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楼的午后,钟云懒散地靠在窗棂,她如愿了,名副其实地成了他的女人,而那夜的秘密只能由她自己守候。此刻,她已是钟妃。
一只黄色的雀儿在枝头停落,又忽的飞起,消失在屋檐下。
钟言在不远处望着出神的钟云。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让龙遥改变了在祭祀时的心意,他不曾想那聪慧的妹妹会走到这一步。
他愤怒地望向那张依旧绝美的脸庞,他不知最初的决定是否已成为一个永远不可挽回的错误。
而此刻,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愤怒覆盖了他往日的温润。
钟云不语,不曾望向他,
钟言绝望地掰着她的肩膀,“告诉我,为什么?”
钟云愤恨地对视着那双瞳孔放大的眼睛,“你以为我有的选么?”她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变得异常尖利,“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她疯狂地吼道,苍白的脸庞因激动而颤栗。
她无助地哭泣,像是在黑暗中失去那最后火种般。
“我们可以离开,去幽灵谷。”钟言看着稍稍平息些的钟云说道,带着一丝乞求。
“离开?”钟云的唇际飘过一抹凄然,“已经不可能了。”
“我们去幽灵谷,没有人可以找到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离开?”钟云冷然,如今司徒馨已离开,一切都在向她所期望地靠拢,她说什么都不会断然放弃。
“我只是在帮你赎罪,”钟言冷然道,“你不该对她下毒。”
此刻已没有救赎,她的所有她能一力承担,从小便是如此。钟云嘴角挂着嘲讽,“赎罪?那是她司徒家欠我的。”她那清冷的眸子涌动着经年的怒意,久久不散。
“你说的赎罪我不需要。”钟云倔强地望向钟言,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洁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帷幔后。
钟言望着那消失的人影,不知站了多久才离去。
简陋的竹屋外,繁花散落。初春的风吹起一地缤纷,缭乱女子们撒落的发丝。
“大师,请止步。”沈菲望向慈善淡然的了空。
“施主保重。”只短短四字,却因了空低沉浑厚的嗓音而显得庄重。
马车滚滚地向北驶去,风吹起珍珠白的帷幔,一阵一阵,翻飞飘舞在碧宇苍穹下。
春日的光线射入车内,漂浮的尘埃在一片光亮中恍然可见。车内共四女子,穿戴简单,除一年纪略大的青衣女子外,另三人年纪相仿。坐在正中的女子,身着月白色衣裙,脸颊瘦削,双眼亦微微下陷,本来宁静的脸庞在柔暖的阳光中更显安然。
月白色的女子心中深知这一行的凶险,而事已至今,她亦别无选择,更何况她此刻的身份已由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女子轻轻撩起白色帷幔,向两边的绵山望去,抽芽吐绿的山峦透着冬日少有的生气,女子轻轻叹了声:都是春天了。
遗失的碧海珠将是解开一切的源头,而她一定要将它寻回。光亮中,瘦削的脸庞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倔强。小桃望着眼前的小姐,只是觉得今日的小姐与之前有些说不出的差别。
我们总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或许某天回头看时,我们会望着镜中的那个脸庞措手不及,仿佛那就是个陌生人般。
只是变得太快,让人惊愕。然而,这样的改变又有谁能控制呢?
沈菲解嘲地笑了笑,此刻,她的身份是如此复杂尴尬,而她的任务却艰巨无比。只有她自己,能开启这无知的命盘,她知道。
她是司徒馨了,也许沈菲这两个字得藏在衣橱深处,再也不提及,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信心独自走下去。
如同了空禅师所说:你便是源头,只有你才能化解。
你便是源头,只有你才能化解。你便是源头,只有你才能化解。
临行前了空最后一句托付不停地在她脑中回荡,她看着飞速后退的山峦,幸好,还有小桃她们,不然她很难有勇气走下去。
沈菲环视了其余三人倦怠的脸庞,心中填满温暖,如同车内的阳光般。是的,现在只剩下她们四个了。
而以后的路,有着无尽的凶险未知。她终于如愿离开深宫,然而她已不期望能够靠岸。全身而退这四个字在现在的情形下是那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