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檀香。
若是平常凡夫俗子走进这间庶事房,肯定定以为此间主人是个得道高人。
岳无痕坐在书案前,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看着立在一旁的佟管事,忽然开口说道:“很失望吧?”
佟管事一听,连忙拱手行了一个道礼,额头几颗汗豆缓缓滚下,说道:“公子说哪里话?小的实在听不懂。”
岳无痕冷哼一声,说道:“所有人都当我死了,现在活着回来,有些人难道不失望?”佟管事还想解释,岳无痕挥手打断,“行了,入账吧,五十棵百年野参,二十棵灵芝。”
佟管事看着地上的一担萝卜和一筐蘑菇,顿时苦了脸,磨叽道:“岳公子,您这不是为难小的么……”这个时候,岳无痕突然站起来,啪的一声,甩手给了佟管事一巴掌,冷冷地说道:“入账。”
岳无痕一直盯着佟管事在门派的账册入了账,才从庶事房出来。修仙门派的入账是一种符术,入笔之后绝不能更改。当然这对一些道法高深者不是什么难事,但佟管事绝没这个本事。
岳无痕缓步急驱来到师父修行所在,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道童已经在等在门外,看到岳无痕,开口说道:“岳师兄,师父已经闭关。他已知道你回来,说你定会过来问安,嘱咐你安心修道,不必牵念。”
岳无痕当即朝北叩头,说道:“弟子岳无痕恭祝师父大道有成,早日出关。”
而后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温润的玉诀,递给道童,说道:“师弟,这是师兄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带的一块玉诀,今日送你。”
道童顿时有些脸红,连忙推脱,岳无痕却直接挂在他腰前,说道:“瞧,多合适。再说不过是些俗物,如此推脱师兄可要生气了。”道童连忙行了一个道礼,说道:“多谢师兄。”
和小道童打趣几句,岳无痕从师父的道场刚出来,就看到铁青着脸的掌门之子米箫正从掌门道场走出来。岳无痕的师父乃是两仪门首席长老,地位举足轻重。门派凡有大事掌门都要与他商量,所以两人的道场相邻。
米箫当然也注意到了岳无痕,并且恶毒地朝岳无痕瞪了一眼,就匆匆走开了。岳无痕面无表情地看着米箫走去,心中有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们之间必有一战,而且就在不久的将来。
掌门米金鳞欲传位米箫之心门派皆知,但岳无痕的出类拔萃,让他们父子多有忌惮。这也是门派皆知。
现在岳无痕回来,门派中人都以为岳无痕已然筑基成功,所以眼下都毕恭毕敬。倘若被人发现,他现在的实力仅仅练气三层,米箫定会借口挑事,以弹压自己来壮大自己在门派的声势,好在将来继承掌门之位时名正言顺。
正是这种大家都不点破,但却心知肚明的竞争关系,让他和米箫多年来一直不和。
但岳无痕真的觊觎掌门之位么?在去太玄宗之前,在岳无痕的眼中,自己就是未来的掌门。只有坐上掌门之位,他才能振兴家族。只有坐上掌门之位,岳家的人才能真正地在两仪门内抬起头。
曾经的他是那么地想坐上掌门的尊位,但当他踏上太玄宗的道门的台阶时,他动摇了。神州浩土,九州四海,难道我岳无痕的归宿,仅仅是一个两仪门?
从极北莽莽大荒回来,岳无痕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男儿志在四方,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岳无痕知道,不管是为了父亲,或者仅仅是为了自己,这一仗,他只能赢,不能输。
米箫输了,依旧是掌门之子,两仪门哪个人敢嘲笑他。但如果岳无痕输了,就什么都不是,曾经所有的光环都将在那一刹那破碎,甚至父亲,岳家,也会因他而被连累。
这个世界有一个残酷的真相,那就是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同的命运,所以有些人注定了不能输,因为他们根本输不起。
岳无痕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自己洞府的桌旁,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碎成格子散落在桌上。
三个月。岳无痕知道,他仅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后的秋分时节,是门派弟子一年一度的试道大会。岳无痕肯定会被发现没有筑基的事实,而掌门和米箫不会放弃这个让自己在门派所有人面前出丑的机会。
而这三个月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师父已然闭关。而米箫肯定以为自己已经筑基,为了不被人背后议论自己境界差岳无痕太远,肯定也会抓紧修炼。
所以三个月,岳无痕必须达到练气七层巅峰,才能与米箫有一战之力。
岳无痕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挥手弹出,在洞府在竖起一道屏障。这仅仅是简单的符术,并不起什么防御作用,仅能隔绝一些声音和预警。
而且这道屏障也极其容易被发现,它最大的作用,其实只是为了告诉门派中人,自己正在闭关,不要打扰。
岳无痕在桌上摊开从极北莽荒之地白猿那里得来的古经,他在从极北回来的路上曾粗览此书,发现其中不仅仅只简单介绍修行境界,更提出了一些修行法门,对自己快速提升境界大有裨益。
岳无痕望着窗外的满天繁星,一吐心中豪情:“我岳无痕曾经是两仪门最杰出的弟子,现在也是,未来更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