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杳杳见她眼睛转了又转,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心里暗笑,并未戳穿她。
——牛她不懂,猪却是懂得!
刚才她无意看到那猪,心意一动,便决定把猪买下来。
她前世有好友学的就是农林养殖,专攻猪养殖十年,终于探索出了一套养殖方法。而她耳濡目染,自然略通一二!
比如说,时下的养猪方式,在后世看来,都太落后了!
养殖成本高、回报周期长,养的猪也不一定有好品相。
而她,就有方法,让猪在三个月内,就长到七百斤!
她哂然一笑,见胡氏把地契拿来,愉快地同她签订了契约。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歪东倒西的字迹,心道,如今也算是个小地主婆,发家致富迫在眉睫!
告别了胡氏,她沿着新安江,慢慢走回始新县城。
夕阳西下,远远地,整个县城都被笼罩在金黄色的光晕里。
戚杳杳慢慢停下了脚步,双手笼在眉梢,远眺这繁荣而宁静的一刻。她端详了一会儿,正想继续往前走,却听见身后有人轻笑:
“好巧。”
那声音如林间一缕风拂面,戚杳杳一下子认出它的主人。
“归远哥哥。”她转头,打了个招呼。
林归远几步便走到戚杳杳的身边,如翠竹般修长的手指轻抚了戚杳杳的头发一下,淡声:“一起回去?”
戚杳杳却没有回答。她完全被林归远的行为震惊到了。
林归远那样自然而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觉得……她仿佛是他家豢养的小猫小狗一样!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林归远往前走去。
林归远走在她的左前方,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昨天怎么会想到到豆腐坊来?”
戚杳杳只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我和弟弟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在世,我不过来,难道带着弟弟去喝西北风?”
林归远“嗯”了一声,又问:“你头上的伤……是昨天撞得吗?”
戚杳杳点点头,右手摸了摸缠着厚厚纱布的伤口:“是我继父要将我嫁给傻子,我不从,才撞墙留下的。”
也不知为什么,从戚杳杳的方向看去,林归远的表情十分沉静肃穆。他似乎陷入了什么沉思,可是再细究去,却发现他脸上还带着一抹淡笑,高远悠然,还是那个风仪绝佳的公子。
深不可测,太过危险。
这是戚杳杳下意识做出的判断。
她闭紧了嘴巴,未置一词,并不打算招惹这神秘深沉的邻居。
况且,这林归远去年差点参加了殿试,若是身体无恙,结果还为未可知。如此经天纬地之才,日后必定一飞冲天,也不是她这个一心要发家致富的人结交得起的。
保持距离。
戚杳杳这样谨慎地想着,却听见林归远又开了口:“我娘和小宝白日在家,难免出事,还麻烦你多加照应。”
“那是自然!”戚杳杳一口答应。这人脉要是主动跑到她跟前来结交她,而且又是个赏心悦目的,岂有放过之理?
她想法转变得倒是快。
林归远转头,又对她淡笑一下,便不再言语。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很快回到了豆腐坊的巷口。
戚杳杳刚和林归远告别,想回到豆腐坊好好休息一下,却见连采荷站在铺子门口,似乎等了她许久的模样,着急道:“杳杳啊,你可总算回来了!”
林归远并未走远,一听见连采荷这样说,眉梢一挑,缓步停了下来。
戚杳杳上前,连忙问道:“奶奶,怎么了?”
“言二爷遣了人来,点名让你去言府见他!”连采荷一跺脚,眼中满是焦急之色。这言二爷残暴狠戾,杳杳若是去了他的府邸,岂非兔子进了虎穴,还有安全出来的道理吗?
“奶奶,别急。”戚杳杳虽诧异,但也并未惊慌失色。她扶着连采荷坐下,安慰道:“奶奶,你相信我,我去去就来。”
“可是,杳杳……”
连采荷一把抓住她,还未说出自己的担心,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进了言府,你何以自保?”
她转头望去,铺子外的少年风姿卓绝,眼眸藏在长长的睫毛阴影里,看不清他的情绪。
“见机行事,自有办法。”戚杳杳并没有担心。
“言子祁不仅为人暴戾,而且自幼好色,日日流连烟花之地。今日唤你入府,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归远缓缓道。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戚杳杳苦笑一声。
早晨她便看得出,那言二爷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他的眼里藏着欲望与征服,所以这兴趣,根本不是一般的兴趣。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刀山火海,她总是要闯上一闯的!如今她一文不名,卑微低贱,根本无力与那样的大人物抗衡。可是她总要试试,能不能将那兴趣,转上一转。
她眼睛澄澈精亮,染上一丝不可测的深沉。
林归远看着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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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府。
高门大宅院,庭院深深,院门是高调的朱红色,影墙前摆着绿松翠柏,在粉墙上倒映着影子,只让人心里不觉产生敬畏之心。
戚杳杳跟着言子祁派来带她的小厮慢慢往前走。言府虽大,一路上却不见一个人。
言子祁住在离大门最近的院落里。如此,受宠可见一斑。
戚杳杳刚跨进院落,便见院落里种着的枇杷树下,有一裹着白色狐裘大衣的公子少爷端立。
那小厮见到言子祁,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立马退了下去。
“杳杳,又见面了。”
言子祁转身,看着她笑,熟稔道。那眼中有些不明不白的意味,让戚杳杳十分不舒服。
她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言子祁浑身笼罩在枇杷树的荫蔽里,下巴又小又尖,凤眼上挑,如同一只狡黠阴险的白狐狸。
戚杳杳边摇头,边道:“言二爷的心思,我怎能猜?”
果不其然,言子祁的眸中有一丝失望闪过。
戚杳杳专注地观察着他的动静,见如此,心里有了底,未等他开口,便又开口:“可是,我知道,言二爷定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狠戾粗暴,歹毒好色。”
言子祁大笑:“你不认识我,何以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你这豆腐坊小西施倒有几分姿色,胭脂俗粉比不得——何知我叫你来,不是要强抢了你做我的通房丫头?”