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三十一年(1161)十月下旬,临安东宫书房,夜色已深,建王赵玮攥着父皇阅过的那份文稿,仍在桌前沉思……
绍兴二十九年(1159)春,正月初一,慈宁殿。韦太后身着喜庆服饰,端坐在殿中凤椅之上,正逐一接受着赵构、吴皇后、刘贤妃、等皇室亲眷的拜贺。
赵瑗(32岁)与赵璩(29岁),分别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前来拜贺。
“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尚书左仆射汤思退,右仆射陈康伯,率三省六部高官,都随同拜贺,并献上寿礼……
宦官宣旨:“皇太后华诞八十,特降谕旨:庶人年九十、宗子女若贡士以上父母年八十者,皆授官封;文臣致仕官大夫以上,并赐三品服;僧、尼、道士八十以上者,赐紫衣及师号有差。钦此!”
“多谢太后隆恩!”百官齐声叩谢……
绍兴二十九年(1159)九月,临安延和殿,赵构接见宰相等大臣,赵瑗与赵璩陪候在一旁。
宦官宣旨:“皇太后玉体欠安,需服药调理,特赦天下;并命辅臣,祷敬天地、宗庙、社稷,祈福消灾!”……
绍兴二十九年(1159)九月中旬,临安垂拱殿,宰相汤思退、陈康伯奏事已毕,正待退下。
“二卿,且慢,”赵构招手,轻声相询,“朕有一事,施行似不可缓。普安郡王甚贤,自育宫中,几至三十年,名分未定,该当如何处置?”
“储贰者,国之本也;天下大计,无逾于此。今两郡名分,确宜早定。”陈康伯举手,深表赞同。
“陛下春秋鼎盛,上天鉴临,必生圣子。尽早立储,以系人心,不可无也。”汤思退亦点头赞同。
“朕久有此意,深惟载籍之传,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为乱之本,朕岂不知此!诚恐显仁太后,意所未欲,迟迟至今。”赵构感叹不已,“事关社稷,切勿声张,汝等可先如此这般”……
两年前的九月中旬的傍晚,临安皇城东府书房,十名清纯少女正在其中自娱自乐:唱的唱,跳的跳,翻的翻书,看的看画,追追打打,兴奋不已。
“王爷快回来了,嘘!”一位少女在门缝里张望着,连忙提醒大家躲藏。
赵瑗(32岁)拿着一副雕弓、箭囊,浑身汗污,匆匆走进书房;他使劲地嗅了嗅鼻子,感觉有些异样的味道,立马大声说道:“谁呀?谁在本王书房之中,赶快出来!”
那些清纯少女们“哇塞”一声,全部涌了出来:“王爷,您真厉害!”“王爷真帅气!”“王爷辛苦了!”
有的帮着他去接雕弓、箭囊,有的拿来毛巾要给他揩擦热汗,有的赶紧替他斟茶、倒茶。
“哎,不用不用!你们是谁呀?都哪来的?谁叫你们来的?”赵瑗停下脚步,紧攥雕弓、箭囊不放,甚觉莫名其妙地连连发问。
“王爷,小妮子是春兰。”“王爷,小妮子是夏荷。”“王爷,小妮子是秋菊。”“王爷,奴家是冬梅。”“王爷,小妮子会弹琵琶!”“王爷,小妮子会吹箫!”“王爷,奴家会下围棋!”“王爷,奴家会写字画画!”她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起来,七嘴八舌,呱噪不已。
“慢着,莫吵!”赵瑗嫌吵得要命,连忙用手捂住了耳朵,“谁是领头的?只准一个人回答!”
“王爷,小女子叫琼华,临安本地人,”一位身材高挑、容貌俊雅的女孩,轻言细语地回答,“吾等从宫里来,是大官(宫内总管)派来的,照顾王爷的起居!”
“宫里来的?照顾起居?”赵瑗甚觉诧异地,“你们回去吧,本王自有下人照顾!”
“王爷,吾等奉命而来,不能回去,”琼华有些委屈地说,“必须要待够半个月以上,否则,吾等恐怕会,小命不保的……”
“是呀,小妮子不走!”“对对,奴家不能回去!”“西府恩平郡王那边,同样也有姐妹过去了的;吾等如果回去,那多没面子呀!”她们又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这这,”赵瑗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突然见到门外史浩捧着书过来,连忙大声喊道,“老师,老师,您快过来!”
“王爷,什么事呀?”史浩走到书房门口,见到满屋活色生香,也吃了一惊,“你们?”
琼华欲待开口,赵瑗挥着手说:“汝将她们先领出去,待会儿再说!”
“好好,出去,出去吧!”琼华等人一涌而出,站在门前廊道里,焦急不安地守候着。
“老师,”赵瑗“哐当”一下,将书房门关上,悄悄地解释着,“这些女娃,说是‘大官派来的,照顾本王起居,’而且是‘奉命而来,必须待够半个月以上’;西府那边,也同样派人去了,怎么办呢?”
“宫里来的?照顾王爷起居?”史浩甚觉奇怪地思考着,“嗯,那王爷的意思呢?”
“本王的意思,最好让她们立马就走,”赵瑗的回答非常干脆,“免得在这儿,惹是生非!”
“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史浩引经据典地阐释着,“若王爷本性不易,这些女娃,在与不在,又有何区别呢?”
“既然若此,那就烦请老师,安置她们住下;记住,定好规矩,”赵瑗边说边将雕弓、箭囊等,挂放在书房壁上,“本王得马上洗浴更衣,饭后还要赶去慈宁宫,照看韦太后呢!”
“对对,韦太后病重,多去尽一尽孝心,”史浩赞同地说,“府中这些女娃之事,王爷就不用分心啦!”……
九月下旬,皇太后韦氏崩于慈宁宫,享年八十;殿内白纬黑幛,香烛纸钱,乐声呜咽;赵构率皇室亲眷及文武百官,衰服祭拜……
十一月下旬,永佑陵(今浙江省绍兴县东南35里处)之西,显仁皇后灵寝安葬,与显肃皇后、显恭皇后之墓并列;赵构率皇室亲眷及文武百官,衰服祭拜;礼毕,帝易吉服,登车还宫,太史焚衰服……
十二月初一,临安慈宁殿,正举行虞主安神之礼;赵构身着素黄袍、黑带、素履,皇室亲眷及文武百官,皆随之跪拜,行七虞、八虞、九虞之祭礼……
绍兴三十年(1160)春,二月,临安崇政殿。文武百官临朝。
宦官宣旨:“诏曰:朕荷天祐序,承列圣之丕基,思所以垂裕于后,夙夜不敢康。永惟本支之重,强固皇室,亲亲尚贤,厥有古谊。普安郡王瑗,艺祖皇帝七世孙也,自幼鞠于宫闱,嶷然不群,聪哲端正,抗于宗籓,历年滋多,厥德用茂,闻望之懿,中外所称。朕将考礼正名,颁示天下。夫立爱之道,始于家邦,自古帝王,以此明人伦而厚风俗者也。稽若前宪,非朕敢私,其以为皇子,改赐名玮,字元瑰,进为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建王。钦此!”
“多谢父皇隆恩!”赵玮(赵瑗)行跪拜大礼;众欢呼雀跃,百官上前恭贺……
“王爷,该吃晚饭了,”咸安郡夫人谢氏,轻轻走进书房,小声提醒,“行装都早已收拾好了,您还不放心吗?”
“愉儿他们几个,”赵玮起身相迎,关切地询问道,“练箭都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正洗浴更衣呢!”谢氏回答。
“多谢娘子,”赵玮将她拢在怀里,细心叮嘱地,“他们的生母咸宁郡夫人郭氏,五年前去世了;齐安郡夫人夏氏,身体也有些欠佳,孩子们就劳你多照顾、照顾!”
“王爷请放心,”谢氏将头靠在赵玮的胸前,诚心诚意地,“大姐虽然不在了,二姐又欠安,这几个孩子,妾身会视为亲出,尽心照管;再者,妾身系丹阳人,幼年孤苦无依,长大后被选入宫,原为宪圣皇后身边的侍女,能够获赐服侍王爷,实乃三生有幸,绝对不会忘本……”
“本王知道,你心善仁慈,”赵玮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有些依恋地,“只是这一趟出门,还不知多久才能回归……”
“王爷,刀箭无眼,您这趟伴驾出征,千万、千万小心……”谢氏以指头抠着赵玮胸前的衣纹,眼眶湿润;赵玮低头拥吻,恋恋不舍……
“哦,对不起,对不起!”史浩突然推门进来,见状连忙转过身去,“王爷,咸安郡夫人,多多见谅!”
“没事没事,”赵玮松开谢氏,上前几步,和颜相询,“老师,这么晚还没回去?”
“王爷明日出征,愚师过来再瞧瞧,”史浩转过身来,“不知府中,尚有何事,需老朽打理?”
“嗯,事情么,倒也没啥,”赵玮思考着回答,“不过,那三个孩子修习之事,尚需老师多多费心!”他们正在谈论之际,孩子们已经一涌而入。
“爹,爹爹!”老大赵愉(17岁)、老二赵恺年15岁和老三赵惇,(14岁),不约而同地边喊边小跑着进来。
“愉儿,恺儿,惇儿,你们还不去准备吃饭,”赵玮搂住两个小的,望着老大问道,“都跑过来干啥?”
“爹爹,听说您明日,就要伴皇爷爷出征,”赵愉心情激动地回答,“金狗强兵压境,欺人太甚;愉儿今年已十七岁了,我也要去!”
“是呀,去打金狗!”“打金狗,人人有份!”两个小的也跟着起哄。
“愉儿,你们的学业,尚未完成;你是老大,应该懂事,在家带好弟妹,孝敬二娘、三娘;”赵玮郑重其事地嘱咐着,“再说,还没有轮到你,上阵的那一天,万一……”
“爹爹,家中诸事,尽管放心好了;”赵愉手拍胸脯,神色严峻地回答,“万一真到了那一天,愉儿,绝对不当孬种!”
“对对,孩儿们绝对,不当孬种!”两个小的也跟着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