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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奶奶唤我“嫣儿”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住在小屋里,每天过着猪一般的生活,啃啃鸭爪,嗑嗑瓜子,种种花草,这样没有日出没有日落的生活,竟让我生出一丝恐惧来,的确,在这里你会忘了时间。

不过也是趁这个机会,通过寅姐姐,我知道了很多东西。原来,任何鬼在人间作恶,到了地府受到的惩罚是会翻倍的,所以,鬼怪们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到地府接受审判,大多是不敢在人间造次的,而最广为人知的惩罚就是打入18层地狱,寅姐姐说,据她所知,这千万年来,还没人能从地狱走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其实人间不乏鬼怪存在,但实际上,真正见到鬼怪或者被鬼怪伤害的人其实少之又少,没有人愿意被终生囚禁,做人的时候有人间的规则,做鬼的时候,其实也有做鬼的规则。

而像色鬼那样的神,其实也不可以在人间肆意妄为的,一切以不破坏人间秩序为准则,否则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反噬到你身上,曾经就有个神破坏了平衡,被反噬伤到丢了性命,可见,这反噬有多厉害。我这才想明白,怪不得当时色鬼对张医生他们,什么都没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这个世界,有天道轮回,有因果报应。

又过了几天,色鬼去了浮生泉,白无常找到了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还我人情。我本想着跟色鬼说一下再走,可白无常说来不及了,我只好留了字条,跟白无常走了。

白无常将我带到一户人家,我的心被揪了起来,这里是我奶奶的家,白无常说,我只有一天的时间陪着奶奶,明天这个时候他会再回来带走奶奶。

我的脑子几乎是懵的,白无常的意思是,奶奶,要死了吗?我不敢敲门,我没有想好该用什么的心态去面对奶奶,过去的十几年,我一直活在自己18岁过完就要死的生活中,从没想过,我身边的人,会比我早死,而这个人,还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疼爱我的人。

“丫头,怎么待在门口啊?”

我回过头,看到奶奶熟悉的脸庞,她拿着菜篮子,对我笑意盈盈。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又因为我的父亲极其相信算命的话,小时候我是由奶奶带的,在我印象里,从来没见过爷爷,我不知道他是离开了还是死了,从小我就知道,少说话,少吃饭,不要惹人厌烦,但我此刻很想知道,我的爷爷究竟在哪里,他知不知道,奶奶快死了。

“馨儿说你活着,奶奶不知道有多高兴,奶奶很想你,却不能去找你,你那爸爸。。。算了,不说也罢,嫣儿,奶奶不知道你来,都没买什么菜,我再去买点。”

从小,奶奶就叫我“嫣儿”,不是烟火的“烟”,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夏嫣”的“嫣”,奶奶说,母亲命苦,嫁给了父亲没享到一天福,生了我也没享到一天儿孙福,母亲是个好女人,不介意父亲吊儿郎当,那么美丽的女人,可惜了。

我所有有关母亲的记忆,都是来自奶奶,奶奶说,母亲长得很好看,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无意中救了她,肯定能嫁个好人家,而不会因为报恩嫁给父亲,父亲因为在单亲家庭长大,年轻时候的奶奶只顾着赚钱忽略了教育他,于是父亲长成了一个不负责任、好吃懒做之人,因此,奶奶对母亲愿意嫁给父亲一直抱着深深的感激,却没想到,母亲那么早就死了,父亲非但没念着母亲的好,还相信算命的话不愿意接近我,奶奶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教好父亲,要是她当初阻止母亲为了报恩而嫁给父亲,母亲的命也不会那么苦,我也不会受牵连,也许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怨恨奶奶,可能人就是这样,越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别人对你一点点好,你就越珍惜,父亲和继母容不下我,甚至想要了我的命,我不得不离开却唯有对奶奶挂念不下,所以才会让袁馨告诉奶奶,我还活着,我很好。

我陪着奶奶去菜场买菜,奶奶逢人就介绍我是她孙女,我考上了大学,她给我买了鸭爪,跟老板说要辣的那种,还去炒货铺买我爱吃的焦糖味瓜子,奶奶说,其实她知道我净爱吃这些便宜货,是为了给她省钱。

我想到小时候,虽然很懂事,可是看到人家吃好吃的,总还是免不了眼馋,我也不跟奶奶说,就只是默默地看着,有一次,被奶奶看见了,我看着别人吃蛋糕,那天,奶奶回来的比以往晚,可手里多了一块鲜奶蛋糕,奶奶说,今天她中了彩票所以买块蛋糕庆祝,我高高兴兴地吃那块蛋糕,还喂给奶奶吃,我看到她眼眶都红了,其实我并不是爱吃蛋糕,可那天的蛋糕却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也是我唯一一次吃蛋糕,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没有提,奶奶也没有提,我不提,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奶奶不提,是因为那天也是我妈的忌日。

菜场回来以后,奶奶就去忙活着做饭,奶奶让我回房待着,她说房间一直给我留着,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我的房间简单极了,连窗帘都只是单色的蓝,没有图案,那时候的奶奶,除了养我,还要给我父亲钱,日子其实过得不算好,后来我搬出去了,我父亲的日子突然就改善了,所以他更加笃信,我是个倒霉鬼,会给家里带来不幸。

小时候,我爱画画,画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奶奶居然到现在还保留着那些草稿没有扔,我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因为我记得那张椅子的脚不平,要是不小心坐就会摔下来,我没跟奶奶说过椅子坏了,可是刚刚我坐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椅子很平稳,我向椅脚看去,原来已经修过了。

奶奶喊我吃饭,她说其实她也心疼我一个人,可是,当她看到因为我的离开,家里条件变好了,父亲不再问她要钱,而是好吃好喝供着我,我也有书可读的时候,她也有点信命了,所以这么多年,她任凭我一个人在外,至少在她看来,我的物质生活得到了保障。

奶奶说,其实她才是那个自私的人,明知道父亲不好,还任由母亲嫁给他,明知道我一个人会很孤单,却没有来找我,奶奶哭了,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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