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事情很难解释,包括那一刻,当郭谢晴推开窗户时,叶志虎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景象——就在两扇窗叶间的狭缝中,出现一小片天空,但就在那一小片天空里,却布满密密麻麻的星星,那一颗颗或明或暗的星星,数量之多竟比叶志虎有生以来看过的星星总量还要多,这是京城夜空从未出现过的景象,极不真实感的震惊令叶志虎脑部突然缺氧,一不留神跌倒地上,昏迷过去。
小小惊吓,当然不至于产生如此严重的影响,近几个月来,叶志虎时不时就头痛、耳鸣、失眠,医生指出,这是脑震荡后遗症,需要多加休息,并开了些镇痛剂和安眠药。脑震荡对叶志虎来说这并非第一次,以往在体校训练就遇过好几回,然而,最近这次却相当严重,在医院里呆了足足一个月,至于起因,叶志虎不想提及,更不愿回忆起那段屈辱的经历。
晕厥中,叶志虎脑海里出现无数景象,有曾经经历过的,也有从未遇过的,一幕幕有如雾里看花,捉摸不定,如梦似幻的影像过后,留下的是一大堆问号:这晚明明是雷雨天,尽管博物馆的走廊有雨檐遮挡,但倾盆大雨依然不断打在身上,更何况逃窜时一会穿越后院,一会冲进巷道,密集的雨点箭一般打在脸上,又湿又冷,然而奇怪的是,来到这平西王府,——或者再具体一点,大概也就是碰到那黑衣人之前或之后,身上的雨水竟不知不觉中全消失了,那绝对不像是自然风干,而是彻彻底底的干透了,甚至狂奔了一整晚,身上也没感觉到半点汗水,从头到脚清凉干爽,像是在空调下风干过一般,这究竟如何解释?
触动警铃后,博物馆的保安四处出动,警哨声响不绝耳,为什么后来追赶的保安却换作敲锣打鼓,并改喊“捉贼”,难道这就是博物馆与王爷府保安系统之区别?更奇怪的是,平西王府的保安似乎不用手电,他们那些时明时暗的照明光源像是火光,而之后走近晴晴居室的阿福,手中拿着的却可以断定是火把,透过纸窗漫射到殿堂的红黄光芒,明显就是跳跃中的火光。难道五年前京城奥运遗留下那些祥云火炬,据传基本上都存放到博物馆,实际上却是交到了所谓的平西王府的保安手里?
还有晴晴,一个外表美丽、心地善良的少女,她究竟是哪位豪门的干女儿?还是真如她所说,是郭姓平西王的亲生女?京城中姓郭、并能在市中心博物馆旁设立行宫的富豪能有几个?难道会是某位贪腐官员?但不可能呀,党政高干都是千挑万拣的人中龙凤,人品人格都注译了党性,绝对是社会典范,岂会随随便便侵占国家财产、以权谋私,在城中黄金地段私设行宫?此外,晴晴所说的西京又所指为何?难道她把京城西边称之为西京,东边称之为东京?那北边呢?
再者,平西王府那个黑衣人是谁?从晴晴居室里冲出来的黑影又是谁?……一切都像谜一样神秘。
而对于住在天台、常常仰望夜空的叶志虎来说,最奇怪的依然是那片星空,两扇半开的窗叶夹缝不过一尺见方,但就这一小片天空里,却是银河泻地,繁星点点,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前前后后明明暗暗千千万万颗星星,一闪一闪的深远而又美丽,无论谁仰首眺望这星空,只怕还没开口吟诗,已经醉倒在这美景之下——什么是星空?这才是星空,而不那阴霾密布、沙尘飞扬、根本看不到星星的所谓星空,倘若那烟雾弥漫、气味难闻的所谓星空也能令人感到深邃、壮丽、光辉,那么叶志虎所看到的那一小片星空,在汉语中就再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京城何曾出现过如此梦幻的星空?
所有问号交织缠绕,毫无头绪,有如雾里看花,醉中逐月。朦朦胧胧中,叶志虎渐渐苏醒,艰难地睁开眼睛,淡红的阳光透过纱窗撒进屋里,可以判断这时候要么是清晨,要么是傍晚。叶志虎揉了揉眼睛四周张望,逐渐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这个“陌生”对他来说,不仅因为这张床从没睡过,还因为这张床从未见过。
床的尺寸估计比标准双人床略大,长约两米,宽度估计超过一米半,四周都有二十公分高的围板,仅是右边一侧留下一个大缺口,不用说,这是上床下床的床口位。围板全是采用上等紫檀木制成,光洁、亮泽、芳香,即使不是行家也能感觉到围板的档次,更加上上面精雕细凿的图案,有花有树有鸟有兽,栩栩如生,更显现出大床的雍容华贵。而最夸张的是,大床四角及床口两侧都屹立着盘缠孔雀雕刻的木柱,支撑着同样刻满各种神兽异像的顶篷,顶篷四周挂着几层帐幕,床口一侧还垂吊着锦绣的罗帐,营造出大床的华丽与私密——与其说这是张大床,不如说这是间小屋,一间温馨的小屋。
“啊……啊……”置身这“小屋”之中,叶志虎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喉干舌燥,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拉开的罗帐出现一张美丽、纯洁的脸,有点熟悉,但也很陌生。
“啊……水……”叶志虎张大嘴巴好一会,才挤出一个“水”字。
“啊,你等等。”那张美丽的脸退出罗帐,让叶志虎若有所失,这时候,一阵桂花香渗进鼻腔,叶志虎精神一振,脑海中立即出现一个名字——晴晴。刚才那张脸就是晴晴?白天看得更真实,更清楚,竟然那么漂亮、清新,不过她的装扮有点怪异,发型、饰物、装束完全仿古,有点像是经过古装打扮的小花。
就等那么一会,但叶志虎却感觉很久,实在太久,如果不是手软脚软说不出话,他一定会拉开罗帐跳出大床寻找晴晴,他真担心晴晴会一去不返。
“水来了,还温着。”罗帐再次拉开,又是那张熟悉而陌生、纯洁而美丽的脸。
叶志虎贪婪地大口大口喝水,接连好几杯,直到肚子有点涨,这才感觉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
“别急,慢慢喝,别呛着。”晴晴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体贴。
“你是……你是晴晴?”叶志虎仍有点头晕,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似是而非,他注视着身旁这位清纯的美少女,试探性地询问她的名字。叶志虎根本不敢肯定,“晴晴”这两个字,究竟是亲耳听闻,还是只在梦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