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玉的眼睛被日光晃得有些生疼。
她连忙闭了闭眼,感到舒服了一些,才又睁了开来。
那少年少女已经走到她面前。少女见她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也不怪戚杳杳话多,上午刚发生了那样血腥的事,她现在对谁都特别警惕。
言玉一眼便认出,眼前如春花一般含苞待放的娇美小姑娘,便是她二哥看上的豆腐坊小西施。而她身后跟着的那个素衣翩跹的好看少年,就是始新县的名人林归远——不过这翩翩少年,近看却愈发好看了。言玉私心里觉得,林归远都可以比上她的二哥。
她这才想起刚才在赌场包间里,二哥让手下人禀报上来的事。
原来戚杳杳家被砸的铺子,就是连婆婆的豆腐坊啊!
言玉在戚杳杳和林归远两人的注视之下,挺了挺胸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才义正言辞道:“我来找连婆婆。”
连婆婆?
戚杳杳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狐疑之色更甚。奶奶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子,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这个尖下巴丹凤眼的女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你找我奶奶做什么?”
戚杳杳也踏进了豆腐铺子里,侧身挡在言玉要往前走的通道上。她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总也得问清楚才好。
“我……我……”言玉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
“你,是言家小姐吧?”
豆腐坊外站着良久未语的白衣少年,突然开了口。
林归远看着言玉艳光四射的面容,虽然稚嫩,却不难看出日后的好颜色。
言玉转头看他,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归远轻笑一声:“你和言家二公子长得太像了。”
他站在铺子外的艳阳下,这一笑,言玉觉得有些晃眼,晃得人直发愣。
她呆呆地看着玉面少年,连声音都忘了出。
戚杳杳这回也很惊讶,又打量了言玉一番。怪不得刚才觉得她眼熟,原来是长得像言子祁。言家兄妹最近都是怎么了,怎么都喜欢往自家小小的豆腐坊跑?
她开口问言玉:“言小姐是来帮言二爷传话?还是想来要青方的?若是要青方豆腐,恐怕还要再等上一等。今天铺子被人砸了,之前做好的青方都……”
“停停停停停。”言玉此时才转头,回过神来,连忙阻止戚杳杳继续说下去,就差没捂住她的嘴。“什么青方不青方的,我都弄不灵清的。我今天来和我二哥没有关系,我是来帮你们出气的。”
“帮我们出气?”
戚杳杳眉梢一挑,更觉惊异。
言玉点点头,“听我家厨子说你家豆腐坊被砸了,所以才做不出白玉豆腐冻来。砸你家铺子的人真是可恶得紧,让我吃不上豆腐冻,他也不能好过。”
戚杳杳回味了一会儿,才品出个理儿来。感情这言玉是因为吃不上甜食,觉得心里不爽,才会屈尊来豆腐坊帮她们出气。
不过有这样一个嚣张泼辣的富家小姐撑腰,似乎非常不错。
她连忙甜甜一笑:“言小姐若是想帮我们出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玉很满意她的态度,既不献谄,也不高傲,让她觉得很舒服。她觉得心里对眼前的小姑娘更加亲近,点点头道:“砸你铺子的是天运坊里那人?”
戚杳杳一愣,不知道她为何会知道天运坊的事。
言玉自豪道:“天运坊是我言家的产业。”
她身后,林归远淡然的目光一动。原来天运坊还是言家的产业?他默默记了下来。
这边,戚杳杳已经将早上的事向言玉仔细说了一遍。
言玉向来是个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一听到这种猪狗不如的儿子还将自己母亲打得半条命去了,气得一拍桌子:“我今天不弄了他,我就不姓言!”
说罢,还不等戚杳杳开口,便转身“蹬蹬蹬”离开,眨眼又没人影了。
戚杳杳也有些哭笑不得。
待她走远之后,林归远才走进铺子来,看见戚杳杳面上复杂的表情,才了然道:“没想到言子祁那般深沉暴戾,她的妹妹却是这样的性子。”
戚杳杳微微一笑:“言小姐这样,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儿。”
“你真要让她帮你出气?”林归远挑眉。
“天运坊是她家的,她出面,也许比我去报官还有用。”戚杳杳思忖道,“我现在无权无钱,若有她,倒也是很不错。”
她转头,看见林归远悠悠看着她,幽深的黑眸里藏着几分无法捉摸的神色。
戚杳杳心下有些黯然,继续道:“我刚才向戚天龙要了钱,却没有报官,就是想成为他永远无法断绝的后患。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他安生的一天——比报官,有用的多。”
她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终于顿了顿。
“我就是这样心思深重的女人。”戚杳杳道,“归远哥哥,你怕吗?”
林归远摇摇头。
他没有害怕,他只是心疼。
心疼她一个小小弱女子,却要肩扛这样的重担,还要精于算计,步步为营。
她,应该很累吧。
他想起前世为了家人在京城权势的漩涡里斩风劈浪、拼命保全的自己,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你这样,很好。”
你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你和我一样,都不容易。
戚杳杳微微怔住。
她有意在林归远面前露出自己心思重的一面,没想到这样都没把他吓到。言玉心思单纯,仅仅因为她家豆腐好吃就帮她撑腰,可是她却利用言玉的心思,来为自己谋取利益。
日后,她必定要狠狠惩治戚天龙——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他抗衡。所以,才会利用言玉。
她动机不纯,他却毫不在意。
她微微低下了头。
她原先只无端信任他,可却不知道,被人信任的感觉,原来这样好。
“姐姐!姐姐!”
戚年年听见外头的动静,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他的腿还未好全,走路不稳,如今快了,差点摔倒。
“怎么了?”戚杳杳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心里一紧。
“奶奶醒了!”戚年年喊道。戚杳杳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他继续道,“可是她说自己好像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