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透过轻薄的纱衣沁入心骨,阵阵白色寒气萦绕,女子虽强忍着周遭寒流的冲击,却深知自己今日可能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没了灵力护体,她和常人无异。
上古,天地分宗,九重天上分万界和九州,九重天下分人魔妖三都。
她叫灵玥,九重天上权力至上的九州帝姬,出生却注定一生不幸,虽然出生时天降祥瑞,五千年来却并没有给九州带来任何福祉。这不,终于又出事了。
有人对此次的事评价:九重天上九州之主帝姬,生性冷漠,做事雷厉风行不顾旁人感受,千年来孤身一人掌管九州,如今,总算出了差错,这次差错,足以让她千年根基毁于一旦。
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大好的消息,因为推翻帝姬的统治,意味着九州可以脱离女尊朝代。
“你就是九州帝姬,灵玥?”磁性雄厚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只见一长衫男子站在高台之上透过寒冰井口望向她,用隔空传音的方式和她谈话:“不是说帝姬从不犯错吗?怎么,百密一疏?”
灵玥闻言嘴角一勾,冷冰的笑容使苍白得可怕的脸蛋有了些许生机,嘲笑?她生来这么多年,至今第一人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
“百密一疏又如何?九州人才济济,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本帝姬从来管不着,也不屑于去管。”如果她想管,她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左右不过是因为寂寞了千年,倦了那位置而已。
男子眉毛一挑,将手中的折扇收起背在身后,反问道:“这么说,九州比帝姬有能力的妖仙比比皆是了?连你都不敢轻易阻挠手下妖仙的肆意妄为。”
“这是九州的家事,子庄上仙未免管得太宽裕了。”周围寒气袭来,明显比之前的更为渗人,灵玥的黛眉紧紧蹙在一起,说起话来也显得有些有心无力:“九重天上上上下下琐事何其多,看来帝煌给你安排的差使还太少……”
以至于有这么多时间管理别人的事。
有意略过灵玥话中内容,子庄低眉瞅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她,握着折扇的手虽微微一滞,脸上却随即立马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帝姬有那闲功夫担心本上仙,不如想想要不要服个软,给帝煌解释清楚万界边境的事,解释清楚了,你就不必再忍受这寒冰炼狱的折磨,兴许还可以快些回到九州。”
“不必。”
额心的汗珠刚一溢出就融入冰寒的冰浪里,幽蓝色的玄灵寒雾如同藤蔓般紧紧攀附在灵玥身体各处,任她动用全身的灵气也无法驱散,寒雾甚是缠人,不可驱散的同时像尖刺一般刺入肌肤,在子庄看不见的视角,玄灵寒雾被覆盖在她手脚和脖颈的万界神力之下,正想方设法的在折磨着她的意志。
灵玥盯着手腕处不由得冷笑,那女人竟然恨她恨到这般地步了?不惜心狠手辣,用尽阴谋手段想要除掉她。
数日前,九州一众妖仙触犯万界边境,造成数万人伤亡,这件事她确早已知晓,但她并未打算干预那些猖獗的妖仙。如今九州和万界的局面已然成定局,这劫,她是躲不过了。
也罢,虽不知帝煌囚禁她是何种原因,她冒大不韪的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算是称了自己心意吧。
想到那四个字,灵玥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一分淡然,没了九州作牵绊,她大抵可以更自由,虽过程实在痛苦,忍忍应该能熬过。
寒冰炼狱上方,子庄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突然松了眉头,脸上多了份淡然,他脸色一沉:“莫非你真想不顾九州妖仙的生死,剔除仙根遁入不人不妖的地步,你可知这境地至今无人存活?”
那又如何?灵玥心里洞悉一切。
活到如今,她已有五千岁高龄,五千年来在九重天至高刑罚下存活时间最长的妖仙,仅仅存活了一百一十年,一百一十年,对九重天上的人来说不过是一隅,对她而言却是足以。
子庄秉退身边的人,自己独自一人站于寒冰炼狱上方等着灵玥的回话,却发现她早已闭上双目陷入致幻之境。
“五千岁了,怎地还是这么傻?”
寒冰炼狱以极寒闻名,却鲜少有人知晓炼狱最后一劫是什么,子庄立于井口,远远看着她绝美的脸蛋,等待她从致幻之境中走出。
不得不说,灵玥作为九州的帝姬,其姿色绝对不逊于任何一个帝煌后宫的凰妃。只见数十丈深的寒冰炼狱下,素白色纱衣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条,青丝倾洒,被圈禁在乳白色寒冰之上的灵玥,小巧的脸蛋上粉唇透着苍白,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不施粉黛,不染尘埃,没有妆染,只静静躺着,也让人心生莫名的情愫。
曾几何时,三人月下对饮,酌酒成欢,天上人间无人不艳羡,而如今,只怕那景象将全然不复。
寒冰炼狱内,被囚禁在千年寒冰池里的灵玥紧紧闭着眼,脑子昏沉的她如今提不起一丝力气,半闭的眸子仿佛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雾气,除了雾气还是雾气。
“娘亲…娘亲……”
远远的声音传来,少年稚嫩的声音字字清晰,就像魔音一样,久久萦绕在她的耳畔,这两句娘亲像是在叫她,又仿佛不是。
灵玥迈开脚步寻着声音朝雾气最重的地方走去,四周什么也没有,白茫茫一片,雾气很重,浓重到伸手连五指都不见。
随着灵玥步伐的深入,少年的声音更加清晰,音色熟悉得让她心生寒意。
“娘亲……娘亲是你吗?”
“……”灵玥忽然顿住脚步,瞪着水眸看着前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幻境!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她想也不想便转身沿路返回,只可惜雾气太重,她迷失了来的方向。
“娘亲别走!”少年见那身影想要逃离,声音里带着急迫:“娘亲就不思念琰儿吗?琰儿在这儿等你许久了。”
等谁?许是自己听错了,灵玥脚下步伐丝毫不停。
白色纱衣与白茫茫雾气几乎融为一体,灵玥脸蛋苍白得可怖,没有月色映衬,没有日光相辅,整个人如同鬼魅,这是少年对灵玥的第一印象。
“娘亲…”一句娘亲,包含了万千思念,少年声音凄切,似乎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想对她娓娓道来。
闻其声,灵玥知道他距离她不过咫尺,透过浓重的白雾,她感觉少年距离她近了近了,然后又突然渐渐远去,她伸手去拉,却发现怎么拉都是空的。
就好像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幻象。
寒冰炼狱的井口,子庄起身向身后走来的人尊敬行礼,来人微微点头,冰冷的视线落在炼狱里灵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