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幽幽,带着春天特有的姜黄,射入窗棂,将钟言醒催醒。
房内静的出奇,无人,钟言像一阵风般奔了出去,可寻遍谷底都没有一个影子。他的心中隐隐地泛着不安,越来越浓,直至看见空空的马圈才停了下来。
他扶着树桩搭成的喂马栏,曾今这里拴着迩青,可如今迩青却奔跑在了一条未知的路上,带着沈菲,浸润在同一片姜黄中。
迩青日行六百里,此时她们已进了京都地界,路上是偶尔几声的鸟儿鸣叫,它们自顾自地欢唱,哪懂得底下飞奔而来的人影的心思呢。
街道的石板越来越平滑,远处的高楼殿宇已依稀可见。那是她曾经呆过的地方,如今却有些陌生了,沈菲有些解嘲,转了一圈竟又回到了起点。
她始终和司徒馨这个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如今,那个真正的司徒馨又在何方?
沈菲低着头,想着心事,却被前方拥堵的人群打断了思路。
只见青灰的砖墙上贴着明黄的榜文,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字,沈菲离得很远,看不清。只得下马牵着迩青靠近了看。
她的目光落在了“遣散”二字上,再仔细瞧时,却是遣散宫中嫔妃的公文,让其自行挑选未来的路途。宫内的宫娥太监亦遣散了许多。
围观的人或叹息或拍手,热闹的很。
沈菲驻足看了很久,直至人群都散去才离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有些愠怒,那些被遣散的宫人们的生计和未来又该如何安排?她有些忧虑,双眉紧蹙着。
卖糕点的货郎的叫卖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这才回过神来。
如今的着急也无济于事,她轻扯了下缰绳向司徒府奔去。已然很久未回那个家了,不知双亲和哥哥怎么样?
贵宾楼上,坐着一个沉默的声影。他望着底下汇聚的人群,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谈论,有些自嘲。什么皇恩浩荡,什么恩泽万代,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无力承受。他的心已所得太小,小到容不下他人,容不下祖宗留下的规矩。
他这个大戊遥帝在此刻竟站在了尴尬的境地,他坐了近十年的位子,看了近十年的江山。
“主子,该回宫了。”离洛在边上小声提醒道。
他背着光,看着沉默着的龙遥,不敢再多说什么。
“走吧。”龙遥叹了声,从木椅上站起,只留下一个飘忽的影子,便下了楼。
京都的街道,人头攒动。他看着每个行人脸上流转的笑容,心内是一片安然。他们是他的臣民。
两个着装讲究的男子出了贵宾楼,并未引来路人的目光。几乎所有的京都民众都知,凡是进得了这贵宾楼的非富即贵,于是也不在意了。
走在前面的男子弯腰进了轿子,黑绒布,朱红顶。另一个则跨上了一旁的鞍马,徐徐朝着那栋峭立的阳光中的殿宇行进。
京都是如此繁荣,鼎沸的人声盖过了奔腾的马蹄声。
龙遥的轿乘并未发现那个从身边一奔而过的人影,一袭白衣,一人一马,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就连离洛也未曾发觉。
我们总是急着向前,忘了如何往后看,待我们学会回首时,才发现,已然错过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