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说着受惊的样子,心慌的差点昏倒过去,“妈,你别慌!”还是自己的儿子关切着自己的妈妈。让我也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据说丧事办得很隆重,还请了鼓乐手。连老太公后来都在念叨拿我们家的钱给别人装门面,附近寨子上死了人本来就没多少人家请鼓乐手,他们还请了那么多,小易的钱好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该他们花,死充面子也要花。
婆婆又一如既往的爬山坡去耕种。
二弟感觉钱来的很容易,上不到两个月班就能赚回在大平上一年班的钱;找工作很容易,还有林总——小易海口的朋友,可以去那里上班。所以他哥万般挽留,连全总都给他说加他的工资到一千五百块,他都不愿意干回来了。听来听去,他这一趟根本就没赚到什么钱,早都花超额了。二弟待在家里一天无所事事,等着天上掉下份好工作。
二弟初到家,穿得很是时尚,一天换一套衣服,帅气的很,不过没人欣赏反而招来三弟的敌视。我想小易也应该买了几件衣服吧,怎么就不给三弟买件回来呢? 三弟出出进进骂骂咧咧,看老二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还站在人前面光鲜的很,这些年上学花钱还说得过去,供了那么多年不见他一个子也就罢了,现在还拿家里那么多钱去哄女孩子开心,心中自然窝火得很。
三弟媳做饭又多了一个人的份,别说有多窝气,饭菜做得越来越不象样,直到中午十二点了还吃不到早饭。
小易在度假村开了个卦馆,身边又有好几个老乡混吃混喝,开支大得很,广州的消费很高,小易又不会管钱。听着小易能耐了得,婆婆想着让妹妹去,三弟也气呼呼的要去。
我狠狠地想着小易,我一直以为你没钱的可怜,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却赚点钱这里打点那里打点,把我不当回事。我决定去广州,二弟看我不顺眼,三弟看我不顺眼,我去了又要花他哥的钱,跟我说句话都没好口气。
“把那双旧凉鞋拿去,还能蹬两个月。”二弟指着他哥穿过的一双旧凉鞋冷冷地对我说。我的脑子也总是想着怎么省钱,我没理他,倒也觉得那双鞋还新。我跟婆婆提起这事,婆婆说不带了。我想也是,你哥给你一万块钱带回家,你就给你哥带一双旧鞋,你也太不尽情意了吧!
我想到了广州还需要花很多钱,有些必需品还是尽量带上,想到我生小孩时买的一个电炉子还新,到度假村比较偏,一时买不到,我吃饭烧水什么的可能一到就要用。婆婆从三弟媳那里要来电炉子,已是旧的不成样子,看来他们是关在房间里吃过早饭到午饭才给我们糊弄点饭顶顶数。这亲情怎么这么变味呢?
我走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理我,明知火车要半夜两点钟坐。婆婆送我了,看着婆婆的辛劳,我好好的请她吃了一顿,买了些她平时舍不得买的糕点给他当宵夜和第二天的早点。我坐上火车想着身后孤孤单单的婆婆在黑夜里,内心一阵难过,可怜的婆婆,我将何以为报?有这样的儿子,这么晚了,母亲一个人在外,不知他们怎么睡得着?
我用布依人特有的方式背着两个月大的女儿,特别的背带很是吸引人的目光,一路上受到人们的关照,硬座依旧水泄不通,卧铺没有票,但看到我的小孩,周围的人们多少让一让。我还是想找个宽松点的地方,抱着小孩,拖着两个包到了餐厅,把小孩放在餐桌上睡,人们看到个小孩都报以微笑。天亮了,餐厅不能再睡了,列车长看我带个小孩,就特别照顾地给了张卧铺票,还叫服务员在列车停站时从站台上送我到卧铺,车箱太拥挤,穿过去太费劲。我感到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可能真的是我女儿好命好好福气,才一路遇贵人,这么顺利。我想到了广州就好了,老公肯定在车站等我们,我之前有打电话说过,虽然不是他亲自接的,但以他的人缘,别人一定会告诉他。
我怀着欣喜的心情到了广州,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老公。我只好艰难的背起小孩,扛着两个包往出走。广州火车站简直如一个大蒸笼,热的我浑身难受,小孩更是哭闹不停,我是又烦心又担心,才两个月的小孩能受得了吗?多少大人一到广州火车站,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就晕头转向,心慌意乱。
出站口前面有十几部公用电话,也有不少人在旁边打电话,我想就在这里打个电话到度假村问问小易去哪里了,放下东西喘口气。
我眼看着一个女孩子打了两三次电话,没有通,电话主矮个小伙子要收二十五块钱,那女孩子说电话都没打通,矮个子蛮骂要钱,女孩子也不多说话,也不掏钱,这小伙了上前就又推又搡,抓女孩子的头发。
“干什么,你怎么打人!”我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厉声斥责道。那小伙了即刻停下了手,对着我讲起道理来了,“这里的电话四块八一分钟,她打了五次,都打通了,有一次也有说话,总共二十五块,我没多要她的。”
我一下子清醒了,为我的胆量后怕,我那样说,他要是转过来照我一拳,打在小孩头上那不就惨了,或者踢我一脚,或者推我一下,我不连滚带爬才怪了。看他那凶恶样,旁边的人,男男女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我凭什么去说人家。再说了长途电话费大平都是两块钱一分钟,电话通后超过四十秒没人接都要计费,火车站旁什么都贵,这谁都知道,我不吭声了,看着那个女孩子掏钱给他。
我不敢在这里打电话了,这贵的我受不了。我想还是得打电话联系小易,我怕他也在车站找我。
我对这里地形有印象,便朝汽车站的方向吃力地边走边看,路边有个邮政电话厅,玻璃小隔间显现着城市的灵动,旁边有家色彩丰富的都市快餐厅,就在这里吃饭打电话吧!
我带的几个号码不是不通就是没人接,要么就是不知小易的去向了,最后好不容易有一个,我叫他转告小易我来了,电话那头也答应了。
我好不容易爬上楼梯到快餐厅吃饱了肚子,该走了,两个包,一个小孩我要全部拿起来很困难。我用背带背小孩的技巧不熟练,不象婆婆、弟媳她们一甩就背上了,一转就抱怀里了,没有别人帮忙,我总怕把小孩掉地上,再说下了楼我也没法把小孩取下来。
我便央求服务小姐帮我抱一下小孩,我把包放在楼下就来抱小孩,她看得见的,看不见小孩我也不会放心,这会中午已过,吃饭的人不多,不会影响到她们的工作。那小姐迟疑不肯,我一进来她们就看出我从外地来的,我还穿的厚厚的长衣长裤,特别突兀,她们可能怕我遗弃小孩借机逃走,我也只有无奈的作罢。
没想到一对成熟的城市男女友好地帮我忙,简短的几句话,听我说找小孩的爸爸,不知怎么没来接我们,从他们的脸上,从他们的口气,看得出为我的担忧。
这年月老婆孕育新生命的时候,老公本应满心期待迎接自己小宝宝的时候,可憋不住去搂不三不四的女人的男人还少吗?我曾亲眼看到身边一对缠缠绵绵的恩爱夫妻,老婆出于经济的考虑,为了给老公减压回老家去生产小孩的时候,老公却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我对自己的老公又能有多少把握呢?我打的那么多电话难道他不知道吗?想想他家的人一直想把我打发回西北老家去,难道真是小易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当面问个明白。
到楼下还是见不到小易的人影,我想到打的去度假村,二弟说过他们到广州一行人打的花了两百块钱到度假村,他们几个年轻人都不走几步路去坐汽车,我当然很应该了。但是一想到赚钱的不容易,即使是老公的钱,能省还是省点好,汽车站就在前面不远处,十来块钱就到度假村了。
路边正好有帮提行李的小贩,这时候我也顾不上怀疑别人是不是骗子了,只有相信他了。他一路走一路跟我说话,很快就到了汽车站,帮我坐上了一辆去度假村的车。
怎么每个车前面都挂有一条横幅,红布上黑字写的到大什是七元钱,这七元钱跟以前不一样吗,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我呐闷。
不一会,车上也有一大半人了,一个不起眼的半打老人来卖票,他要我三十块。我说那横幅上面不都写得清清楚楚七块钱吗,那几辆车上都写七块钱,而且我还在半路下。他也并不大声嚷嚷,站在我旁边盯着要我掏钱。我不给,他让我下车,我想下就下,提提包。他便说二十块,十五块。我想也算了,小孩一直在哭,我这两个包加小孩移动起来真的很费劲,司机上来了,他肯定听出我和那老头的争吵,他一声不吭,我想那老头应该是售票的,他们都这样收的吧,就给了他。那老头收了我的钱就下车了。
车子起动了,有个小姐开始卖票了,坐我后面的一男士低声地说,我刚才被那老头骗了。我没理他,你早干什么不说,都什么人吗,那么一点事情就吓住了。可刚才这售票小姐就站在门口,是故意背过脸去装不知道吧!现在我恍然大悟为什么每辆车前面都要醒目的写着七元钱。人的良心坏了,什么样的制度都有空可钻,这老头、这司机、这小姐是一伙的,专门欺负弱小为本事,专门投机取巧的赚钱,这小姐心中有数,再未向我要钱买票。
汽车飞驰在宽阔的公路上,掠过眼帘的是南国的风光,城市的繁华,却没法让我激动。售票员小姐叫我下车了,我看周围跟我的印象极不相符,好象还没到站吧!她说到了,我本来也不熟悉,便急匆匆下车,两个包已经移到门口了,我抱小孩不能一下子拿下去,我先下车,想转过身拿包,那小姐就把我的包用脚踢下来,车过时差点碾过。我费力的往路边移,我就不明白,这真是举手之劳,不管哪个车小姐都会转手一下,就是下车的人也会顺手提一下,这不是职责,这是本能,人的本能。我四下张望,似乎不太对劲,幸好离站也不远了,对一个没我这么多累赘的人这段路应该不算什么,但我却走的很艰难,好不容易到了能搭车的地方。
到度假村还有一段路,打的近二十块,坐摩托车只要五块钱,我还是坐了摩托车,能省则省。女儿的好八字也没有一路绿灯。小易不知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我们的到来增加了他的负担而大发雷霆呢?我在做充分的思想准备,如果他给我发脾气,我就把小孩丢下,转身就走,看你怎么收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