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营长回汕头报告情况,排长杨大吉一人留守住地。仇长河知道杨大吉是张营长的表弟,就同他聊起了张营长。
杨大吉说他表兄张求贵是峨嵋人,七岁读私塾,十岁学武,十四岁师从峨嵋老道学轻功,一口气可在草尖上踏行半里路。二十岁入伍,打了两仗,他被李旅长看中了,当了李旅长的两年护兵。李旅长说他是带兵的料,就把他派到一团一营当营长。从此张营长成为李旅长心腹,愿为李旅长死。炮击观音山粤秀楼前,张求贵请示李旅长独自一人夜闯总统府刺杀孙中山。事关重大,李旅长报请陈司令定夺,陈炯明不允许,说孙大炮身边高手如云,独自行刺,送了性命事小,暴露军机事大,且传出去会毁了陈司令声誉,说他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李旅长奉命派代表去和孙中山谈判时,张求贵又要求做代表,谈不成寻机刺杀孙中山,李旅长又请示陈司令,陈司令又不准,说谈判之际,孙中山肯定戒备森严,枉送了性命,又落得个“以谈判为名,行刺杀之实”的小小辈的骂名。几天前,张求贵告诉他,李旅长说他文武双全,打算提拔他为二团团长。
说到张营长的家庭,杨大吉说,表兄八字硬,上面的哥哥、姐姐夭折,下面的弟弟、妹妹不存,十九岁那年,三个月中,他父母先后去世。他二十四岁那年,李旅长给他一个月时间回家成亲,可第二年他妻子溺水身亡。现今二十八岁了,李旅长想给他找女人呢。仇长河听了叹息不已。杨大吉说,表兄不爱色,近年把很节俭,想聚点钱娶妻生子,传承香火。仇长河暗喜,问杨大吉说:“你表兄啥时回来?”杨大吉回说,明天不回,后天肯定回。“那好,”仇长河说,“给你表哥说,我仇长河后天午饭前拜望他。”
上午十一点半,仇长河与张求贵走进一线香酒馆,张求贵主张在大敞厅里拣一桌坐下来,随便点两个菜喝点酒,仇长河不依,硬将张求贵领进一个包间,点了六道好菜,要了一壶十五年陈酿。喝了两杯酒后,仇长河将来意告诉了他。张求贵很是为难地说:“李旅长是在下的恩人,仁兄是李旅长的外甥,而且这几年来,仁兄亦将在下视为亲兄弟,仁兄想为把兄弟出口气,在下理应效力,可是没有作战命令,部队万难调动,这该如何是好?”仇长河说:“愚兄虽未从军,但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只是两个过命兄弟相求,愚兄委实无法推辞,故决意央求张营长犯难相助,以免愚兄失信失德于把兄弟!恳请张营长想个两全之策,既帮了愚兄大忙,又能给我舅舅有个解释。”说着硬是向张营长敬了一杯酒,张营长赶忙还敬了一杯。
两人喝酒、吃菜好大一会,张营长决然说:“仁兄从未找过在下办事,又是事关一个‘义’字,一个‘信’字,在下只能冒犯律条了。下个月十五日,在下去汕头三日,你找在下的表弟杨大吉领十来个兵士办理,无论成败,均勿涉及在下。倘仁兄认为可行则是在下之所望,不知仁兄意下如何?”仇长河稍一思索,立即认可,一再称谢,并将五百两银票放到张求贵面前桌面上。张求贵作色道:“仁兄如此举动,实乃陷在下于不义,且亦过分鄙视在下了。”迅速将银票推回。仇长河严肃地说:“眼下国事糜烂,军饷难筹,官兵手头均甚拮据。区区五百两银子,只作为兵士们冒险酬劳,何况古人亦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说。事成更有重奖。倘在行动中有兵士不测,另有银两抚恤家属。”他又将银票推到张营长面前说,“万望贤弟察情办理,切勿他想!”仇长河又举杯敬酒,张求贵亦举杯还敬。两人一来一往喝了个半醉打住。
最后,张求贵收起银票,说:“实不相瞒,全营每月军饷需七百两银子,已三个月未发,在下万分忧虑。唉,说到题外了。仁兄记住下月十五日行事,在下回营即秘密物色人选,发放银两。十五日前要派人去华章武馆踩好盘子,认清甄思李。”仇长河连声称好,并吆喝堂倌结了账,同张求贵一道走出酒店分手。
仇长河径直去花有艺家,向花有艺如此这般一说,花有艺大声喊“好”,给仇长河沏了一盏碧螺春茶,强留下仇长河晚上与汪立人三人再端酒杯。
在喝酒中,汪立人提出派人打探华章武馆师徒住宿房间分布情况,以免乱杀,漏掉了甄思李一家。花有艺立即否决,说,张营长武功极高,手下不乏高手,自会派人打探这一切,如不知轻重,随便打探,定会打草惊蛇,破坏大事。仇长河点头称是,接着说:“我看不如以银两鼓其士兵勇气。据我所知,张营长年已二十有八,极欲聚资娶妻,而其兵士月饷已三个月未发,张营长甚为焦虑。我给他的五百两,只够发十个行动兵士的酬劳费,张营长本人和其他三十位兵士仍饷银无着。而全营四百名将士月饷得七百两银子,已欠三个月饷,上司不下发,他很为此焦愁。倘再给他一千两银子,将会让他消愁展笑。行事也将更为努力。”花、汪皆认为仇长河所言极为至理。
汪立人要二人稍等,说他去去就来。言毕,他起身疾步而出。刚到半个小时,汪立人满头大汗回到酒桌上,递给仇长河五张千两银票说:“二千两给张营长作酬劳,二千两让张营长发军饷,一千两给成事的十个兵士发奖金。”顿了顿,汪立人又说,“请转告张营长,今后小弟定为他筹足一年军饷。”仇长河同花有艺都说“够了,够了!”花有艺大夸汪立人办事有魄力,说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