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声线降下,万界屹立了上百万年的塔钟钟声响起,悠扬亘远的嗡嗡声从远处传来,带着古钟贯有的回声。
子庄闻声心下一紧,看了景玉一眼,遂疾步走到井口徇着他的视线望向炼狱里面。
只见寒冰炼狱里的千年寒冰开始融化,转而被融化的寒冰水代替,与之相反的,灵玥手脚和脖颈的万界神力却没有随之消失,反而更加紧了紧,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子庄蹙眉看向景玉,只见景玉剑眉下的桃花眸子看不出任何异常,子庄张了张嘴,终没有问出心里纠结了许久的问题。
寒冰水消融,不一会儿便淹到了井口,被万界神力束缚的灵玥还没从幻之境中醒来就已经被淹没在寒水中。
幻之境里,她听得少年在远处隔空传音过来:“娘亲,万界,一定要留在万界……”
听到少年如此说,灵玥挑了挑眉嘴里喃喃重复,心里有些疑惑,“留在万界?”
她抿紧唇,留在万界有何用?她是九州的帝姬,不说为了自己的臣民,便是为了自己,也不能留在这冰冷无情的万界。
更何况,她不识这说话的少年。
正陷入沉思,忽然一阵冷意打心底寒了全身,灵玥身子一颤,低声咒骂:“不好,寒冰水化了!”
她的心思被这少年打乱,全然忘了身子还留在炼狱里,这下可好,外面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待灵玥从幻境里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浸泡在寒冰水里。
她使劲挣扎了一下,想起万界神力有感知能力,只要她轻轻一动就能引起神力收敛,她立即乖觉下来。
“帝煌,不能看在千年的交情上对帝姬手下留情吗?”子庄实在看不下去,开口帮灵玥说起好话来,“这件事左右都是九州一些不安分的人引起的,这般处置帝姬,恐怕不太好。”
姑且不提别的,如果被九州的人发现帝煌滥用私刑,这后果恐怕就不是几万人的性命问题,到时候引起的将是九重天上的大乱。
“嗯。”
景玉微微点头,潭水般幽深的眸子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子庄一瞅,气不打一处来。
嗯是什么鬼?嗯了一声就完了?灵玥还在寒冰炼狱里泡着,他这一嗯表示什么?
“回去泡泡澡,还是没事做的话,就把本尊交代给你的事处理好,关于帝姬这事,你暂时不用插手。”
景玉吩咐好他应该做什么,自己足尖一点,霎时没了影。
子庄:“……”
这就完事了?
看着景玉离开的方向,子庄无奈望天,遇到这么个让人操心的主子,简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收回望天的视线,眸子扫向炼狱里面,偌大的寒冰池里,冰水已经全部消融,都说冰水寒过冰,恐怕里面的温度已经比之前降了更多。
“帝姬,好好享受吧……”
其实子庄知道,以她的能力,就算是让她在这寒冰炼狱呆上一千年,她出来后依旧可以生龙活虎,只是不知为何,他这次偏生担心她的安危。
这件事从另一方面来看,九州的人虽不怎么看好这个女流之辈,但好歹灵玥是九州唯一的帝姬,如今就这么被冻在寒冰炼狱,说出去只怕会引起九重天上更大的波澜。
所幸,暂时没有九州的人知晓这件事。
“怎么样,寒冰炼狱里的滋味是不是比你那九州的禁幽池更有趣?”男子一身白衣如雪似兰,刀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置身于冰水之中的他,万千青丝此时正如同灵蛇般,随着水波悠然浮动。
他,是本该离开了的帝煌,景玉。
“确实不错,但是景玉,你这样做就不怕引起两方纷乱吗?”灵玥缓缓睁开眸子,美目径直看着他的脸,“不如这样可好,你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九重天上的长老们,让他们来处置我。”
九州和万界是九重天上势均力敌的两方势力,没有哪一方有权利处置对方的人,灵玥自己是故意被抓获,目的在于让帝煌景玉把她交给长老,没曾想他居然私自扣留了她。
他为何这么做?灵玥一直没有想明白。
“若本尊想把你交给那几个老头,本尊早就交了,何必等到现在?”
景玉邪魅一笑,大手一挥,收了束缚住她手脚和脖颈的万界神力,随即他走近她,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撩到了耳后。
“从一开始到现在,本尊同你认识多久了?”
“不记得了。”灵玥道。
“是吗?”景玉挑眉,食指指腹贴在她的脸颊上,悠悠问道:“你说,本尊和你之间,是不是差了些什么?”
抬眼望向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灵玥打心底里想要逃避这个话题,“景玉,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本尊认为你也应该知道本尊想要的是什么才对。”景玉见她躲了躲,便自觉的收了手,眸子一闪而过的落寞并没有让她捕捉到。
“景玉!”
景玉没有理会她想说什么,脸色突然一冷,开口打断道:“你九州的人触犯我万界的边境,造成数万人伤亡,这笔账无论如何无法算清。灵玥,作为九州的帝姬,你有什么想解释的没有?”
“没有。”灵玥淡然道:“如果可以,把我交给长老,抵多让他们剔了我的仙根。”
“你就这么不想待在九重天上?”景玉脸色黑如锅底,话语也带了几分威胁意味。
灵玥沉思了一下,坚定点头。
“呵呵…”他冷冷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她在九州的境地他知道,她要承受的一切他也知道,他为此猜想过很多种她的说辞,其中最早被否定的就是她刚刚说的,这偌大的九重天,连一个值得她留恋的都没有?那他算什么。
“嫁给本尊,可以让你脱离九州对你的诅咒,还可以免去经历剔除仙根的痛苦,何乐不为?”景玉大手再次一挥,白衣袖角刚落,寒冰炼狱里的冰水渐渐又一次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