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苏森大笑,拍打在简雍肩头,把他推了出去。
简雍直道不好不好,扭捏着跟着侍女往西边的厢房走去,三步一回头犹豫之极,脚步却不曾停下。
苏森又狡黠的看向刘备,刘备也看苏森,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苏森有点陌生,变得不像在涿县的市井里跟着刘备瞎混的小老弟,天底下谁人心里会拒绝财色,可这财色也得看是何人在何地给的。
当然,不管他有没兴趣,现在是不能拒绝苏森的,否则场面也太过难看,他对苏森点点头,由着侍女拉着自己向东边的厢房走去。
厢房和厅堂有连廊相连,虽是夜里,借着灯光瞥见连廊一侧的园林山水些许残影,也颇觉精巧,也不知道苏双在这院中砸了多少钱,请的什么样的园林名家,竟能步履行间仍得景致之雅。
不觉间便到了东厢房,刘备刚进屋就看到了自己的行李,这管家倒是细心,只不过自己寒酸的行李,和这奢华的厢房比起来真是格格不入,说是厢房,此屋却落得极宽敞,一应功能皆俱全。
厢房东侧的窗台及地,直连屋外花台,探入一池水中,只有轻纱在风中起伏,阻绝屋内屋外,窗台边并是文人雅客的一应用品,笔墨纸砚看着都价格不菲的样子,当是那古朴的书桌,一眼就能看出所用木材是稀罕之物,其它床榻饮茶会客之处,床舍入眠之处,都摆落得十分精致得体,皆以轻纱相隔。
侍女入得屋中,忽地转过身来,轻笑的对着刘备言语,眼角眉梢都是妩媚:“客人先沐浴更衣吧,热水已经备上。”
说罢伸手就要解刘备的短衣,去被刘备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客人如何心急如此,奴家为客人洗去风尘,又不曾离身。”侍女娇嗔道,心想刘备这身穿着必是没有见识过这等场面,如猫触了鱼腥般心急。
“姑娘国色天香,谁人看着不怜,”刘备嘴上说着夸人的话,神情却很平静,“只是在下今日心中有事未决,却无兴致,沐浴之事,不劳姑娘。”
“贵客嘴上说怜惜,却又拒奴家于千里之外,怎好埋汰奴家至此!”侍女哪肯放过他,娇嗔更甚,媚眼如丝般落在刘备脸上,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惨遭拒绝,只觉刘备是在羞涩,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
“在下并无虚言。”刘备放开了侍女的手腕,就要往里走。
“奴家又何曾有过虚言,你们这些人总是要伤了别人的心,才肯俯就,”侍女趁势整个人倒入刘备怀里,小拳拳锤着刘备的胸口,“就不曾为奴家考虑过一分么,好像别人就不需顾及颜面似的。”
“姑娘当真予取予求?”刘备轻叹一口气,说道。
“你…”侍女咬着唇,从刘备怀里抬头怒视刘备,刘备前几句话说得冷若冰霜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污秽之极的话,让侍女的心思有点应接不暇,只觉这位贵客轻薄起人来,更胜欢场老手。
“奴家还能选么…”侍女嗔怒道,又锤了下刘备的胸口,心里寻思一会儿体态若是太过奇诡,当如何应之。
“那姑娘帮我画一幅画吧,”刘备神情不变,“屋外景致颇是精巧,想留副画以兹纪念。”
侍女唰的一下从刘备怀里弹开,抬头与刘备对视,杏目圆瞪,怒意凛然,像只炸了毛的猫。
刘备对上侍女的目光,不喜不怒,点了下头,不再理会侍女,走向里屋的浴盆,侍女眼睁睁的看着刘备离开,楞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可奈何,像朵被霜打过的花儿,悻悻的走向书桌,磨起墨来。
刘备入得里屋,看到好大一个白木澡盆,热水蒸腾的水汽氤氲,异香撩人,瞥了瞥身后,侍女没有跟过来,解了衣裤,迈入澡盆。
盆里的水颇烫,刘备强忍了一会儿,身子终于适应了水温,整个人慢慢浸入水中,身子完全舒展开来,这月余奔波的劳累从四肢百骸消散出来,刘备恨不能立时睡去。
就这样在水中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又一侍女在外道:“家主已在水榭备下宴席,恭请刘公子入席。”
刘备应了一句,缓缓起身,收拾停当,穿上早为他备好的衣物,倒是颇为合身,正往屋外走,看到来传话的侍女并未离去,一直在此等候,见刘备出来,矮身行了个礼,领着刘备往水榭走。
临出屋刘备瞥了瞥屋里的侍女,她正在书桌前一笔一笔细细作画,也不知气消了没。
侍女领着刘备在院子里七拐八弯,到了院中小湖里的水榭,苏森和简雍早到了,各斜躺在一处从精灵地界流传过来的躺椅上,各有两个侍女为他们捶腿捏肩,座前酒席时鲜瓜果各式糕点自是摆满桌案,更兼有几位位侍女在一旁抚琴弄乐,琴声幽幽,好不快活。
“玄德来了。”苏森看到刘备来了,坐起身,招呼人开席。
简雍却依旧躺着,两个侍女把他捶捏得如在梦中,如痴如醉的享受着。
“哈哈这家伙,”苏森笑骂,“不堪诱惑啊。”
刘备看了看简雍,却没有笑。
“都饿了吧,先填饱肚子。”苏森把刘备的神情看在眼里,并不多说。
各色菜肴流水而上,三人自不拘礼,风卷残云般席卷而下,吃了个酒足饭饱。
“哎哟撑死我了。”简雍吃饱了又往躺椅一躺,侍女们很乖巧的过来给他抚肚摸背,助他消食。
苏森看了看简雍,又看了看刘备,笑嘻嘻的给侍女们递了个眼色,侍女立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给简雍抚肚的侍女突然间轻轻摔在简雍怀里,顺势把头蹭在简雍肩上,手握着他的手:“郎君刚才未进食,体虚力弱,未竟全功,现已血气充沛,不如到屋里消食。”
简雍还在怀念之前的滋味,心里正是贪欢时节,哪里拒绝得了,满面红光的望向苏森。
苏森哈哈大笑,挥了挥手,两个侍女扶起简雍,就往厢房走去,苏森又拍了拍手掌,立时有人把杯盘都收拾了下去,女乐也一并退了下去。
整个水榭瞬间只剩苏森和刘备,桌案上只有一壶酒,两个杯子,一下安静了不少,晚风阵阵,流水声和虫鸣声清晰可辨。
苏森拿起酒壶,在刘备面前席地而坐,他往倒满两个酒杯,递了一杯给刘备。
刘备接过酒杯,却没有喝。
“你觉得自己拒绝了一个侍女,”苏森也没有喝,凛然道,“你却不知自己拒绝的是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