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临世,浩劫将启。
幽幽血色自苍穹而下,刺破深紫云层,顿时天空的厚重云层发生了变化,无数的云层开始急速旋转,电芒此起彼伏的在云层之中闪烁着,慢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了天穹上一轮满月。月色遍洒神州。原是松风水月之景,但高挂于长天的那一轮明月竟泛出血色,如霜月华化作滔天血光,浸染山河,月轮之上,生出一抹乌光,犹如那天外魔神的眼眸,俯视苍生,威慑天地。
血色漫布天际,直临神州浩土。煞气弥漫间,自神州海外升起五道神光,各呈金木水火土五行异彩,神光冲霄,于九天之上结成一道五色囚笼,五气相连,五色光柱间化作五芒阵图,直指苍穹上一轮血月。五行阵成,霎时间神光大作,竟生生将血瞳之威化去,只剩血月依旧高挂长空,全无血煞漫天之感。神州无恙,五色神光亦消散于天地之间。
玄元宗
天枢峰之巅,观星台上。有素袍望月,其形白发苍髯,鹤骨仙风,素白道袍随风轻舞,气度不凡,一派真仙临世之貌。
“掌门师兄”气聚形凝,正是那道家“形散于炁”之术。松影间显出一道黑影,身形尽数藏于衣袍之中,隐于夜色之中,不可见其形貌。黑影正对谪仙老者,作揖行礼,一句“掌门师兄”正道出老者身份——玄元之主,灵虚真人。
灵虚立于山巅,仰首凝望长空,恰似与那血瞳对视,眉宇间闪过一丝愁色。“有劳师弟了,事关正道安危,兹事体大,若非如此亦不会劳烦师弟。”
黑影依旧立于月影之中,未有所动,言语间不觉任何冷热情感,道:“掌门师兄无需如此,这本就是职责所在,何有劳烦之说。”
灵虚亦深知这位师弟的脾气,未有多言“敢问师弟,天机师叔现在何处?”“十万载之期降至,神州连年灾祸,如今血瞳降世,虽为大劫一时为五气乾元大阵所阻,但上古所言之期,恐将临近。我等虽修真练道,窥天地真理,但这天机所显亦非吾等所能及,唯天机师叔所修堪天奇术可推演天机。”
“天机师叔云游四海,吾等尚未觅其踪迹。但天机师叔已命人传书至宗门,请掌门过目。”风流影散,一如来时悄无声息,看见其道行之高丝毫不逊于这正道至尊灵虚真人。黑影消散处飘出一道黄符,似有灵智,随风飘入灵虚之手……
灵虚复归凝视长空,手抚长髯,似有所思,黄符化烬,于指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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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宗外百里,有一大城“洛河”,城外约摸五十里现一条连绵山脉,不知是何时之事,有风水大家见山势连绵,形貌变化多端,断言此为神州龙脉。其后风水相师,奇能异士纷至沓来,寻龙点穴,各展神通,终不见真龙现世,龙脉之说,就此不了了之。虽是如此,不知是真有龙脉庇佑,亦或是寻龙之事所至,“洛河”自此天下闻名,鼎盛繁华,绵延至今。而城外无名山脉,亦因此得名“藏龙”,意指真龙伏地,藏而不发。
藏龙山脉始发之地,有一矮山,状如龙角,如龙首入地,故而得名“龙首”。龙首山麓脚下,有个村落,名曰“大庙”,世代生息于此,据传自大庙村建成以来,神州生过几次战乱,战事皆波及洛河城,但此村却都安然无恙,村民皆以为有上古神明庇护,又因村民皆不知修真之别,便修起一座大庙,内供三清佛祖,当世有名之仙佛皆受朝拜,世代沿袭,虽偶有外人入村指点,但皆不以为然,村名亦由此得之。
大庙村住着百多户人家,民风淳朴,平日里以农耕为作,农闲时节村内精壮男儿便上哪龙首山打些山珍野味,卖于城中酒家换些银两生活。平日里村中鲜有外人,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所谓修真练道更是一无所知,便是那前几日天地异象,血瞳降世,喧闹一番,亦是作了村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似那中州四域,虽百姓不知修真事,但也知血月当空,血瞳临世绝非善类,加之连年灾祸,一时间神州大地,人心惶惶,恐有大变。村中不见尘嚣,村民自给自足,与世无争,倒也有几分隐士之风。
这一日,有一云游相师路经此地,村民平日里少有生人,即便是农闲时节售卖野味亦是有专人来收,加之村中多信鬼神,对风水算命之术颇有兴趣,便邀相师入村,各自问些祸福之事。
“此子命犯天煞孤星,克尽六亲,命理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星叠加,阴阳差错,刑克厉害。既有贵人解星,亦无可助。所谓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说话之人正是那云游相师,着一破旧道袍,须发皆百,身形消瘦,却不似寻常老者,自带出尘洒脱之气,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相师身前站着一个六岁男童,一双小手捏着衣角,怯生生的望着老相师。男童身旁坐着一中年男人,未修边幅,透着颓废之意,一言未发,望着男童怔怔出神,应是那男童之父。
其父未有所表,屋外围观村妇有好事,于其中窃窃私语,初时三三两两,而后过半之人开始议论纷纷“当年楚大哥楚大嫂来村里是多么逍遥自在,就好似那神仙眷侣一般,可当着孩子出世楚大嫂便……”“可不是嘛,当年楚大嫂为生云寒难产而死,楚大哥便成日郁郁不乐,借酒浇愁,身子骨也愈发苍老,估计……”
“天煞孤星,克尽六亲啊,以后还是……”
“够了!”一声断喝,赫然是村长止住纷乱,村长虽已年迈,但威严犹在,看了看一旁无神的楚天扬,轻叹一声,道:“命理福祸之事,本就是天机,岂可随意窥视,我等凡夫俗子,只求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命运之说听听便是又岂可尽信。”村长一语,霎时间断了众人猜忌,“天道轮回岂是这寻常相师所能知晓,不过是管窥之说,有岂可尽信。”村长虽未名言,但意有所指,却见楚天扬依旧不为所动,只得草草了结此事,对屋外喝道:“散了吧,已近晌午,还留着作甚?”见人群四下散去,村长近前与相师私语,道“道长,天扬多有怠慢,实是心有郁结,不如我们先行离去……”
老相师凝视那男童片刻,转身对村长道:“老道叨扰多日,本就有要事在身,今日便就此离去,不再打扰。”语尽,便转身离去,村长亦未多做停留,安慰了几句,便随着老道离开了。只听得那相师出门时自语:“劫孤二煞怕同辰,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申,隔角双来便见坉,中主卖田刑及身,初年必主家豪富,丧子丧妻还克父,日时双凑不由人。”
人作鸟兽散,只留父子二人,楚云寒立在父亲身旁,不敢作声,但终归是五岁的孩童,刚刚所见,着实惊吓到了楚云寒幼小的心灵,拉了拉父亲的衣角,轻唤了一声“爹爹”
楚天扬这才回神过来,满眼尽是厉色,云寒见父亲如此,惊恐不已,退后了几步,跌坐在地,眼泪再也无法止住,放声哭了出来。云天扬转而收起神色,叹了口气,起身抱起哭泣的孩子……
六年前,亦是在这间茅屋,床榻边,楚天扬与妻子诀别。襁褓中的婴儿放声啼哭,床榻上的佳人已散了血色,云天扬跪在床边,紧握妻子冰冷的手,只听得一句“天扬,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凉风起,秋意浓,相思几度,落在眉头,却在心头。霜花秋景依旧,难忘伊人,青坟孤冢,泪语好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