二诉冤。我去厨房做饭了,老二冲过来,气势汹汹,老妈跑过来骂我,我哭着说,还有没有天理,一个闹死闹活在撒泼你不管,倒来骂做饭干活的。
二弟说:猪,妈也在喂,一杀就成他们的了,钱是他们的,肉是他们的;菜,妈在种,米,妈在种,化肥钱是你拿,卖点菜钱是他们的,米收了是他们的:占不少了,三个小孩样样用的钱,不都是大哥你的吗,他们自己挣个屁。
谁都面对大哥叫冤、诉委曲,大哥是铁打不烂的金刚石,钱从他身上拔,烂事往他身上堆。
老妈长吁短叹,默默地从早到晚干活,能离开家就尽量早离开,早出晚归在田头。夜半三更当儿子、儿媳们呼呼大睡时,老妈一个人还得去田里看着灌水。小易碰上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老妈出去了,随后也跟着到了田地,陪着老妈看灌水,从田这头到田那头,蹲一会,站一会,坐一会,身上的BB机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害得妈妈到处找,妈妈一想到一个BB机近一千块,超过她一年的收入,就不辞辛劳把几乎灌满了的水又放掉,BB机还是没找到,她怪起小易不睡自己的觉跑来干什么。妈妈干活已经习以为常了,本来大儿子这两年赚了点钱,别人眼里的妈妈好福气,儿子又会赚钱,又不象其他人出去在烈日下和泥巴打交道;又孝顺,有钱就往家里寄。可老妈心里明白,儿子赚钱了,她没少干一点活,钱也没用在她身上,还吵吵闹闹窝着一肚子气。
老公看妈妈太可怜了,于心不忍,又不能扭转乾坤,只好说你们好自为之吧,反正我的人我带走,不给你们添麻烦。我也盼望着早日离开这是非窝。终于要出发了,女儿好象什么都懂似的,也高兴的小脚丫乱蹬。老公一走三回头,又给他弟去说什么了,女儿哇哇哭,他一回来,不哭了,他又去叮嘱,女儿又哭。女儿的意识里不仅要妈妈,还要爸爸,在她小小的世界里要爸爸妈妈和她一起离开这里。
老公带我和小孩到了城郊姑妈家,这姑妈家上次我生小孩之前来过,也麻烦人家了,这次老公把我和小孩一放就是半个多月。
姑妈在这个寨子上算是有影响的人物,早年是妇女队长,时至现在附近谁家家里吵架,邻里不和都请她出面调解。姑妈做事可谓雷厉风行,一个大家管理的和和睦睦,四个儿子都各做自己的事。
大儿子杀猪卖猪肉也供一家人吃的,生活质量明显高于小易家,房间的布置也都和城里人没有什么两样,日子可能过得更自在一些。可易学乾发慈悲之心劝大表哥不要杀猪卖猪肉,杀猪即杀生,是消福报的。他的苦口婆心换来大家的讥笑,你易学乾吃肉不比任何人少。
老太公有一半的日子是在这个姑妈家度过,在这里他和大家一起吃饭,有姑妈的关照,他能吃到肉,喝到酒,吃到温热煮软的饭菜。虽说姑妈家也是一大家人,但吃饭时常常不是这个不在就是那个不在,他们都有很多事情做,郊区小餐馆、副食店吃饭也方便得很。
姑妈说她的几个儿子都有钱赚,不象学乾家,一大家人全靠学乾一个人养。她们家做豆腐、卖菜都赚钱。现在有一个大型的蘑菇棚,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蘑菇。我是第一次看到蘑菇这样种。他们不仅卖蘑菇供食用,还卖蘑菇胚胎供栽种。她曾送了一些给三弟媳种,还说可以给她源源不断的提供菌种,可三弟媳拿去再没见来;她还叫风娃跟着学杀猪,风娃跟了两天觉得辛苦不干了。做什么都怕付出劳动,他们有哥靠就不想辛苦了。学乾对那个家也是太过关照了,养了一帮懒汉,都三十岁的人了,仔都那么大了,还什么都要靠哥。
姑妈说起易学乾一家也是忿忿不平。风娃要买个摩托车,想在他们那段路上载客赚钱,学坤说只剩三千块了,不够买,风娃来找姑妈借钱,学坤却把他老婆送进城里的电脑培训班去学习。学坤真不是东西,学乾那几次叫他带给老太公的钱他都没给。学乾对那个家可真是费尽心机,挣了那么多钱都给他们了,就前两天你看见的,就给我三十块钱,这么多年来他麻烦姑妈我也不少了。
我知道应该送姑妈一些礼物表达我的谢意。可我没钱,手头上一点钱,那天出去给小易买了条裤子,他是在和有头有脸的人打交道,没件象样的衣服自己也是很自卑。可巧的是那天他回来拿了件衣服给我,说是买给我的。姑妈说你们两个一个踮记着一个,一个给一个买衣服,颇有点童话故事的味道。可我还是难以置信小易会专门去给我买衣服,也许是有人象给我们的女儿送衣服一样送我一件,哄他开心,或者是充当算卦钱,抑或是他看卖衣服的小姐、还是大姐想帮撑帮撑。
我也看得出,小易有时候三更半夜就跑姑妈家来喊叫开门,还常常带人来吃饭。多亏时常带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说是来看老太公,还带不少礼品,给姑妈赢了足够的面子。时而还带几个表哥表弟在城里的饭局上,所以姑妈麻烦着也快乐着。
这把我和小孩放下,他一出去四五天无音讯,露一下面又不见人影了,拿姑妈的话不是怕我吃她多少,我在她家住时间长了,我自己不自在。这我体会深刻得很,我只能帮姑妈洗洗碗,扫扫地;小孩一岁了,奶已不够吃,常常饿得直哭,在别人家我也不好做些什么给她吃,有人送来一罐鸡蛋奶粉,我冲给果儿吃,她还不吃,我真希望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好让果儿吃饱肚子。
老公终于带我和小孩离开了姑妈家,象浮萍一样,没有目标,走哪里算哪里,就这样到了大平城里一人家。
“噢,老莽,难得难得。”
“我老婆,我小孩。”
“长得多可爱,你老婆很象你!”
“生意怎么样?”
“服装还好,就是命不好,赚点钱都送医院了。”
“这次帮你好好调调。”
“那就住我家吧,你还没决定走吧。”
“还没有,想在大平算了,哪里不都赚钱吗,先租个房子干干再说。”
“那暂住我家,找好了房子再去。”
好,小易也不推辞,或者说他巴不得住几天,他想去广州,他想去海口,但哪里又都不好去,拖家带口,身无分文。
四万块钱给了弟弟盖房子,盖的房子还不如同学家用一万五盖的房子。那同学家盖了两层小易家的房子,只不过人家的父亲是个木匠,房子的门窗什么的都是自己家人做罢了,小易家不知道盖的是金房还是银房要花那么多钱,搞得小易焦头烂额。
这人家桂姐看得出我们的窘迫。“给你条牛仔裤,应该没问题,我卖衣服的一看就知道,给老莽经常送,他穿的牛仔裤就是我送给他的。”也多亏小易在外面还吃得开,我和女儿又在这家住了四五天,我住的这个房间有一半堆放毛线,不过城里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床铺很舒适。
这家人也人来人往,真象他们和小易说的朋友多了吃不穷,没有朋友攒不了多少,也同样应验了朋友就是财富的经典。他家的生意不错,晚上还有一些做内衣传销的,说起小易个个认识,而且印象颇深。
“你和小易怎么认识的,是‘坐台’认识的吗。”
我没反应过来,‘坐台’这个词对我是陌生的,曾做雅芳化妆品直销时也听过,但那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我这也算是第二次听到吧,一时发愣着。
“不会。”他们用我听得半懂不懂的大平话说,好象我不够灵活,不够机灵,更不会巧言令色,所以才死心塌地地跟着小易打游击一样,东奔西跑混日子。
小易常常到处转,走到哪里都有一帮人簇拥着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偶尔来露一下面,也觉得不沾亲带故,不好多住下去,带我和女儿又到了罗哥家。
罗哥已搬了新家,三室一厅的房子整洁明亮,一家人其乐融融。遗憾的是长那么漂亮的小女儿胳膊被烫伤了,那么大片疤痕看得我都心里不忍,上次我看到时惊叹这女孩是当模特、演员的料,现在看来不要影响胳膊的长长和功能就谢天谢地了。是医学的无能,还是我们的没钱,广告面向高端人群吹的那些疤痕灵、美肤霜之类的给她涂涂不知有没有效,这成了我的一件心事,我想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送她一些,让她恢复娇嫩的皮肤。
在罗哥家小易是自在多了,小易早些年就在罗哥家住过一半年,罗哥老婆习姐不嫌脏给小易洗衣服,罗哥也感兴趣易经八卦,拜老太公为师,两家人有来有往象亲戚一样,小易把罗哥家也真当亲大哥家一样,方便的话就会来坐坐,甚至带上他的狐朋狗友。
这下又带五六个人来了,打了只野鸡叫习姐做饭吃,习姐就炖了一锅汤端出来了,一人一碗,正是晚饭时分,所有的人都巴不得大吃一顿,象经常跟小易到处去混吃一样,有酒有肉,海吃海喝一顿,眼睁睁的看习姐还端什么,结果连米饭都没有。小易漫不经心,海阔天空的吹他的牛,他向来吃好吃差一个样,吃多吃少一个样,他的大脑和肚子好象是分离的。
他们走了,习姐做了香喷喷的饭菜叫我吃。一般吃饭时间过了我就不饿了,她一定要把我叫起来,我不吃,她过意不去,已经没给小易面子了。
罗哥他们太了解小易了,他们也不管小易的面子了,只要自己觉得做得对就行了。早先小易带人来,他们还端水果,结果那些人毫不客气、三下五初二就吃个精光。
小易不知道什么毛病,别人请他吃饭,他总要带上几个人去吃,好象别人的钱不是钱一样。我太清楚小易这德行了,一次有人请他吃饭,他一下带了三四个去,吃过后那人没买单,转过走了,落小易掏钱了。他回来说起,我给当头一棒——活该。
老公天天去租房子,去买家俱,他的屁事又多,一下就被人带去了,一去就脱不了身。租好了房子,也住不进去。住在别人家我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我能在外面瞎逛就瞎逛。这天到晚上十点多了,我还抱着小孩在街上晃荡,碰上小易了,我抓他到租的房子里去住,只有一张一米宽的床,床板是几块板凑起来的,没什么铺没什么盖,我和老公、小孩三个人挤在一起一夜,竟没觉得挤,反而觉得是自己的地盘,有种呼吸都顺畅了的感觉。
老公租的是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说是没钱,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竟租这么大。房子里空荡荡的,他叫习姐一起去看着买家具。
习姐想我们都有孩子了,应该有套象样的家具,乡下人结婚也都置办新家具,小易的弟弟妹妹结婚都是小易花钱置办的,自己怎么样也该买一套了,稍好一点都可以用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于是带着小易去家具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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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为什么被人从13楼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