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街角的客栈,破旧的毫不起眼,早已湮没于京都的繁华中。就连露宿街头的流浪汉都不愿在它门前驻足太久。
木质的走廊阁楼也因久经风雨的历练而显现出灰暗的原色,在姜黄的日光中,摇摇欲坠。
而街道上不息的人流中,不曾有一双眼睛注意到这家矗立于此几十年的残败客栈。
银翼驻足于窗边,望着那一角翘立的楼宇,朱红的瓦片泛着晃眼的光亮,在即将落幕的光线中绚丽的恍若仙境琼楼。
这个地方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而他始终无法靠近。纵使他进去过不止一次,可那个纠缠他多年的梦境总是让他无法释怀。
号角长鸣,鼓声震天,就在万马厮杀,血溅城门之后,只剩下他一人,而当他跨上明黄色龙椅的那一刻,厚重的宫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飘然的女子缓缓跨入死寂的殿堂,轻轻一挥袖,他便被猛然抽离那张黄的耀眼的龙椅,重重地摔在暗不见光的囹圄中,无数的尸骨向他扑来,而他无处可藏,就在无数双手掐着他的咽喉在他即将窒息的瞬间,他猛然醒来。大汗淋漓。
几乎夜夜如此,他被同一个梦所缠。
再次望向那幢华丽的楼宇时,他的眼中缠着一丝说不明的氤氲,他生的意义已经那么清晰:进入那个宫殿,成为它永远的主人。
挂在树梢间的落日终究是不舍地收起最后一丝光亮,惴惴地落入无尽的深渊,暗青色的天际也在失去最后一丝光线的同时变成厚实的黑色幕布,重的让人窒息。而与此同时,屋内的蜡烛被点亮,在不安地跳跃的火苗中,一个曼妙的身影浮现在空荡荡的房内,是钟莹。
即腰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前,轻薄的红色单衣更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的真切,白皙的脸庞看不出实际的年龄,只有眼际几丝细纹诉说着她已不再是一个妙龄少女。她轻声走近窗边的那个身影,并不想惊动他。
然而这个有着鹰一样眼眸的男子还是警觉地发现了她。看着自己的小计谋暴露,钟莹如同娇羞的少女般低下了眼眸,她只有在他的面前才能这般乖顺。
窗边的男子一把拉过身着单薄的钟莹,低头吻上了那一抹朱红。
那是激烈的唇舌纠缠,银翼的眼眸深不见底,他似要倾尽全力,从这个熟悉的女人身上得到一丝慰藉。他要驱赶那个梦魇,他需要身体的温暖来弥补身体深处的某处缺失。
钟莹终是敌不过那个暴戾的男子,迷失在彼此炽热的呼吸间。
微寒地夜,风吹进破旧的窗际。曳动烛火,闪闪烁烁,似要诉说什么。可最终由于风的停息而安静下来,暖黄暖黄的火焰直直地跳动。
是夜,滚滚的车轮压过官道,径直向北走,珍珠白的帷幔已辨不清原色,只是镀上了和夜幕相同的黑色。
沈菲知道她的对手不仅仅是一个钟云,即便她害她三番五次,她也找不出一个理由除了龙遥,那个被她一直压制的名字。她想她或是做对了,既然不会有结果,就不要让它发生。可是心却蓦地空了,像是被今夜的风刮个通通透透,凉飕飕的直入五脏六腑。
她轻摇了下头,想要摆脱这些思绪。菊蓝的话再次在她耳畔响起,“银翼,这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碧海珠就是在他那里。”
银翼,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她心头不停碰撞,是否他就是她要去化解的那个结,她已不确定。
马车还是不停歇的向北赶,她们要去北方,要去鹰潭,要寻回碧海珠。沈菲望着沉沉睡去的三个人,将披风解下,轻轻地盖在她们身上,脸上泛着盈盈的光,她轻轻的喃了句,“我们都要好好的。”
这时,其中一人醒了,她睁着眼睛,望向自言自语的沈菲,眼底闪过一丝无法辨析的情绪,随即又缓缓闭上了眼。沈菲并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